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自然

艾伦再一次开始了枯燥乏味、充满挫败与打击的闭关修炼,每日里守在荒芜的群山之中,或是挥展斩骨者劈断眼前高山,或是双腿盘起陷入冥想。

艾伦倒是很珍惜这样的日子,作为部族的首领,艾伦许多次闭关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能有现在的实力身手,应该说他本人本身战斗天赋确实优秀。

艾伦更多的时间,都被部族琐事、还有布局部族未来等事情给占据了,平日里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过多参与到部族的发展中来,可实际上艾伦绝大多数的行动都还是为了部族的未来。

无数次凝聚怒气漩涡的实验,都告失败了,这让艾伦内心中对于前行方向,再一次产生了动摇:或许之前无意识形成怒气漩涡的感知,真的就只是自己的错觉,真正突破半神的方法,跟自己现在所摸索的道路,截然不同。

没办法,一次次的失败都是对自己坚定意志的动摇,哪怕艾伦自认为对自己的选择很有信心,奈何试错的次数躲到艾伦自己都麻木了,难免会让他心中挫败感越发的浓厚,渐渐变成了对自我的否定。

眼前的山峦,已经被艾伦拦腰给劈断,无数的落石堵塞了山谷,随着西边积雨云层积攒下丰沛的水汽落下瓢泼大雨,最终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堰塞湖,成为了艾伦洗涤内心尘埃的绝好方式。

沉浸在湖中,冰冷的湖水渗透肌肤,想要往身体里钻,这种刺激让艾伦烦躁的心情慢慢变得平静。

等到心满意足,艾伦挥拳在充满阻碍的湖水中往前一送,巨大的劲道将湖水分开形成真空,偌大的湖面顿时掀起一道巨浪,同时艾伦的身体也从湖水中跃了出来,滴淌着水线悬浮在半空中。

拳力一直带着水流往前翻滚,直到被堰塞湖一侧陡峭的滩岸拦截,这才止住了去势,一道道汹涌的暗流化作浪头,拍打在乱石堆中,生成一朵朵浪花。

还有暗流被阻,绕了个方向反身席卷回来,却又被继续前涌的浪头裹挟,两股浪头彼此角力下,竟是生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对漩涡正是着迷的时候,艾伦看到这湖岸边的漩涡,便想起了自己无数次尝试都告失败的怒气漩涡,眼神不由自主地投注在这水流涡旋之中。

暗流涌动在一次次的交缠中变得迟缓,漩涡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小,直到恢复平静的湖面。

艾伦又是一拳挥出,渐渐平静的湖面再一次激荡,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漩涡在暗流与湖壁的碰撞中滋生,又随着暗流的消逝而消失。

…………

自然的现象背后,往往是真实而永恒的法则规律在主导,通过对自然规律的观察与研究,艾伦也渐渐对体内怒气漩涡的生成,有了一点点眉目。

原来,形成漩涡确实需要至少两股力量的纠缠和碰撞,但是却并不像艾伦所以为的那样,两股力量一定要势均力敌,达成平衡;恰恰相反的是,想要形成一个完整的漩涡,碰撞纠缠的力量之间至少得有一个明显的差距。

只有一股力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那么在力量的碰撞中才会产生稳定的漩涡,而看似处于弱势的力量,却能通过漩涡的旋转,达到与更强力量之间的平衡。

这如果不是艾伦多番验证过,恐怕他都想不明白吧,为什么这漩涡的形成需要的力量大小,必须要有明显的差距呢。按照艾伦一贯的想法,想要维持某种形态的平衡,不是应该有势均力敌的影响因素吗?

等到他将这新的发现化为实践,体内怒气漩涡的生成果然轻松了许多,甚至不需要艾伦刻意地去维持平衡,只要保证自己所灌输的两股力量大小不保持一致便好。

有了进步固然让人欣喜,但是接下来又有新的困难,出现在艾伦面前,让他不得不继续琢磨其中关节。

怒气漩涡生成的问题解决了,但是如何稳定地维持它的存在,却又成了一大难题,总不能艾伦随时随地都要分心去输送两股力道、方向都不同的怒气,来维持它的状态吧。

平时这样还无所谓,最多不过是分心二用,麻烦一点而已,但是真到战斗的时候,这样做岂不是反而成了自己的负担与拖累,让自己施展不开手脚吗?

艾伦的性格从来都是谨慎而小心,体现在战斗中便是不会因为对手的弱小而松懈,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是他能活到现在的至理名言。所以,想让艾伦改变以往的风格,在战斗时也一心二用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能在战斗中维持怒气漩涡,提炼液态怒气来强化攻击的威力,那么怒气漩涡对艾伦来说便没有多少价值。

而且,艾伦也发现,虽然新生成的怒气漩涡表面上看,跟自己在幻境中感受到的漩涡没有太大区别,可实际上这怒气漩涡的效果与幻境中所感受的,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说幻境中那一团永恒之火所构筑的漩涡,是一台八缸四冲程内燃机的话,那么此时艾伦自我怒气形成的怒气漩涡,就只不过是一台最简陋的单杠发动机,不管是吞噬怒气的速度,还是转化成液态怒气的效率,都让艾伦替它着急。

不过能有这一点进步,在艾伦看来也算是值得了,至少自己多少还是有些收获的,也不枉自己在这荒寂的群山之中,一待就是半年之久。

…………

“……乌洛克部族族长佐尔夫一个月前悄然回归,回来之后便紧急召唤族中两位传奇长老密会,随后佐尔夫再没有出现在族人视野里。”

“……有当夜值守的狗头人看见,佐尔夫当时的情况十分不好,残缺了左臂、左小腿,面貌似乎也被毁容……”

虽然在闭关修炼,但是艾伦随时都能接到族中各类情报,其中最让他关注的几件事情之一,终于有了消息。

仔细将这份新鲜送达的密信查看了一番,艾伦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思索着科兹默、亚瑞尔两人可能的情况。

“亚瑞尔这巨魔至今没有动静,不知道他有没有逃出来呢?如果……”

艾伦最关心的,还是斯诺弥这个邻居的首领遭遇,心中隐隐期待自己的希望能够成真,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开始提前发起下一步的动作了。幻境中的经历,对于艾伦来说有很多的收获,虽然真到了施行自己的布局,极大概率不会跟幻境中发生过的场景一致,但是总归能让艾伦多几分预期准备。

“回去告诉法卡多,让纳西尔要塞里的耳目给我加把劲儿,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打听到亚瑞尔这巨魔的消息。”

“有任何关于他的情报,立即汇报回来。”

“是。”

高阶矮地精德鲁伊得到艾伦的指令后,身体内散发绿光,在艾伦面前化作一头土黄色的双足飞龙,扑闪着翅膀往东北方向飞去。

等到报告的斥候身影消失,艾伦又重新陷入到沉默中。

“要不要亲自去拜访一下佐尔夫呢?他一定知道亚瑞尔的情况。”

“不过,要是手里这份情报准确的话,恐怕佐尔夫现在未必愿意见我呢……”

一边想着事情,艾伦一边双手一合一搓,韧性十足的羊皮纸在他手中当场被搓成了无数稀碎的毛球,上面记载的情报也都被消灭一空,不怕被人收集察觉到了。

思来想去,艾伦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动,反正即便真打听到了亚瑞尔的情况,自己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动作,反而可能因为自己过于关心,而让有心人察觉到些东西。

继续着没有尽头的闭关修炼,直到一天深夜里,几道身影摸黑抄艾伦所在的位置赶过来,不等接近艾伦的所在,便已经被艾伦察觉到。

“小家伙们,不好好在采石场锻炼,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艾伦对眼前这几道身影,还是有些印象的,尤其是为首的那名高壮大地精剑舞者,本就是艾伦这次把闭关地点选择在蔓莎采石场的重要原因。

“族长。”

大地精斯瓦拉一行四人被突然从天而降的身影吓了一跳,身边三名同伴迅速做出反应,摆出一个防守阵型,直到艾伦那带着威仪的声音响起,几人这才松了口气,悄然放下了手中武器。

“族长,我是来向你提出申请的。”

从小以来就视艾伦为心中的偶像和追赶目标,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如此亲近自己的偶像。哪怕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自己跟同伴时常都能接受艾伦亲手教导,可每一次前来跟艾伦碰面,斯瓦拉和他的同伴们,心中都还是充满了忐忑。

“我们想出去游历一段时间,总感觉在采石场的锻炼,已经不能让我的实力有太多的长进了。”

斯瓦拉偷偷抬头,观察着艾伦脸上的表情,其实在一个多月前他就有这个想法了,不过担心艾伦不同意所以才推迟到现在才来询问。

“……”

艾伦微微皱眉,心中多少有些不放心,部族难得出现一名传奇种子,在没有晋升到传奇之前,做任何谨慎小心的动作都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艾伦同样也清楚,传奇种子想要迈出最后那一步,也并非是那么容易的,更不能妄想着在安全的环境下,自然地走出那一步,必要的历练也同样十分重要。

“那你们准备做些什么呢?”

“我们想着去冒险工会寻些有挑战的任务,一边赚取些资金、材料一边找点实战来提升自己。”

斯瓦拉听出了艾伦似乎没有拒绝自己提议的意思,立即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想要通过实战来走出那一步,倒也不能说错,不过既然想要实战,也未必需要去外面游历嘛。”

艾伦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你们或许不知道,在咱们的那穆尔要塞XC区有一家酒馆,里面的馆长手里就有许多富有挑战性的任务。”

“与其大老远去蔓莎城游历,倒不如就在咱们自己的周边范围活动,就算出了任何问题也能获得更多的帮助。”

“你们觉得怎么样?”

艾伦暗自庆幸,自己部族的繁荣成长,吸引了不少势力的目光,有些有魄力的首领早已经开始在那穆尔要塞布置据点。他此时提出的势力据点,便是自己早年的冒险伙伴精灵阿尔比安所属的刺杀者工会,在那穆尔要塞所布局的任务发布点。

对于这个据点,刺杀者工会早在准备建立之前,就已经让阿尔比安跟艾伦这位主人通过气,并取得了艾伦的同意后才悄然入驻的。而因为刺杀者工会习惯性行事风格,还有他们接取的任务要求关系,一般人几乎很难接触到,也只有他们工会成员看中的对象,才会被邀请接纳。

而作为刺杀者工会的一员,同时又有着地主之谊的艾伦,还是多少有些特殊优待的,比如自己部族里是否有人被邀请加入刺杀者工会,加入的成员是谁等等。

很显然,在艾伦所了解到的情报里,突然找到自己传奇之路的大地精斯瓦拉,确实没有被刺杀者工会的成员看上并拉进工会里去。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说明斯瓦拉这名族中未来的栋梁,并没有进入周边势力眼中。只要再过一段时间,等到他晋升传奇,那一切也就不再重要了。

“啊?”

斯瓦拉多少有点意外,毕竟他除了冒险者公会在城里开设的分会外,就从来没有听说部族城市里还有其他的工会存在的迹象。而冒险者公会在那穆尔要塞中发布的任务,绝大多数都跟卡托尔山脉盛产的资源、还有商队保镖等事情相关,以斯瓦拉现在的实力来说,实在有些看不上眼,所以他才想着能去外面游历。

“一切听族长你的安排。”

虽然多少有些不甘心,但是既然族长都发话了,想必他所指点的据点应该对自己的突破有帮助,不如先去试下看看,如果真的不合适,自己再做其他的打算也不迟。

想到这里,斯瓦拉沉声答应了下来。

“你回去那穆尔要塞以后,找发卡拉报道,他自然会安排人帮你引荐去荆棘酒馆。”

“记住,酒馆里的任务难度不小,你一定不要逞强。”

艾伦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眼前这大地精可算是族里第一名走上传奇之路的干才,可不能出了岔子。

蔻尔虽然是族中第二个晋升传奇的存在,不过她当年失踪数十载,后来艾伦找到她的时候,她早已经晋升传奇,艾伦并没有为她的传奇之路准备过什么。因此,如今斯瓦拉的晋升,对于艾伦来说也是他第一次安排传奇种子的历练,考虑得保守些也是应有的道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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