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惶恐的日本高层(2)
“抓,抓起来,送军事审判所,枪毙!”
虽然总理大臣义愤填膺,但会议室内没人接茬。
所有人心里都明镜似的:
别看两个家伙一个大佐一个中佐,那也要看看是哪里的大佐和中佐,那可是一个高级参谋,一个参谋部作战课长!
什么“逮捕、枪毙”,就算你是总理大臣,真想这么干,也要看军部那几位大佬的意愿……
看到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才发现自己唱了一番独角戏,若槻礼次郎感觉脸上有些发热,偷眼去看居中而坐的老人。直到感觉老人并未露出不快,总理大臣这才心中稍定,努力用威严的目光看向南次郎。
南次郎是陆相,管理日本陆军的人事任免、纪律调查。
虽对刚刚总理大臣的话颇为不屑,但居中那位老人却没当场驳斥若槻礼次郎,这让南次郎难免心中惴惴不安。
此时若槻礼次郎看向自己,南次郎知道不表态不行,但就这么表态,岂不是等于陆军省把雷扛下来?这要如何向陆军上下交代?
思前想后,眼看着在座众人都面露不耐,连居中的老人也看过来,南次郎无法继续拖延,只得咬咬牙,垂头道:
“板元与石原胆大包天,有辱帝国军人名誉,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否则,帝国陆军的纪律将荡然无存……”
在座众人没吭声,这帮人精都知道,这些都是屁话,肯定没说完,就等着南次郎后面的“但是”呢。
“因为陆军省并不掌握,二人具体犯罪行径。陆军省以为,可以派出陆军司法官,奔赴关东州,协助关东军司法部,核定二人罪证。最后,由关东军组成军事法庭,对二人进行秘密审判。届时,无论结果如何,陆军省都会予以尊重。”
刚一说完,在座众人都暗骂一声:
滑头!
别看南次郎洋洋洒洒说了不少,通篇就一个意思:
祸是关东军惹得,陆军省不背,关东军内部不管如何处理,陆军省都不干涉,一个“尊重”,很好得将这个意思表达清楚。总之一句话,你们关东军自己拉得屎,关东军自己去擦!
听完陆相南次郎的话,本庄繁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暗骂一声“老贼”,立刻就想反驳。
谁知,从坐下就一言不发的那位老者,突然挥挥手。
立时,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老者身上。
老者年过八旬,声音已然中气不足,但言语之间很有气势。扫视过在座所有人,最终停留在南次郎身上,他冷冷道:
“让你们为帝国寻找突围的办法,不是让你们在这里互相推诿。西洋列强的逼迫已经迫在眉睫,帝国的臣子,还要彼此卸责内斗么?”
看到众人一齐低头,老人用手杖重重地,在地上顿了顿,冷声道:
“如果今天无法拿出一个妥善解决方案,本人将以元老名义,上禀圣听,解散内阁,由重臣会议重新推选新一届内阁!”
元老!
原来,这位老人竟然是日本硕果仅存的元老,公爵西园寺!
至于重臣会议,乃是日本政界一个特殊存在。其成员由卸任首相,以及少数天皇看重的臣子,共同组成的一个团体。遇到选拔首相的情况时,元老、重臣会议,都有向日本天皇推举人选的权力。
解散内阁,就是直接让在座所有人都失业,对于一群老政客来说,这个惩罚不能说不重。
可是,西园寺此话一出,这些人竟然毫无反应,甚至有人流露出轻松的神情来。
将这些看在眼里,西园寺也能明白这些家伙的小算盘:
这么大的烂摊子摆在这里,如果能解散内阁,岂不是正好把这些家伙解脱了,将烫手山芋甩给下一任内阁去头疼吧。
心中冷笑,西园寺并不点破,只是淡淡道:
“既然未能为陛下分忧,想必在座都是无能之辈。无能之辈日后岂能觍颜侧身朝堂?”
元老的话刚说完,刚刚还在窃喜的内阁成员,齐齐露出惊恐无比的神情:
老家伙太狠了,这是要绝了他们日后再次进入内阁,不,是继续待在政界的希望啊!
果如所有人预料的,“日本特务明码电报”发出后,也就三四个小时功夫,从洛杉矶到纽约,从伦敦到巴黎,从日内瓦到罗马,从莫斯科到金陵,全世界各主要报纸,纷纷刊印号外,将“贝加尔港车站袭击事件”送到全世界读者面前。
几个大国当局各自经过简短磋商后,英、法、美、赤俄四国大使,不约而同来到日本外务省,向日本外相币原喜重郎递交抗议!
同时,意大利、德国驻日大使,也来到日本外务省,表示对袭击事件非常关切,希望日本政府给予解释。
而芳泽谦吉刚刚从号外上看到这个爆炸性新闻,就被国联行政院会议主席赖尔乐召见。赖尔乐非常生气,要芳泽谦吉代表日本当局,对这件事予以明确解释。
而唯一没有去日本外务省质问的,只有华国金陵当局。
就在日本外相币原喜重郎焦头烂额的时候,日本驻沪上总领事发来密电:
在上海和香港的英国远东舰队,突然结束休假,全员进入战备,甚至,连军舰上的炮衣都卸下,军舰全部生火,用意不明。
不得已,日本外务省召开记者招待会,外相币原喜重郎亲自主持。
在会上,币原喜重郎对“明码电报”的内容全盘否认,坚决不承认贝加尔港的袭击事件,是由日本帝国在背后策动。
同时,币原喜重郎声明,这场“骇人听闻”的袭击,是某个事情相关国家从中策划并实施,其目的,就是给日本帝国抹黑!
面对日本人拐弯抹角的指控,各方都暂时保持了沉默。
金陵当局一如既往,保持沉默。
这种莫名的沉默,难免引起外界各国侧目,乃至怀疑……
赤俄,远东西伯利亚铁路。
东行的列车上,陈兴亚急匆匆找到了正在休养的马明远。
虽然马明远重伤,特侦队上下也有许多人负伤,更产生近十名死者,但国联调查团在奥利佛的坚持下,依然继续上路。
不得已,马明远就只好被安置在包厢内,身边跟着两名俄国医生和四名俄国护士。
至于这六个人是否可靠……呵呵,这不是废话么。
看到陈兴亚进来,马明远示意丁山将俄国医护人员带出去,这才没好气道:
“陈大司令,我可是伤员,你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几天?”
“休息?”
陈兴亚急了,将一张俄文报纸扔过去:
“都火烧房子了,你还休息?你说说,金陵那帮子政客,怎么这么怂包?明明英、法、美、俄都出动了,连意大利、德国都跟风扑上去咬小日本了,金陵那个光头,竟然连个屁都不放!这不是等着别人猜忌么?”
马明远一翻白眼:
“陈大司令,我可要提醒你,那个光头不止是金陵当局实际控制人,更是副总司令的结拜大哥。你这话,出去可别胡说。”
一把将马明远拉起来,帮其靠坐着,陈兴亚不耐烦道:
“行了,现在还管那么多……喏,这是副总司令的电报,对咱们的行动表示欣慰,同时询问之后如何打算。”
马明远一听,大吃一惊,顾不得看电报,死死盯着陈兴亚:
“姓陈的,咱们干的事,你都告诉副总司令了?”
由不得马明远着急,他在赤俄境内的布置和行动,哪一样能见得了光?若是被传去那位张副总司令耳朵里,就凭日本人在奉军的渗透,几乎等同传入日本人耳目里。真到那时,他可就死定了!
陈兴亚撇撇嘴:
“老子是那么嘴快的人么?再说了,出发前,副总司令在电话里怎么交代的,‘便宜行事,不需事事请示汇报’!这话就是圣旨,你小子撒了欢干,都没人管你。”
哦……
马明远长出口气,也不再看电报,探寻的目光看向陈兴亚:
“你想说啥?”
陈兴亚这才想起过来的正事:
“哎呀呀,你说说,金陵那个死秃子,这么闷着不肯出头,这不是搞事么?之前英、法、美、俄还闹的那么凶,现在可好,一下都没动静了。咱们不能这么干挺着啊,总得做点啥。你之前不是说,已经彻底钉死了日本人么?这看着不对劲啊……”
听陈兴亚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马明远总算明白了他的来意,仰头靠在柔软的背垫上,两眼看天,淡淡道:
“什么都不做,等!”
“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