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全面开战
经历了无数次竞争和战斗，中城的这群年轻人们，对彼此的了解甚至比对自己的了解都要深刻。
连万程都顶不住的攻击，在场的其他人注定挡不住。
而本就以速度见长的异兽，狂暴后速度更加不讲理，根本没有给在场的人类逃脱后撤的机会，只瞬间便来到魏蔼司的身前。
死了八次都没有过半点恐惧的魏蔼司，终于在直面狂暴异兽的这一刻，想起了自己地球人的身份。
十二岁时听到的这句话，在尘封了十六年后，终于再一次被魏蔼司记起。
死亡的恐惧，在这一瞬间，将魏蔼司的所有理智的淡然淹没。
“救…”
啪--！
刹--！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魏蔼司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
映入魏蔼司眼帘的，是纤细高挑的背影，和一头染血的长发。
“艾碧佳？”
咚--！
回应魏蔼司的，是两眼失去灵光，轰然倒地的狂暴异兽。
“咳…”
沉闷的咳声，叫醒了还未从惊吓中回神的魏蔼司，紧接着那个如同天降神铭般耀眼的背影，在魏蔼司慌乱的目光中倒下。
“艾碧佳！”
比魏蔼司更早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是正面对着艾碧佳的李红旗。
止不住的鲜血，从艾碧佳的喉咙里不断涌出，转眼间便染红了艾碧佳身下的黄沙岩地。
霍青鱼一脚踹飞异兽的尸体，来到艾碧佳身前，大吼道：“喂！艾碧佳！不许睡！把眼睛睁开！”
艾碧佳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将右眼的眼皮微微抬起，让她能够看到除了黑暗以外的色彩。
天道从虚无空间中扒拉出一大堆治疗药剂，不要钱似的洒在艾碧佳身上。
但依旧不断从口中淤出的鲜血，已经提前宣告了艾碧佳的终点。
“不要…白费力气了…咳…”
每说出一句话，艾碧佳喉咙里的血液就会呛进气管，让本就虚弱的女孩更显憔悴。
魏蔼司呆呆的走到艾碧佳身边，失去了全身力气一样，跪倒在艾碧佳身边。
艾碧佳努力的咧出一个笑脸，已经没多少力气的冰冷手掌，轻轻牵住了魏蔼司的食指，“干什么啊…哭丧着脸…我可是你…咳咳…大哥...我说过…跟着我混…没人敢欺负你…”
明丽灿然的女孩，在这一刻，笑容依然明丽灿然，只是再没了以往的活力和狡黠。
啪--！
垂落在地上的手，像是一柄锐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了魏蔼司的心脏，把它剐了一圈又一圈，将理智的心弦斩断。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向来热闹的中城街道，这一日再没了任何的欢闹与喧嚣。
白色的素布，飘满了整座城市。
继老城主的儿子儿媳妇之后，老城主的孙女，也先于老城主之前身陨。
老城主一脉，至此，只余下尚不算年迈的老城主一人。
“可怜老艾城主，一而再再而三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还都是为了救地球人…唉…”
“连着两次，恐怕以后地球人在中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倒也不至于，如今中城的中坚力量大多数都来自地球，据说陆荣光已经接受了旧城之印的考验，艾老城主有意退位让贤了。”
“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艾碧佳原本不会死，是因为那个叫魏蔼司的地球人太懦弱，艾碧佳才用性命顶了上去。”
“嘘，别说了，有地球人在。”
魏蔼司站在阴暗的巷子口，面无表情的听着那些有关自己的闲话，却没有半点想要去反驳的念头。
他们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懦弱，艾碧佳不可能死在遗迹里。
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可恨的地球人，艾碧佳才会年纪轻轻就死在离乡千万里的荒漠。
一切都是因为他……
……
“老爷子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这次的事情错不在你，是对古代遗迹的判断失误才出现的意料之外的伤亡，你也付出了八条生命的代价，别陷进去了。”
“荣光哥，别替我找理由了，机关是我触发的，艾碧佳也是替我挡了那致命一击，前因后果都在我身上，我哪有狡辩的理由啊。”
“……”
“荣光哥，好好干，我相信你绝对会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一任‘旧城’，我走了。”
“蔼司…”
“不叫魏蔼司啦，为爱死魏蔼司的，不吉利，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就叫我艾维斯吧。”
……
魏蔼司，艾维斯。
魏，思艾。
————
不知不觉，艾维斯和万程两个人已经朝着北方走出好几里地。
从回忆中抽身的艾维斯，看了一眼始终沉闷郁郁的万程，调笑道：“同时期那么多厉害的家伙，没曾想到了最后，居然是你这么个笨蛋拿到了旧城之印，成了新的旧城，生活还真是戏剧化。”
“……你才是笨蛋。”
万程有气无力的回嘴一句，随口问道：“那么多好地方可以去，怎么就偏偏挑了个活的神殿？故意的？”
“都说凤凰有活死人医白骨的能力，就想着去碰碰运气，没想到只有后半句是真的。”艾维斯苦笑着摇了摇头，释然的语气中，夹杂着无能为力的懊恼。
万程“嗤”地一声，听不出来是在笑还是在叹气，“要是真的有复活死去人的办法，老爷子不可能就这么干看着，除了痛骂你几句，把自己气的心梗之外什么也不做？”
“倒也是，是我想太好了…李大叔怎么样？还在负责食堂吗？”
“早不干了，前些年在城外的荒山上开了块地，现如今不知道种了些什么，反正每次进城都搞得像拾荒归来的流浪汉，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哈哈哈。”提到熟悉的人，艾维斯笑出声来，说道：“当初我知道李大叔是lv.9强战一系特性者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食堂管事的居然那么厉害。”
万程也难得在艾维斯面前露出了笑容，道“谁说不是呢，还有李婶儿、张姨、冯大叔张老哥，一个个过去风头无两的传说英雄，居然在巷口搓麻将聊闲天，那地方太怪了。”
“是啊，太怪了…”
艾维斯抬起头，望着云层叠嶂的蔚蓝晴空，“年轻的时候真傻，居然想着离开家。”
“谁说不是呢，年轻时候犯得浑，到最后总是要补回去的。”
一向大大咧咧，对人对事讲究个不经大脑的万程，少见的拽起了人生哲理。
艾维斯轻笑着捶了万程的肩膀一下，吐槽道：“别拽文艺的，和你不搭。”
万程哀怨的看了艾维斯一眼，忽然说道：“艾碧佳走了，荣光走了，现在你也…命运可真他娘的操蛋。”
相比于万程的伤春悲秋，艾维斯反倒是没有半点忧愁哀怨，笑着把手搭在万程的肩膀上，“可不，谁能想到天下无敌的旧城之王，在地球上居然是个卖猪肉的黄金单身汉呢。”
“去你的，跟你说正经的呢。”万程啐了艾维斯一口，再一次问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以中城的力量，就算没办法打碎界之镜，也能让莫耶加种族有来无回。”
“是啊，别说是中城了，单单是你一个人的力量，恐怕就能杀进界之镜另外一边，直接把莫耶加主宰打成一堆碎肉，可是之后呢？”
艾维斯看着还没放下心里那道坎的万程，反问道：“需要多久才能真正结束这场战争？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另外六个世界你就不去管了？”
“……”
“程，分组考核的第一天，老爷子就告诉我们，理智永远要压住情感一头，不然会酿成大错，如今你身为荣耀王座、旧城之王，连情感都控制不好，老爷子怎么放心把中城交给你。”
“……”
万程无力去反驳艾维斯的话，但也的确没办法从情感中走出来。
长久的沉默后，从后方传来的嘈杂声，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原本待在钢铁墙壁后驻守防线的近万人，此刻都已经越过绘刻着不知名法阵的钢铁墙壁，来到了比前线更前线的前线。
整座极东城lv.7以上的战力，此刻都离开城墙，穿过防线，一路沿着还发散着热气的冰原，向着东极岛的北方进军。
斯达尔绘刻完第一座法阵，准备开始绘刻第二座法阵的间隙，向战略基地的副总指挥传了音，让他对极东城内所有可以出城的战力下令，迎着还未到来的莫耶加浪潮发起进攻。
绘刻一座由无数法阵联动起来，能够掩藏住神明气息的法阵，饶是不计损耗，也至少需要八个小时。
这就意味着作为法阵导体的钢铁城墙，不能再作为防线存在，必须要把防线向前推进。
八个小时，是斯达尔给副总指挥官下达的最低命令。
十二个小时，是副总指挥官给极东城内所有战力下达的最低命令。
隔着一座通天高、横岛宽的钢铁城墙，极东城堡垒城墙上的重型科技武器注定不可能再为前线人员提供火力支援。
没有了火力支援，离开经过了四个月不断完善的防线，十二个小时的死命令。
这场冲锋阻击战注定是极其艰难的一场仗。
成或败，斯达尔把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仅有一面之缘的艾维斯身上。
经历了一次短暂的清场，莫耶加浪潮席卷重来时间，不会让人类等待太久。
为了让斯达尔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在法阵的绘刻上，最低等级为lv.7的人类大军，开始了向莫耶加种族的“反击”。
“中城解禁之后，也会有这样壮大的场面吧？”艾维斯问。
“当然。”万程点了点头，眉眼中闪烁着身为中城人的自豪和骄傲：“以一城之力，憾一界山岳，中城的底气，从来都不只是传说。”
“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万程不解的看向艾维斯，不明白一直表现淡然，看起来异常豁达的艾维斯怎么突然就变得情绪低落起来。
艾维斯看了一眼身后乌泱泱的人类大军，又看了一眼空中并不存在的城市，“可惜，我看不到中城解禁的那天了。”
“……”
“不聊这个，反正没剩多少时间了，要不要去看看荣光哥的儿子？”
万程将心头所有的愁绪藏起，露出一张蠢到不能再蠢的笑脸，一脸傲然道：“不跟你吹，我可是看着那小子长大的，用欧美人的说法，我可是他的教父！”
“好~”艾维斯洒脱的笑了笑，一跃而起，飞向朝北方快速行进的人类大军，“走吧，亲爱的教父，让我们去看看你‘教’出来的小孩有没有长歪。”
“长歪？哈！多亏了我的耳濡目染，那小子长得可是比荣光帅多了！”
万程一声长笑，紧追着艾维斯飞去。
……
“小白哥，怎么突然就要把防线压前了？”
“不清楚，不过既然上头有指令，我们就老实照做呗。”
陆小白一伙人跟着大部队一路向北进发，完全猜不透自由王座这突然地命令是为了什么。
但刚刚经过那幢突然升起在防线前的钢铁墙壁的时候，陆小白察觉到一股相当精纯浑厚的魔力。
陆小白对魔力本就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像这般精纯浑厚的魔力，又是当世罕见，不用思考都知道是出自哪位的手笔。
陆小白猜测斯达尔在以钢铁墙壁为媒介布置着阵法，但相隔太远，魔力又太过纯粹，根本无法分辨是什么类型的阵法，就干脆不去揣测大人们的想法，老老实实的当个战争齿轮。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人类大军向北走了近五十公里，终于听到了源自北方，铁蹄洪流践踏无尽冰原的声音。
身为lv.9之下的最强之人，林鸿御剑飞天，遥望着数十公里外的莫耶加浪潮，放声高呼道：“就地驻防，准备战斗！”
随着林鸿夹杂着剑鸣的呼声，聚集扎堆的人类强者们纷纷散开，向着东西两个方向铺开一张巨大的“网”。
构成了这张网的，是近万名lv.7和lv.8的人类中坚力量。
过去的四个月中，从未有过如这般全军出阵的壮观场面。
比以往人数多了近三倍的新防线上，战士们蓄势待发，没有一个人露出怯意。
人类从来都拥有战斗的勇气和赢下战争的实力，只是始终没有在这场战争中展现出来。
林鸿右手持剑古齿，左手捏出剑诀，赋予惊虹撕裂天空的剑意。
异界魔兽的入侵中，人类反击的号角，由这个二十五岁年轻人手中长剑奏响。
双脚踏足冰川之上，林鸿手中古齿亮起洪荒的光，如同旧日薄暮西沉的太阳，虽已落下，却依然耀眼明亮。
“初升八英里！”
一人，两剑。
背负着时代之名的男人，用自己的身体化作一柄利刃，直插莫耶加浪潮腹部。
将所见之物统统踏平，以碾碎人类骨血为目标的异族异兽，咆哮着伸出利爪，势要撕碎人类那可怜可笑的防线。
却不知那孤身一人仗剑而来的男人，是怎样的势不可挡。
剑仙凿阵，声势浩渺。
————
“撕裂吧，所有逆反的一切狂雷！”
双生法杖横于胸前，雷霆魔力翻涌狂泻，覆盖十里冰原的漆黑阴云，如同从天上而来的摧城巨兽，哭号着压向那来自异界的入侵者。
十里之地，没有一头莫耶加能躲过天雷砸顶的攻势。
每一头冲过雷云，来到防线之前的莫耶加兽，身上都遍布着雷电灼烧的伤势。
范围巨大的雷云，让陆小白没有办法转化出别的魔力去对敌，只能专心的运营狂雷积云，以免误伤战友。
经过几次三番的实验，陆小白已经确定，莫耶加种族对魔法的抗性要远高于时停界的种族，甚至普通的莫耶加，都有着不亚于巨魔的魔法抗性。
陆小白的雷属性魔法中带有天雷因子，但即便如此，对莫耶加能造成的伤害也极为有限，只能或多或少的降低一些它们的战斗力和生命力，让范围内的其余人能更高效的击杀莫耶加。
大王山掏空家底的山根能量，和沙丘花了一辈子攒出来的天雷，让陆小白的魔力几乎已经到了无穷无尽，根本见不到底的程度。
至少在目前来看，即便是高阶禁咒，陆小白也可以做到忽视魔力的消耗量。
庞大的魔力海，让陆小白有了大面积雷电轰炸的底气，同时也能够“看”到被雷云覆盖范围内所有生灵的一举一动，不至于一个不小心轰到自己人。
偶尔遇到个人势单力薄，身前却有数量庞大的莫耶加的情况，陆小白还会顺手将那片区域的“狂雷”升级成“雷瀑”，直接给莫耶加喝一壶够劲儿的雷茶。
即便有着种族值相当高的魔法抗性，无限制高强度的雷电轰击，也能够给莫耶加带去效果不俗的杀伤，运气好甚至能够“浇”死一两头肉身没那么强悍的莫耶加。
陆小白在防线上玩的不亦乐乎，天上的万程和艾维斯也看的津津有味。
艾维斯望着遮蔽了大片天空的雷云，笑着看向万程，问道：“我没看错的话，这招应该是狂雷吧？”
万程脸上也一副欣慰的丑笑，“全面狂雷，部分雷瀑，不谈威力光看样子，这小子对雷属性禁咒的掌握程度已经不比荣光那家伙二十五岁的时候差了，就是不知道其它几种禁咒掌握的怎么样。”
“这么大范围的雷云，精准打击到每一头莫耶加身上，依着我离开中城之前的记忆，lv.8的巅峰的荣光哥也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施展其它属性的禁咒吧。”
万程认可的点了点头，一副过来人的嘴脸：“那确实，荣光那家伙厉害是厉害，但脑子不如我灵活，完全做不到举一反三这种壮举。”
艾维斯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去戳破万程的谎话，由着他沉浸在自己营造的虚假记忆中。
“你的黑甲，荣光哥的禁咒，另外四个是什么？”
万程平淡说道：“老爷子的时月，初代旧城的覆天，还有你…不，世界意志的那位‘祇’。”
听到最后，艾维斯先是一愣，随后释然的点了点头，“也对，如果我没选择去森之城，大概一早来到的时候，这孩子就能觉醒三种特性吧。”
万程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毛，没去接艾维斯的话。
艾维斯扬了扬下巴，又问道：“这不才五种，还有一种呢？”
万程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压着嗓子说道：“虽然有无数种备选，但总也不能把所有的选项都给孩子陈列出来吧？该走的路，年轻人是要自己去走的。”
“说人话。”
艾维斯没好气的给了万程一脚，完全没听懂万程故作高深的别扭发言。
“啧，土老帽。”万程不屑撇起嘴，“就是说除了已经选定的五种特性，还给他留下了一个自主觉醒特性的空位。”
“这样啊。”明白了万程的意思，艾维斯重新将视线落回雷电缭绕的少年，轻笑道：“是荣光哥敲板的吧？”
万程点点头：“嗯，依着老爷子的意思，是在能搜集到的特性中，寻到最强的几种，都塞进这孩子手里…说起来还挺丢人的，我这特性居然是垫底的那个。”
六种特性，除了数字“1”之外，全部是按照数字的排列，从前到后，由强到弱。
万程的武装机甲，是被选中的六种特性中最为羸弱的一个，只能排到第六位，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觉醒的数字就是“6”的原因。
因为太弱了。
比武装机甲靠前一位的，是老爷子的时月，也算是如今整个中城尚存的最强特性，只不过陆小白至今还没挖掘出时月的真正用法。
再前一位的数字“4”，就是荣光留下来的，名为“禁咒”的魔法一系最强特性。
如今享誉时停界的大魔法师斯达尔，在魔法一途走到极限后，才触碰到了禁咒的门槛。
陆小白的起点，就已经是无数魔法系特性者梦寐以求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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