285 孽障

李云心自然知道七百三十两银子值多少钱。

她的收入渠道,早就不止一个了。

只是那些收入,她一时半会儿地,都不敢、也不愿拿到明面上来。

但,即便李云心已经是个小富婆了,七百三十两银子对她来说,依然不是个小数目。而且是能让她一连开心好多天的那种!

她唯一有些纠结的是,自己这一回,该给家里多少银钱。

坐在回家的牛车上,她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儿。

其实家里人普遍知道,她藏了私房钱。但顶多也就局限于,给家里的小孩儿买几块糖球,给家里的姐妹们买个花啊粉啊的。

李榆有一回就跟冯氏说过:

“小六手上差不多能有二三十个铜子。这丫头,胆子倒是大,这么多钱拿在自己手上,也不嫌扎手!”

被李云舒偷听到了,忙忙地来告诉李云心。

李云心笑着摸摸她的头,给了她两个铜钱,两块儿点心当奖励。

其实,老李家人差不多都是这么认为的。

整个老李家,压根儿就没人知道她留下的是大头。

拿出来贡献给家里的,只是一点肉渣渣。

若是这一回,她一下子给家里的钱太多了些,难免家人不会心思浮动,都开始惦记进山打猎这档子事儿。

打猎的活计,看似轻松,实际上真心不是那么好做的。

种地得看天时,打猎也得看天时。

除了天时,还得看运气呢。

赶上运气不佳,遇到狼群什么的,把猎物给你拖走都是轻的。说不定连猎人一块儿,都填了狼肚子了!

再说了,若是打猎这一行真的那么好赚钱,村里的猎户,不早就发达了?

她能这么顺利,其实多半还是因为她有金手指。能早早发现猎物,也能早早避开危险。

她的“弹幕”很有趣。

有时候像是个带有鉴定作用的手机app,有时候又像是个导航地图,有时候还像是个预警雷达……更别说,这东西还能读心。

要是没有这玩意儿,估计她现在,应该除了农忙时候跟着下地种田,日常帮家里做些家务事,就是辛辛苦苦地去近处的山头,挖那些她上辈子就认得的、大路货的廉价药草。

挖回来不算,还得抖落净了泥土,再把全株药草都搁在房顶上晒干了。

攒上几十斤,再吭哧瘪肚地折腾到镇上卖一回。

想起当初,初来乍到,就敢背个筐子,化装成男娃,大喇喇地上街去卖药的往事,李云心不由得微笑起来。

带着一脸笑容到了家,见了乔细妹,李云心最终决定,还是财不露白比较好。

她把这回的收入,自己留下个了个整数,只把零头的三十两拿了出来,交到了乔细妹手上。

乔细妹面不改色地收了,除了李榆和冯氏,全家人都满心欢喜,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老两口儿的银钱,最终不还是花到他们这些子女身上了么?

李榆气得,两个鼻孔呼呼地往外喷气,简直一句话都不想跟李云心说。

这个臭丫头,天天腻咕在老太太身边。

要么就往外跑,不是跑到于老爷家,就是跑到镇上,更多时候是跑到山里,一天天的在外头,心都玩儿野了!

一丁点儿小娘子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真真是拿她没辙!

李云心明知道李榆对她有意见,而且这点意见,只要掏些银子就能摆平。

但她就是不想掏这份银子。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慢慢能够接受冯氏,甚至能够有几分理解冯氏性格中的软弱。但她却始终无法理解李榆。

同样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同样是接受着旧时代旧思想的荼毒,同样是李景福和乔细妹这对父母教育出来的。

为什么李松就能对王氏和三房的孩子们那样好?

为什么李桐就能对陈氏和陈氏的孩子那样好?

就连不靠谱的李柳,娶回来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聂氏,两口子的感情也很不赖。

遇到点什么事情,李柳也会变着法地护着聂氏。

李榆为什么就可以活成这副人憎狗厌的模样呢?

让自己搜肠刮肚半晌,都几乎找不出什么可以夸赞的点。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生了四房的这几个孩子吧。

李榆拉不下脸来,指望李云心能自动自觉地把自己手上的钱,统统贡献到四房的小家里来。

李云心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得了明面上实在瞒不过去的钱,就一概交到乔细妹手上。

宁可入了公中的账目,或者老太太的私房,也不愿意便宜了李榆。

李榆却不知李云心是在跟他较劲,只觉得李云心这孩子,恐怕是个傻的:

“六丫,你又把银子交到你奶手上了?”

“对呀。搁在我奶手上最靠谱了。我奶肯定不会乱花,爹你放心!”

李榆气得手都在抖,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

“咱们已经分家了,你不知道吗?”

“可是,爹,你平时不是总跟我们说要孝顺吗?”

李云心瞪着一双特别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你上回还因为我娘不孝顺我奶,揍了她一顿鞋底子呢!”

李榆被李云心堵得,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前两天心头不顺,确实找茬揍了冯氏一顿。找的借口,就是冯氏对乔细妹不孝顺。

要是知道为了这一顿揍,能损失三十两银子,他说什么也得忍下这口气啊!

再不济,最起码也得等到银子到手以后再说呀!

李云心还不忘了火上浇油:

“爹,你是说我不该把银子给我奶吗?那我去找我奶要回来吧!”

说完了这话,她转身就走,李榆气得爆喝一声:

“你给我回来!”

李云心听话地住了脚,转过身来,一脸怯怯地往后缩了缩:

“爹,你咋喊得那么大声……好吓人哪。

我这就去跟我奶说,这钱真不是我爹让我要回来的,行不行?”

李榆气得更说不出话来了:

“谁让你去要钱了?

这么大的孩子了,咋就听不懂人话涅?

滚!你麻溜地给老子滚!有多远就给老子滚多远!”

李云心怯怯地答应了一声。

那模样要多怂就有多怂,这么看来,简直跟冯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但她的脚下却丝毫不见半分迟疑,跑得飞快。

李榆气得呼哧带喘地,鼻孔喷气喷了半天。到底还是点了个烟斗抽了起来,吞云吐雾了半晌,心情才算平复了几分。

但他生了这样一场气,目的却还是没有达到,心里感觉十分挫败。

甚至连话都不想说了。

唉!冯氏怎么生出来这么个能把人生生气死的孽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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