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不安的感觉
林小诚在德国学的是西医,外科手术在德国就多有实践,他的外科医术在这家医院自然是一流的技术。这两天,他在医院不辞辛劳,为人又谦和,这两天的辛苦换来了大家的认同,医院的上上下下对他都是心悦诚服。下午,林小诚刚做完一台手术,走到医院小院透透气。看着湛蓝的天空,听到虹口方向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音,他的身心并未得到放松。作为一名有责任的中国人,对战争的担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想到这两天做了这么多手术,身体是疲倦的,心灵也是疲倦的。看到有的伤员失去了健康,失去了肢体,甚至是失去了生命,悲悯之情油然而生。想到他们今后生活将面临的重重困难,林小诚心中不停地咒骂这该死的战争,咒骂这该死的日本人!
想到日本人的贪婪与罪恶,林小诚自然也想到了池田三郎和高桥,他不知道当年爷爷是怎么救下这个日本人,虽然爷爷对这个日本人看法还不错,但爷爷对他还是有所保留,心底存有一份戒备。看来,爷爷的戒备是正确的。这个池田强行留下这批药品,即使是在平时价格也是不菲,战时价值更加珍贵,他自然想从林家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交换,而背着爷爷找我,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欺骗。哼!想用这种方式得到林家的东西,做白日梦去吧。“这个贪婪虚伪的日本人!”林小诚小声骂道。
骂完池田和日本人,林小诚犹如吐出了心中的恶气,一阵轻松。然而,很快一阵不安的感觉袭上心来。难道池田就会这样放弃?他究竟有什么计划?池田一定不会就此罢手。想到这里,心中的不安更甚于前。
这时,郑存厚愁眉苦脸地走到了小院。看到同学这副模样,林小诚问道:“存厚,怎么啦?看你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哎,还是药品的事情,没有消炎药、没有吗啡,这好多伤员只能听天由命,只能等死。”
赵剑眉带着一脸倦容的林小荷从医院里走了出来。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才看到自己的哥哥,林小荷强打起精神,跑上前来亲热地喊道:“哥,瞧你的胡子都出来啦!”林小诚看到了妹妹深深的疲倦,心痛地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说道:“怎么,累着了吧?”
“哼!还不是因为你和杨安昨晚整夜没有回家,让剑眉姐和我担心地等了大半夜,睡得太晚。”
看着妻子和妹妹都是这么疲倦,林小诚说道:“存厚,我那还有二十袋磺胺粉、二十支吗啡。要不这样,你送剑眉、小荷回去,她取给你带回来。也好让她们休息一下。”
“啊,这太好了,只是这得花你多少钱,我跟院长说说,让政府和医院补偿你的损失。”
“算了,国难当头,也算是我们林家出一份绵薄之力。”林小诚右手用力拍了拍郑存厚的肩膀。说罢,转身搂着剑眉的肩膀走到一边交待了几句话。
郑存厚上楼找院长请了假,带着赵剑眉、林小荷向院子外面走去。这时,林小荷转身喊道:“哥,杨安去转运伤员了,让他早点回家!”
林小诚答道:“好吧,放心回去吧。”
杨安回到医院,天色已晚,正好看到坐在台阶上的林小诚,急切地上前说道:“小诚哥哥,这个连长真是个大英雄,你一定要治好他。这是我捡到的步枪和子弹,小诚哥帮忙跟医院说说,帮忙保管一下。”林小诚看到杨安像模像样的背着枪从车上跳下来,正准备询问,没有想到杨安直接说了枪支的事,一脸正色地说道:“我们杨安看中的英雄人物,一定是个真正的英雄!放心,我会尽力的。”
看到杨安左眼眉角的血迹,林小诚问道:“眼睛上面这是怎么啦?”
“擦碰了一下,没有什么?”
“回家了记得让剑眉姐给上上药。”
二人打过招呼,杨安向医院外面走去。
林氏诊所,赵剑眉按照林小诚的交待,取了药品交给郑存厚,目送他走出小院。郑存厚离开诊所不久,一辆带着篷布的卡车停在了诊所门口,车上下来四个黑衣大汉。赵剑眉、林小荷听到门口的声音,从客厅出来查看。看到四个陌生人进入小院,赵剑眉顿时心生不安,把小海、小荷护在了身后,大声问道:“请问四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大胡子径直走进客厅,对赵剑眉说道:“赵医生,我们老板请你和你的儿子,还有这个小妹妹去做客。”说罢右手一挥示意行动,一人抱起了小海子,一人手拉住了林小荷。孩子是母亲最软弱的地方,看着小海子在那人怀里挣扎想要下来,赵剑眉有些着急地说道:“别吓着孩子,我们跟你们走。”
吴妈听到异常,从厨房进到客厅,正听到赵剑眉的话语,想上前阻拦,只听到赵剑眉说道:“他们让我们去做客,吴妈不要着急,把家看好。”
吴妈眼睁睁地看着那四人把人带上车,看到卡车冒着黑烟离去。吴妈猛地想起了什么,一路小跑进去给赵益清打了个电话。
已经有了昨晚迷路的教训,上午过来时杨安记住了来回的路线,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公共租界走去。走了不知多久,一阵困乏袭来,杨安在路边废墟墙脚下找到一块石板想坐下歇息一会,拧开那个日军军官水壶,水还有点温温的感觉,喝下几口水,缓解了干渴,丝毫没有缓解疲乏,索性背靠在残墙上小憩片刻,没有想到一靠竟然就酣然入睡,没过多久身体倒了下来,右手水壶里的水缓缓地流到地面。
夜色降临,两个黑影在路上行走。突然,这两个黑影停了下来,一个黑影把手中的烟头向路边废墟弹了出去,烟头的火光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到杨安的身上,滚落到左手背上,又滚落到地上,紧贴着小指手,他被烟头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滚烫刺激着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