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魔法

当得到了可以进入图书馆秘雪区域后的第一时间,早就心急难耐的阿尔巴德立马冲出了安置自己的房间,飞驰向学院里早被他打听清楚的图书馆建筑,此时他的动作哪里还有一个垂垂老者的模样。

而进入到这安静的秘雪区域后,阿尔巴德整个人便陷入到知识的海洋中,如饥似渴地吮吸着人类漫长岁月中积攒下来的深奥魔法知识。偶有所得时,阿尔巴德还会陷入到深深地沉思中,本来他大可以趁机坐下笔记,但是因为跟冈瑟他们签署了契约,不能留下任何文字记录,因此他只能依靠那一颗老朽的大脑,艰难地记忆着其中的要点。

艾伦花费巨大,为阿尔巴德延长的寿命,却在阿尔巴德短暂的阅览资料时间中,肉眼可见地重新朝着之前垂死的景象发展,身上本来斑白的毛发此时变成雪白之色,本来只是点缀在肌肤上的老年斑,此时却是逐渐蔓延开来,几乎要占据阿尔巴德所有的肌肤。

而精力的消耗过大,更是让阿尔巴德在记忆、思考时更加的吃力与迟钝,甚至往往会在思考的过程中出现思维的断线,让其学习与研究越发的困难。

密室外,冈瑟和他的同僚们通过幻镜,也在观察着阿尔巴德的动作,一方面是在监视他是否有遵守他们之间的契约,一方面则是好奇对方拖着这老朽的躯体,如此执着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眼看着对方的面貌、气质在大家面前,缓缓老朽、死寂,冈瑟与人类法师们心中隐隐开始担心,这矮地精会突然死在他们的地盘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以这矮地精能被半神艾伦亲自看顾,并在族中轻易获得各种珍贵资源与支持的力度,只要不傻冈瑟他们肯定都清楚,他在半神熊地精的心中地位。

“要不……院长你还是亲自进去,把这位矮地精法师给劝说出来吧。”

高阶电系法师塞缪尔脸上布满阴霾,担心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我进去试试。”

冈瑟虽然信心不足,可是看到幻镜中阿尔巴德那不断衰老的容颜与精神,最后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阿尔巴德正在查阅一本专门研究摩擦生电小常识的实验记录,上面的猜想、试验让阿尔巴德眼前一亮,仿佛让他找到了拨开困扰自己的迷雾的方法。

正在看的痴狂的时候,图书馆安静得密室中突然传来一道缓慢、沉稳的脚步声,虽然迟钝可阿尔巴德还是在对方临近自己身边的时候察觉到,不由抬起头来查看。

“阿尔巴德法师,你在这密室中待了已经有十天的时间,不如我们先出去用个餐、休息一下再回来继续查看?”

冈瑟面带微笑,诚恳地发出邀请。

“……我在这里有十天了吗?”

阿尔巴德后知后觉,仿佛之前看书、查阅资料的时间,不过才几个魔法时而已。

“是啊,你不觉得身体疲乏、缺乏能量补充吗?”

冈瑟倒是不以为意,法师每每在有所收获、或者进入某种沉迷研究的时候,总是会忘记时间的流逝,就连他自己也是不例外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是有点饿了。”

阿尔巴德感受了一下肌体的反馈,随即苦笑着回道。

作为身体的主人,自己身体的变化如何,阿尔巴德是再清楚不过,如今再次感受到身体肌肤与细胞传来的死亡气息,他又哪里不明白自己这三天如痴如醉的消耗,终究是让自己再一次踏入死亡之河了。

“能不能麻烦冈瑟院长在我吃饭、冥想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帮我准备一间实验室,我想对这十天的收获做一个总结。”

既然人早晚都要死去,那么他又何必在意即将到来的死亡呢,反正早在几年之前阿尔巴德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心里准备。如今多活这几年,也是赚到的时间,尤其是这几天的时间他的收获极大,似乎让他搞明白了一些明明就摆在自己面前的自然规律。

阿尔巴德不怕死亡,但他更希望在死亡降临之前,能让自己真正看透他数十年来所追求的雷电背后蕴含真理,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规律,也是好的。

“这个……不如,我们还是多休息几天时间吧。”

冈瑟还是有些顾虑,就在刚才他已经让人去通知绿野的地精们,告诉对方阿尔巴德的状况。至少眼下,作为学院院长的冈瑟更希望在绿野负责人到来之前,能保证阿尔巴德这矮地精长者活着。

“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冈瑟院长。你如果现在让我放弃研究与试验,如果我现在唯一坚持的信念垮塌,我相信我恐怕会当场绝命在你面前。”

“虽然我也不希望给各位添麻烦,但是自然规律就在我的面前,触手可及,我不甘心在最后这一刻就放弃了!!!”

“…………”

阿尔巴德说得情真意切,腐朽的灵魂气息荡漾在密室之中,让冈瑟隐隐感到敬佩,就算实在冰雪之国真理议会的总部,能像眼前这名矮地精一样坚持与义无反顾的法师,也是不多的。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我希望你休息的时间能稍微延长一点,至少我们为你准备实验室,还有物资,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最后冈瑟还是妥协了,不为其他只为这追求魔法真谛的矮地精坚定意志。

“那太好了,你们放心,我来时就已经写下了遗书,就算我真在你们学院咽了气,只要到时候你们把遗书交给我们族长,他们肯定不会怪你们的!!”

阿尔巴德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老先生你也别说这么丧气的话,虽然你现在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那也是这十天里你忘记了进食休息而已。等你吃过东西、补充了能量,再好好滴来一场深度的冥想,肯定还是能恢复生机,多活几年应该不成问题。”

冈瑟宽慰一笑,似乎并不担心阿尔巴德出现意外,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一样。

“呵呵,或许吧。”

阿尔巴德只是回以一个洒脱的笑容,对自己的境况云淡风轻,没有丝毫恐惧与遗憾。

简单吃过一点东西,食物进到嘴里,阿尔巴德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味道,味同嚼蜡一般,就算这些食物最终进入身体,阿尔巴德也很难感觉到内脏器官对它们的消化动作,似乎这些器官已经开始在罢工休眠了一样。

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阿尔巴德随即便将这些感触压倒脑海深处,随即他便当着陪同人员的面,直接在饭桌前开始了冥想动作,显然是不想再浪费他自己一丝一毫的能量了。

反正他现在已经算是个死人了,在魔法学院的地盘上,他也不相信会有人会对他不利。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浪费宝贵的体力,去所谓的休息室折腾一番呢!!

无思无想放空一切,任由精神力从枯竭的意识海中出发,沿途经过一条条死寂的血管脉络,激发压榨出身体最后的潜能,为了这一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的实验,阿尔巴德已经做好了自己一切的准备。

等到约定的时间到来,不用任何人提醒,阿尔巴德自己便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从门叩走来,应该是安顿好一切的冈瑟。

“一切都准备好了。”

阿尔巴德现在的气质,看在冈瑟眼中又有不同,虽然身体腐朽气息更浓,但是他的精神却格外的矍铄,充满了希望与斗志。然而冈瑟心中却陡然多了几分了悟,这矮地精老者现在恐怕是强弩之末,只是靠着最后的信念在支撑,不管这一次的实验完成与否,怕是对方都再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除非……

冈瑟想到了一种可能,不过随后摇了摇头,把这一丝几乎没有可能的希望给甩出了脑海。

“谢谢你们慷慨的分享,让我能够有机会,在临死之前看到追寻许久的理想。”

阿尔巴德闻言,抬头真挚地对冈瑟还有他身旁的两名人类同伴道了声谢。

“即便最后我一无所得,我也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此时此刻,阿尔巴德所展露出来的态度与决心,让人动容,身为同样走在追寻自然真理道路上的同行者,冈瑟他们几人更是深深被触动。

“愿你能得见世界的真实一面。”

冈瑟送上了真挚的祝福。

“谢谢。”

咔哒!!!

实验室的沉重大门缓缓关闭,一道道防护魔法随之激发,将这座孤立在法师塔东边一角的实验室给牢牢包裹。实验室的防护魔法,虽然不及迷锁的防护力强大,但是足以短暂抗衡传奇等阶强者的攻击。

而这些防护魔法不仅仅只是防护外在的攻击与打扰,其实更多是防备实验室里可怕而诡异的魔法实验,但凡里面出现任何的爆炸、能量风暴,基本都不可能逃脱这十数层魔法护盾的束缚,确保学院的整体安全。

…………

“这不是胡闹吗??”

艾伦很快接到了冈瑟报危的书信,随即脸色大变地拍了一掌眼前的书桌,沉重的书桌上顿时留下一个清晰的掌纹。

对于阿尔巴德在绿湖镇养老的事情,艾伦虽然这几年没有刻意的关注,但是也时不时地会留意一下,了解他的身体和生活状况。

固然,这里面肯定有着对法师传奇种子的珍视因素在,毕竟对如今的绿野部族来说,多一名传奇强者、尤其是法师传奇,对部族顶尖力量的提升,着实不小。身为一族首领,想要看到部族的强大,把部族利益放在第一位,这也是应有之意。

但是私心里,艾伦也还是希望为了部族贡献一生的阿尔巴德,能够在他最后的人生里,好好享受一下部族带来的福利和祥和的生活。

如果自己当初早一点察觉这孩子在法师职业上的天赋,没有让他在战略指挥者的副业上蹉跎了大半人生,如果自己能给他提供更多、更好的资源,那么或许如今的阿尔巴德早就已经拥有了不一样的人生了吧!!

“来人……算了,估计你们也拿他没有办法,还是我自己亲自去一趟吧!!”

正准备叫人,去把阿尔巴德接回来,但是艾伦随后一想又放弃了,以对方的性格怕是不会轻易就范的,倒不如自己去一趟稳妥。

就算要死,艾伦也希望这名为了部族奉献一生的孩子,能死在绿野部族的地盘上,由自己亲自在他的坟墓上捧上第一捧土,这是他本就应该得到的荣誉。

此时艾伦心中多了几许涟漪,如果自己登上神位,有了属于自己的神国,那么以这个孩子对自己的忠诚、仰慕,必然会是一名虔诚的信徒,那么是不是说他的灵魂就可以不用被其他神祗截胡,而是被接引到自己的神国中,获得另外一种永生呢?

嗖!!!

城堡的窗户前突然狂风大作,吹得房屋中那几本摊开的笔记上一页页书写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纸张,唰唰作响,而刚才还坐在书桌前的艾伦身影,却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

“…………乌云中蒸腾的水蒸气,或许是通过不断的起伏摩擦,从而产生了大量的电元素,所以才会出现……”

“不对!!光是摩擦未必能产生如此强大电系法术的电元素,应该还有其他的因素在!!”

“会不会是跟温度相关呢?数千米高空中的温度,已经低于水的凝结点,看似蓬松的云层内部,其实是一朵朵冰晶、冰丝纤维、过冷水等状态的水元素组成的。”

“如果低温下的水元素,因为呈现状态的不同,从而导致它们本身蕴含的水分子有差异,再加上云层碰撞摩擦的话……”

阿尔巴德聚精会神地在一张无暇水晶罩面前,不断操纵着一个魔法装置,水晶罩中有一团团迷你的乌云忽而升腾、忽而消散,不是随着他的话语落下,还会嗞发出一道道迷你的闪电。

口中继续喃喃自语,虽然偶有闪电在迷你云层中出现,但是却仍旧无法彻底解释阿尔巴德所真正想要的答案。

“还有什么呢?还缺了什么……”

阿尔巴德一双眼睛变得迷茫,前路似乎再一次陷入到迷雾之中,刚才本以为必然成功的实验,却突然失败,似乎自己考虑的诸多因素,还是差了什么东西。

“唉,我死之后,希望能化作这漫天的繁星,虽然不甘于太阳争艳,但也能俯瞰世间…………”

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冰冷,心脏的跳动也渐渐变得低沉缓慢,感受到死亡即将降临,阿尔巴德突然想到了一首诗,嘴里喃喃地念叨着,遗憾地看着实验桌前那一盏水晶罩。

“太阳……”

“对!!!是太阳的能量……”

“我忽略了太阳无时不刻挥洒在世间的能量,它跟天空电闪雷鸣必然有着密切的关系!!”

就在眼眸中神光即将消散的瞬间,一个突然升起的光辉,陡然驱散了阿尔巴德眼前的迷雾,本来失去了心气支持而逐步逼近的死亡,此时在阿尔巴德重振旗鼓的激动情绪下,竟然生生被挡住了脚步。

“是啦!!是啦!!太阳光线也是一种能量,它在高空产生的能量风暴,虽然不可被侦查到,但是却真实影响着乌云中不断滋生的强大电系元素……”

阿尔巴德的手中多了一把精致的秘银法杖,随着他不断诵念起一句句神秘的魔法咒语,同时开始在他身前构画出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法术模型。

纳西尔要塞天空之上,突然开始有一团团云朵汇聚,随着汇聚的云朵越来越多,白云也慢慢朝着乌云的方向发展。

城中的豺狼人、巨魔职业者,还有魔法学院中的冈瑟等人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因为这些突兀汇聚的乌云不但诡异,而且在乌云之中还有隐晦而强大的魔法波动,足可证明这逐渐笼罩了半个城池的乌云层并非是自然变化,而是有强大的施法者在某一个地方施法造就。

“找死吗???”

“是谁???”

提姆、鲍比尔两位传奇强者的身影突然从东、XC区中冲上云霄,庞大的传奇威压直接笼罩了整座城池,寻找到敢于在他们地盘上施法的未知施法者。

呼呼~~呼呼~~~

天空上方数千米高处,云层仍旧在汇聚,并没有因为两位传奇强者的出现而有消散的迹象。

铁青着脸、散发出浓烈杀意的两位强者也有些诧异,在他们的感知中除了魔法学院的实验室被神秘魔法护罩给遮蔽外,城池的其他角落他们都没有发现任何的魔力气息,更别说找到魔法的源头--施法者本主存在了。

冈瑟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实验室,他隐隐有一种感觉,眼下纳西尔要塞天空上方的强大魔法,恐怕跟此时展开防御魔法的实验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正当他准备寻找证据时,天空上方陡然乍响一声剧烈雷霆之音,随即有一道巨大的电蛇从天而降,直奔对云层肆意破坏,却也没有办法阻止乌云成形的提姆、鲍比尔两位传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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