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三章 酒肆畅谈 曹子脩识破身份

张勋的面色猛地一变,直到现在,他才确定眼前的青年,是真的知晓了他的身份,而且,这位青年的身份,也绝对不简单,从刚才到现在,张勋能察觉出,至少又数十人,不约而同的朝他这里看来,而这些人,皆是身强体壮的汉子,眼眸犀利,一看就知,不是寻常角色。

无奈之下,张勋只好低声笑道:“张某出身微寒,又不是什么名人,如今居然还被公子挂念,这是我张某人的荣幸,还是不幸啊?”

青年笑问道:“在下有一事不解,不知张将军可否为我解惑?”

张勋洒脱的回道:“公子但讲无妨,若是张某知晓一二,定为公子解惑!若是我也不知道,还请公子多多担待!”

青年饶有兴致的问道:“当初你率军奔袭阴平,这个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我也猜测,你会直接北上,袭扰兖州腹地,然后趁机西进,与驻守陈国的桥蕤联手,合你二人之力,那把守陈留的曹仁,怎会是你们的对手,如此一战而定乾坤的计策,张将军你当时没有想到吗?若是想到了,那又为何不做?在我看来,此计比之那伏击夏侯兄弟更好,也能重创曹操!”

张勋闻言一愣,暗道,这些事情才发生了几天,即便是当事人的曹操,都不一定能说得如此详细,可自己眼前这位青年,却是一语中的,似是人在当场一般。

猜不透对方的来历,张勋也不敢冒然发作,当下只好耐着性子,岔开话题,道:“不知此事,公子是从何处知晓的?恐怖连曹操,都不一定有公子看得透彻吧!”

青年显然有些微怒,嘲笑道:“至于是从何处得知,那就不是张将军你的事了,本公子只是想知道,张将军你当时为何不这般考虑!难道张将军不愿为我解惑?还是觉得本公子不配与张将军同桌?”

青年的话,让张勋一时间也捉摸不透,不过,如今身在敌营,他也不敢表现得太过另类,踌躇一番后,便觉得眼前这位青年只不过是哪位世家子弟,天资聪颖,从他的一些举止上猜出了他身份,而问的问题,也是他打仗的事情,当下,张勋就打算先稳住青年,待寻到好时机,再抽身远遁。

思至此处,张勋就苦笑连连,解释道:“公子出身富贵,张某人怎敢嫌弃公子,不过,如今张某人的处境,想必公子也是知晓一二,若是在下为公子解惑,那公子可否答应,让在下安全离开?”

青年呵呵笑道:“这就要看,张将军说的事情,是否能让本公子满意了!”

无奈之下,张勋这才缓缓说道:“其实,公子的想法,在下当初也考虑过,然而,在下也有不能那么做的理由!”

青年不解的问道:“什么理由?难道本公子的想法,不好吗?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打算?”

张勋苦笑道:“其一,我军长途跋涉,多是步卒,即便是轻装前行,也难以摆脱曹军骑兵的追击;其二,我们豫州军对兖州地形不熟悉,若是冒然闯入,或许不用曹操派兵追击,我军也会自投罗网;其三,兖州世家众多,曹操又在兖州扎根数年,早已是根深蒂固,即便那些城池守军极少,可那些世家,只要他们每家出些人,我军在短时间内就难以攻克,搞不好,还会徒增变故;其四,纵使我们克服了先前的种种困难,赶至陈留,那驻守陈国的桥蕤,就真的会听信我言,一同出兵进攻曹仁吗?我看不见的;其五,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想必公子你也懂吧!兖州的大多粮草都屯于城池之中,我们只单单依靠抢夺村落的粮食,又能维持多久?加之抢了百姓的粮,百姓便会怨恨我军,保不齐,还会向曹军通风报信,围捕我军,此举得不偿失啊!”

青年眉头微皱,显然,他完全没有考虑到张勋所说的这些东西,现在一一想来,这张勋实在是见地不凡,有名将之资,实乃运筹帷幄的天生统帅,而且此人出身微寒,读书不多,若是再让他读些兵书,未来的成就,了不得。

想到此处,青年这才面色严肃的看着张勋,郑重的拜道:“张将军见识非凡,行军打仗之事,考虑得如此周全,就连百姓的想法,你都能考虑一二,可见,张将军你的行军布阵之能,实在是世所罕见,本公子为刚才的拙见,向你致歉!”

张勋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笑道:“这些,不过是在下的一些想法罢了,当不得公子如此大赞,此间事情已了,不知公子可否让在下出城?”

青年嘴角微微上扬,摇头笑道:“若是刚才,本公子或许会放你离开,但是现在,本公子不能这么做!”

张勋脸色微变,咬牙道:“难道公子你是想食言而肥不成?”

青年呵呵笑道:“张将军身怀大才,如今被本公子发现了,张将军以为我还会放任你这般离开,回到袁术身边吗?况且,即便是本公子让你离开,待你回到豫州后,也会想要离开袁术的!”

张勋面色难看,沉声道:“我两畅聊许久,未曾请教公子贵姓?”

青年随即起身,朝张勋拱了拱手,温和的笑道:“本公子姓曹,单名一个昂字!”

“什么?”张勋闻言大惊,猛然起身,一副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便是曹操的长子,曹昂,曹子脩?”

张勋的举动,顿时惹来了其亲兵的目光,只见他们纷纷起身,把张勋给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曹昂,而曹昂的护卫们也迅速围拢过来,与张勋的亲兵对峙起来。

曹昂似是没有看到那些张勋亲兵的杀人目光,随即点头应道:“不错,家父正是曹操!”

张勋的面色变了又变,最后颓然的坐下去,苦笑道:“不知曹公子是何时发觉在下的身份的?”

曹昂温和地解释道:“我父与郯城陈家交好,而陈家在郯城根深蒂固,生存多年,我曾吩咐过陈登,让其派人在城中寻找近期进城的外乡人士,或许是上天眷顾,昨日便发现了张将军的踪迹,直到刚才,才猜出张将军的身份!不过,张将军能亲身探查敌军城池,这份胆量,可着实让人钦佩!”

张勋不解的问道:“曹公子为何要搜查外乡人士?”

曹昂解释道:“从张将军以往的战绩来看,张将军每打一仗,目的都非常明确!起初在阴平连败我的两位族叔,是为挫伤我军锐气;而奔袭八百里,火烧开阳,是为烧毁我军的屯粮之地。我军势众,自打败刘备后,收其降军,人数更是达到二十余万,这点,想必张将军也能猜到,而袁军战力低弱,即便是有张将军你这样的人才统帅,也从阴平一战中察觉得出来一二,那问题来了,袁术让你出战,正面战场打不过,唯有施展奇谋诡计,而其中,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烧毁我军粮草,让我父知难而退!”

张勋点头道:“正是如此,我坚信,只要我探查出这郯城的屯粮之处后,便会立马出城,然后派出死士混入城中,趁机烧毁曹军的粮草,而我,则带着一万骑兵埋伏在城外,袭击各个城池之间的粮道,如此这般,不出一个月,曹军必败!奈何,却被曹公子看出了本将的身份!”

曹昂心中微惊,显然,他并未想到这点。

场面沉寂了一会儿,只见张勋疑惑的问道:“曹公子刚才为何会说,待本将回到豫州后,也会选择离开?”

曹昂惊讶道:“难道张将军你不知道此事?”

张勋闻言一愣,问道:“知道何事?”

曹昂解释道:“近日来,豫州各地,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而张将军你,就是首当其冲......”

随后,曹昂便把袁术罢免他张勋官职,以及派遣袁胤来接替他的消息,全盘托出。

张勋的脸色,越听越黑,最后,恨声道:“当真有此事?”

曹昂点头道:“却有此事!”

“我不相信!”张勋一边摇头,一边不可置信的呢喃道:“我张勋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主公为何这般听信谗言?难道我在他的心目中,还不及一个酒囊饭袋的软货吗?”

曹昂轻声安慰道:“袁术不用张将军,那是他有眼无珠,情愿让宝珠蒙尘,也要用烂银充脸,而我父亲,素来是任人唯贤,以张将军之能,只要你点头答应投靠我父,那明日起,你还是独领一军之将,如何?”

张勋摇头拒绝,道:“我不相信,只要我没有亲耳听到,我就不会相信!”

曹昂为难道:“莫非,只要张将军你亲耳听到这些事情都是真的话,那张将军就愿投靠我军?”

张勋再次拒绝道:“忠臣不事二主,我主未死,张勋绝不会叛变!今日落入你手,是我无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曹昂思索了一会儿,叹息道:“张将军对袁术如此忠心耿耿,实在是我辈楷模,罢了,本公子答应放过张将军的这些亲兵,你大可让他们返回豫州查探实情,到时候,张将军便知我曹昂,所言非虚!”

张勋面色变了又变,最后朝自己的亲兵吩咐道:“你们都出城去吧!记住,去了就别回来了!”

“不,我等身为将军亲兵,自当护卫将军周全!”

“对,我等不离开,大不了与曹军鱼死网破!”

“生在一起生,死在一起死!”

......

这些亲兵自然不愿离开张勋,纷纷义愤填膺的回道。

“够了!”张勋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他实在不忍自己这些同袍弟兄深陷敌营,最后恼怒道:“尔等快快出城,去豫州替本将打探虚实,看看这些事情,是否真的如同曹昂所言一般!到时,本将自有计较!”

面对张勋的怒骂,加之,张勋又交代了任务,这些亲兵才为难地离开了郯城,前往豫州替张勋打探消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