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该与不该
冰原上，三头首领级莫耶加呈三角阵型，不急不缓的稳步向前推进。
它们周围的普通莫耶加，也比以往的阵型，变得更紧密了一些。
乍看之下或许还不明显，但只要稍一细想，就能发现莫耶加浪潮的振兴变化，似乎和陆小白一伙人的斩首行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它首领莫耶加呢？”
“我怕是个例，所以绕了很大一圈，发现附近的首领莫耶加，几乎都聚到了一起，两头和三头的都有，单独行动的首领莫耶加，一头都没有。”
沐遥的话，让陆小白的心“咔哒”一下沉了底。
如果说眼前这个只是个例，还能用巧合来形容。
但周边的首领莫耶加都三两结对，其中说法就很有嚼头了。
“过去四个月，有过首领莫耶加聚到一起的情况吗？”
陆小白转头看向白梭梭，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白梭梭摇摇头，回答道：“没有，如果发生了大范围首领级莫耶加成团行动的情况，防线怕是早就被攻破了，不可能一直保持现在这样的平衡。”
“！！！”
白梭梭说话间，陆小白突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你说什么？平衡！？”
不明白陆小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白梭梭只能点头道：“对啊，平衡，怎么了？”
“你是说，过去的四个月，极东城外的防线始终没有变过，莫耶加浪潮的攻势也始终和一开始一样？”
白梭梭茫然的看了眼同样不知所措的古娜拉和乌图美仁，点头道：“对啊，怎么了？”
陆小白倒吸一口冷气，随后说出了一个让四人震惊的猜想。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因为我们的行动，而导致莫耶加变得…不一样了？”
“别开玩笑了，我们一共才杀了四头首领莫耶加，和过去四个月比起来，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怎么可能…等等…你是说…”
“没错，过去四个月，除了自由行动阻截莫耶加王的lv.9强者，极东城所做的，就只有设立防线，正面抵抗莫耶加浪潮，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行动，所以莫耶加也只是将战线铺开，没有任何其它的改变，但是我们……”
“我们离开了防线，直接进攻主脑的行为，破坏了原本的平衡，导致莫耶加族群不得不改变原有的进攻生态，来应对我们的突袭。”
聪明如白梭梭，瞬间便明白了陆小白的猜想。
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反而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
莫耶加族群，因为陆小白他们的特殊行为，开始进化了。
……
“召集城内所有lv.8的人，结束休息，去探查首领级莫耶加的情况。”
“王座，或许只是个别现象，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吧？”
“大动干戈？”斯达尔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执行官，严词厉色道：“如果是假的，顶多就是白跑一趟，万一是真的，防线上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战士要葬送性命，难道要我去他们说‘没必要大动干戈’吗！？”
素来以儒雅随和而广受民众喜欢的斯达尔，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出威严不可逆的样子。
被斯达尔的气势吓到，执行官当机立断，“我这就去召集人员，争取在半小时以内将城内空闲lv.8带去防线。”
说完，执行官就马不停蹄的赶往那栋汇聚了整个时停界最多强者的公寓楼。
斯达尔来到指挥室的门口，犹豫了几秒后，最终还是没有推开，而是选择直接前往防线。
与其在指挥室等待结果，还不如直接去到前线，亲身去了解战场的变化。
就在刚刚，斯达尔察觉到自己留给陆小白的那一缕护体魔力被引燃，用魔力构筑的魔镜缓缓浮现。
魔镜那一头的陆小白，言简意赅的将莫耶加群的变化全部告知给斯达尔，希望他能够快些组织防线进行战力变更。
斯达尔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宁可徒劳一场，也绝不做亡羊补牢的悔事，当即召来战略基地的执行官，把命令传达下去。
长久的战争面前，任何的战力损耗，都必须要避免。
……
当斯达尔来到前线，深入莫耶加浪潮之后，就发现一切果真如陆小白所说，相邻的几头首领级莫耶加，都聚到了一起，形成一支更大的军团，涌向极东城外构筑的防线。
因为首领级莫耶加的变动，导致莫耶加浪潮整体的推进速度要比以往变慢了不少，所以第一批汇聚到一起的首领莫耶加，至今还没抵达防线。
尽管只是自己眼前的首领级莫耶加发生了变动，但斯达尔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整个莫耶加浪潮都已经发生了这样的改变。
斯达尔当即撕开空间，瞬移至匆忙执行任务的执行官面前，说道：
“通知下去，防线上的所有队伍，与相邻两队自行结伴，在最快的时间内保证每个队伍中至少要有三名或三名以上的lv.8，另外，所有城内空闲的lv.8，出城定位首领级莫耶加的位置，在实力允许的情况下，对首领级莫耶加施行精准打击。”
“这么大的动作？防线上会出现很严重的漏洞吧？”
“漏洞我来想办法补，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防线上战士的生命安全，动作快。”
“是！”
丢下指令后，斯达尔就重新返回前线，找到了在莫耶加浪潮中异常显眼的陆小白一伙人。
“对不起，我没想到它们有共享信息的特性，能这么快就改变作战方式，我…”
“不怪你，鏖战了四个月，我们都没有发现莫耶加种族有这种进化的方式，是我们的信息太过片面了，现在知道了它们的特性，总比以后全面开战之后才发现要好得多，说起来，还应该给你们几个小家伙算上一功呢。”
打断陆小白自责的话语，斯达尔轻笑着说了些安慰的话，而后说道：“你们也去前线吧，三头首领级莫耶加聚到一起，已经是我们能承受的最大极限了，再多的话，防线就会出现大规模的漏洞了。”
陆小白点了点头，当即带着四人一獾飞往后方的防线。
“队长，别想太多，自由王座说得没错，早点发现，总比晚发现的好。”
陆小白面前挤出一丝笑容，却说不出“我没事”这样的话。
来到极东城还不到四天，就酿成了这样的大祸，陆小白一时间竟然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在无法之地待了太久，已经变成了想给四大区添乱的思想。
“小白哥，那不是vita哥吗？”
正当陆小白想得出神，一心闷头往前飞的时候，乌图美仁的一声大叫，把陆小白神游天外的灵魂叫了回来。
陆小白顺着乌图美仁手指的方向看去，隔着几公里的距离，除了个米粒大小的黑点，陆小白什么也看不见。
但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剑气，除了vita，又有谁能像这般不要钱似的肆意乱放。
犹豫了片刻后，陆小白调转方向，带着一伙人朝着林鸿的位置飞去。
年幼的孩子在迷茫无措的时候，总是要去寻求家长的庇护。
林鸿，就是陆小白唯一能够依靠的“家长”。
还未靠近林鸿一公里的范围，陆小白就发现身上的风属性魔力出现了相当严重的溃散，如果不是及时加大输出量，恐怕刚刚那一瞬间乌图美仁几人就要失去浮空能力，直接掉进莫耶加浪潮里。
“vita的剑气，有点蛮横啊。”
都不用陆小白说出口，白梭梭就已经发现了脚下风属性魔力的异样。
陆小白无奈的叹了口气，果断的调整方向，迂回了一大圈，来到林鸿的后方，“哥。”
“怎么从这边过来？你们刚刚不就在前面吗？”
对于陆小白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早在乌图美仁看到林鸿之前，陆小白这一伙人，就已经出现在林鸿那变态一样的感知范围内。
陆小白尴尬的挠了挠头发，“你的剑气太重了，我们飞不过来。”
“行吧，话说你不是找自由王座要了特行令？不去打莫耶加，来我这里做什么？”
见陆小白几人过来，林鸿干脆就松开手里的古齿，放任它和惊虹一起随性挥砍。
惊虹和古齿都是星级顶尖的武器，又拥有独立的器灵，有林鸿这么一个“移动电源”，两把剑只要不离的太远，寻常lv.8碰见它们，也就只有被砍瓜切菜的份儿。
就算是碰到了首领级莫耶加，也就只是多费一些力气而已。
陆小白一伙人看着好像度假一样散步过来的林鸿，和他身后那两把随便一挥便能斩掉数头莫耶加头颅的长剑，一时间都傻了眼。
和尚英的那一战，因为属性等阶的压制，陆小白还没有发觉自己和林鸿之间有多大的差距，以为顶多就是差了一个等级，攻击和防御力都稍有欠缺。
但现在，陆小白才发现，自己和林鸿之间，远不止是溪涧和沟壑的差距。
他在林鸿的眼里，或许也只是一剑砍死的货色。
“怎么了？”看陆小白愣的出神，林鸿抬手在陆小白眼前挥了挥。
陆小白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犯错误了。”
“什么情况？”
……
听陆小白讲了一遍他们在莫耶加浪潮中发生的事，林鸿忍不住笑出声来：“嗐，我当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呢，不就是首领莫耶加为了提防被暗杀，所以凑到一起去了吗，这算什么错误。”
陆小白情绪低沉，摇头道：“如果处理不好，防线会出现很严重的漏洞，会死很多人的。”
“想什么呢，先不提城里歇着的那上百个lv.9，你以为楼里住的那群lv.8是吃素的？”
林鸿对着陆小白的肩膀来了一拳，又好笑又无奈道：“而且，你也别太低估王族的力量了，就算防线全面溃败，城里也没有任何可用战力，只要莫耶加王不成群出现在城外，自由王座一个人，就能守住整条防线。”
之所以是信仰和永恒王座深入敌阵探查，留下战争和自由两位王座，就是因为相比之下，战争王座和自由王座更擅长大范围的歼灭战。
而信仰王座和永恒王座，则更擅长单体的精准打击。
单纯的杀伤力，自由王座和战争王座加起来，可能也比不上永恒王座。
但要比起破坏的范围和持续性，三个永恒王座加起来，都比不上还没动用王座之力的自由王座。
林鸿的话，的确给了陆小白些许的安慰，让他能够少一些负担，却依旧赶不走少年心中的自责。
“算了，说你也想不明白，反正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干脆去杀个几百几千头莫耶加来泄愤？它们才是罪魁祸首，该怎么办，不用我多说吧应该？”
陆小白泻下口郁气，说道：“等防线重新建立起来再说吧，万一再有什么变……”
轰--！
陆小白话还没说完，林鸿就召回古齿，对着莫耶加浪潮劈下天昏地暗的一剑。
轰--！
轰--！
轰--！
还没等陆小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林鸿就接连又落下三剑，将自北而来的莫耶加浪潮，进行了一个短暂的清场。
林鸿这一顿蛮不讲理的胡砍乱砍之下，死伤莫耶加超百头。
放古齿回去玩自己的，林鸿转身看向陆小白，问道：“你猜我刚刚杀了多少莫耶加？”
“不知道，几百头吧？”
“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里面一定有首领级莫耶加。这样算起来，你只是用几分钟时间干掉了一头首领莫耶加，而我用五秒钟时间，灭杀了包括首领莫耶加在内的数百头莫耶加，你觉得我俩比起来，谁造成的影响会更大？”
“……”
见陆小白不说话，林鸿继续讲道：“既然莫耶加这个种族有改变的能力，那早改变还是晚改变，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打的，放开手脚就是了。”
“我去绕一圈，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队伍，你们随意。”说着，林鸿膝盖微微弯曲，下一秒，便御着剑气飞到天上，沿着防线，一路朝东边飞去。
被林鸿留下的古齿和惊虹，似乎完全不在意林鸿的远去，依旧兢兢业业的守在防线上。
没了林鸿的剑气补充，两把剑的威力确实会变弱不少，但依旧不是普通lv.8能够染指的存在。
远处是炮火的轰鸣，近处是剑气割裂、怪物嘶吼的混乱，陆小白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亏我还觉得水木找了个不错的对象，现在看来，真是瞎了老娘的眼，挺大一老爷们，做事磨磨唧唧，优柔寡断跟个娘们似的。”
古娜拉带着怒气的埋怨声，率先打破了沉默，沐遥连忙拉住古娜拉，小声道：“娜拉姐，小白也是觉得错在他，所以才…”
“所以就萎靡不振，躲在哥哥的身后当起了怨妇？”
若是放在平时，沐遥撒几句娇，古娜拉就飘飘然的顺了沐遥的话，但眼下这种情形，古娜拉恨不得连沐遥一起骂了，这种碰上点事儿就哀天怨地的男人，不要也罢！
“虽然我没有那个资格，但我还是得说一句，你真怂包。”
丢下这句话，古娜拉就握着银色圣剑，大步流星的冲至阵前，挨着古齿和惊虹两柄飞剑，帮隔壁的队伍分摊起守阵的压力，
“队长，你不是这样的人。”白梭梭轻拍了下陆小白的肩膀，便提着黑作，朝着古娜拉追了过去。
“小白哥，我觉得vita哥说的没错，反正战争迟早是要走到那一步的，早一点晚一点，好像没什么区别。”
乌图美仁手握着竹木制的长弓，手掌搭在画天的脑袋上轻轻摩挲。
犹豫了几秒后，少年毅然跨上白狼的后背，像个游牧民族的战士，冲向无边无际的敌兽。
沐遥走到陆小白身边，轻轻抱住身边颓靡的小孩，轻柔问道：“怎么啦，我们家小白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不是吗，怎么今天变得那么脆弱，一点点磨难就提不起劲了？”
颓靡的小孩把脑袋轻轻搁在沐遥的肩膀上，泄气道：“我以为我从无法之地回来能帮上什么忙，但自从回来到现在，好像一直在惹事。”
回到四大区的第一天，和尚杰起了冲突，差点要了尚英的命，拆了极东城人民舒缓压力的酒馆。
之后去找自由王座寻求魔法的升华，得到三本自由王座毕生的魔法心得，还得了可以无视规则的特行令，却在出城之后，直接导致了莫耶加浪潮的攻势改变，极东城防线不得不被动整改，把一众前线战士推进了危险的旋涡之中。
陆小白从不认为自己是救世的大才，但也没想过，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居然能闹出那么多坏事。
“让我想想…”沐遥把陆小白的脑袋掰正，直视着他的眼睛，一脸正色道：“陆小白先生，好像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个不断惹事的麻烦精吧？”
“啊？”
沐遥突然的态度转变，让陆小白一下子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是啊，你想想看，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不断有改变时停界原本平和发展的事情发生，别人来到这个世界，是在大海里扔了个小石子，而你来到这个世界，就像是在小溪里砸下一块巨石，再怎么小心仔细，也会掀起惊涛骇浪。”
说到这儿，沐遥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你本来就应该是那个不断搅起浑水，然后毅然决然蹚进去的那个人。”
说着，沐遥捏住陆小白的脸颊，用力的向两边扯，努着劲儿说道：“只是个大点的缸子而已，你可是专业蹚浑水一百年的笨蛋，鼓起劲儿去把这缸水清理干净不就好了！”
陆小白捂着被沐遥扯到发红的脸颊，看着眼前气鼓鼓又软乎乎的沐遥，愣了好半天，终于“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呐，笑啦？”
“嗯，想通了。”
陆小白拍了拍沐遥的头，习以为常的牵起沐遥的手，朝着乌图美仁他们离去的方向，慢悠悠的走去。
“清理这么大一缸水我不太行，但解决水里的‘鱼虾蟹藻’，我还蛮在行的。”
————
极东城任务所，已经许久没有启动过的传送法阵，久违的亮起了不算强盛的光芒。
负责传送阵的任务所工作人员，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多管。
传送阵的光芒强弱，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传送物品的多寡，和被传送者的实力。
见识过十几万次传送阵启动关闭时的光芒，这位老员工，早就已经将每个等级所会激发的光亮程度熟记于心。
刚刚亮起的那阵光芒，估计也就是刚升到lv.6，迫不及待想来前线为国争光的愣头小子。
一身素衣的艾维斯，像任务所里为数不多的人一样，沉默着离开了这里。
褪去了华贵的礼服，卸下了伪装出的高傲与轻佻，面无表情走在极东城大街上的艾维斯，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一样的浑浑噩噩，一样的沉默，一样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你不该来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的从艾维斯身后传出。
艾维斯轻笑一声，转过身，看着眼中布满了阴霾的万程，言语轻松道：“老爷子呢？”
“还没到最后的时候，只是一个不完整的世界，即便不动用那股力量，我们也有能力去结束这场战争，你不该来的。”
万程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似乎希冀着艾维斯能够就此离去，可艾维斯既然当初能够背负着一切离开，此刻又怎么会被三言两语劝走。
“同样的话在森之城我已经听过两遍了，有没有点新的？”
完全不在乎万程的心绪，艾维斯闭上眼睛，猛吸了一口东极岛冰冷中掺杂着机油和火药味道的空气，“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