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有人起了歪心思
成功入籍，谢尔盖·伊佐托夫和伊戈尔·雅罗斯拉夫斯基两人仿佛被激发了第二春，尽管“二审”小组还没来，在征得了张起航的同意后，两人就开始了D-30KP-2发动机改装件的制造工作。
“二审”的过程当然不可能像是“一审”那样粗略，如果“二审”过后证明这款发动机没有问题，最终这款发动机是有极大的概率装备部队的，所以整个“二审”的过程十分的严格，评审小组的专家们对于任何一个自己有疑问的地方都要刨根问底——张起航不清楚其他航空发动机的“二审”过程是否有这么严格，但看到这些来自黎明厂、西发厂、成发厂的专家们一個个虚心请教的样子，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些专家们是否是打着“二审”的名义来向谢尔盖·伊佐托夫、康斯坦丁·安东诺夫等人学习来的，毕竟，以国内在涡扇发动机方面的研发水平，他们平日里可没有向这种世界顶级的航空发动机设计大师请教的机会。
结果就是整个“二审”的过程进展的十分缓慢，以至于当华腾工业集团这边都已经将此前采购的两台D-30KP-2发动机升级改装成了D-30KP-3、准备开始测试了，整个“二审”的还没有完成，这下子，评审小组尴尬了……
评审小组负责人、来自西飞下属西发厂的副总师姚树刚同志匆匆的找到了张起航，向张起航求证这件事：“张起航同志，我听说咱们集团已经将两台D-30KP-2发动机改造成了你们的D-30KP-3，准备进行测试了？”
“嗯，是有这么回事，”张起航点点头，奇怪的向姚树刚问道：“怎么了姚总师？有什么问题吗？”
姚树刚皱着眉头道：“你们的改造没有申请啊，这不对吧？”
我当是什么事呢……
听到姚树刚这话，张起航笑了，他摇摇头，望着姚树刚认真的说道：“姚总师，我们华腾工业集团和你们西发厂不一样，你们西发厂是听国家的计划和安排，让你们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华腾集团是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在不违法犯罪的前提下，只要我们认为有需要，就可以去做，不用跟谁去申请。”
“呃……”
匆匆感慨的姚树刚，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这就有点尴尬了……
是了，人家华腾工业集团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只要不犯法，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不像西发厂、成发厂以及西发厂那样，虽然一切都有国家给兜底，但在自主性方面还真有点不好说，起码像是类似的项目，那是必须申请项目资金的，如同华腾工业集团这般“我觉得可以，那就干吧”，那肯定是不行的。
原本气势汹汹的准备用“你们不听指挥、自作主张”来给张起航一个下马威的姚树刚同志，吭哧吭哧的，一时间却不好说什么。
姚树刚同志一时间不好说什么，可张起航却不肯这么算了，你们这些家伙这段时间来在我们这儿偷师也就罢了，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我也就默许了这件事，可现在非但不感恩，反而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那咱们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望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姚树刚，张起航接着说道：“再说了，咱们评审小组来我们华腾集团也差不多三个月了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在我们集团这边还提供了这么多计算机资源支持的情况下，这个评审过程竟然这么慢，但我和我们冯书记都认为，既然凭什么过程这么慢，那咱们就双管齐下，你们做评审，我们这边直接用样机进行测试，用测试出来的数据给你们的评审提供佐证……”
说到这，张起航手一摊，笑眯眯的对姚树刚说道：“姚总师，您看，这么一来，咱们两边都能够加快进度，岂不是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个腿！
其实在这之前，黎明厂、西发厂以及成发厂已经在暗地里悄然的达成了几个共识：
这第一个共识就是：华腾工业集团从前苏联那边挖来的这些老毛子确实是厉害，这个“D-30KP-3”改造方案也真的是牛X的一塌糊涂，只是做了这么一点改进，竟然将整台发动机的性能提升了这么多，而且是推力提升、油耗降低、噪音降低、整体寿命和大修周期同步延长这种全方位的性能提升，只能说，老毛子在系统集成和系统优化方面的能力，当今世界当真是无人能出其右；
而第二点共识则是：这么好的发动机，凭什么给了华腾工业集团生产？
是的，这几家单位对“D-30KP-3”发动机眼馋了、眼红了，立刻意识到，如果华腾工业集团真的能够自主制造出“D-30KP-3”，那么凭借着这台发动机全方位领先的性能，国内军用航空发动机领域必然会有华腾工业集团的一席之地。
这么一来问题就来了：华腾工业集团严重的威胁到了自己这几家单位的利益！
以往大家都是划分好了地盘，你吃这块，我吃这块，剩下的那几块归谁谁谁，可这忽然冒出来一个跟野猪似的的华腾工业集团，进来就是一顿横冲直撞，尤其是西发厂，眼看着华腾工业集团的这台“D-30KP-3”要取代自家的涡喷-8，他们简直心急如焚！
在这种情况下，由西发厂暗中牵头，大家很快达成了协议：想办法将“D-30KP-3”这个发动机弄到手，大家一起搞，大不了大家每家生产一部分，然后由西发厂进行总装，这么一来，大家的利益也都有了保证不是？
这么一来，大家一起吃肉喝汤，岂不是不亦快哉？
想法是挺好的，大家也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整个“二审”的过程之所以这么慢，就是因为这段时间来评审方的专家们在不断的偷师，同时还暗怀着找茬的心思：如果能够发现这个方案里面有什么比较大的疏漏，那就可以借题发挥一下了……
可惜的是，华腾工业集团没给他们提供借题发挥的机会。
想想也是，前克里莫夫设计局总设计师亲自给出的方案，会被他们挑出问题？这种事情的概率简直就跟博士生导师设计的某个方案被硕士研究生发现了重大疏漏一样，不能说一定不可能存在，但概率不会高于0.0001%……
就在大家一边心急如焚、一边暗自嘲笑华腾工业集团真是傻，竟然问什么答什么、一点都不知道藏一手的时候，忽然一个消息传来：华腾工业集团以他们之前采购的那两台D-30KP-2发动机为基础，改造出了两台D-30KP-3……
对于西发厂而言，这个消息简直就是一记晴天霹雳，姚树刚不得不暂停下手头的工作来找张起航了。原本姚树刚还想要用“你丫不听命令、不听指挥”这样的话来压服张起航，殊不知张起航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己留，直接一句“我们华腾工业集团不用上级财政拨款，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就将姚树刚的话给顶了回来，而面对张起航“我们的测试也能对你们的数据提供佐证”的话，姚树刚完全无言以对。
“……好吧，”
足足半分钟，姚树刚才调整好心情，直接开口对张起航道：“张总，是这么回事，我今天是代表我们西飞以非正式的方式和您协商一点事。”
听到姚树刚这话，张起航心里忍不住笑了：果然，这些家伙还是按捺不住了吗？
装作不知道姚树刚想要和自己说什么的样子，张起航点头道：“姚总师，有什么话您直接说。”
“那我就直接说了，”姚树刚也不客气，直接对张起航说道：“是这么回事，通过这段时间对你们‘D-30KP-3航空发动机改造方案’的了解，我们西飞认为这是一款还算不错的方案，比较有想法，所以我们西飞……”
“等一下，”张起航忽然打断姚树刚的话，诧异的问道：“姚总师，您觉得这个方案只能算是‘还不错’？”
“……”
姚树刚显然是没想到张起航竟然会打断自己的话，闻言，顿时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真的是“还不错”么？
开什么玩笑？！
在这次二审的过程当中，来自黎明厂、成发厂以及西发厂的航空发动机专家们屡屡发出惊叹，类似“原来这个地方还能这么设计？”亦或者是“哎呀，这个地方还可以这么做，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之类的感慨不知凡几，如果这样的方案都只能算是“还不错”，那国内三大航空发动机生产单位的这些设计师们又算什么？
早就该一头撞死了。
姚树刚之所以用“还不错”来形容华腾工业集团的这个“D-30KP-3”方案，就跟顾客买东西时对产品的挑挑拣拣和挑剔差不多：哎呀，你这个东西也就是这么回事，便宜点吧……
实际上心里早就喜欢的不得了。
可谁能想到张起航这家伙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呢，自己不过是习惯性的点评一下你家“产品”不好，正常的讨价还价嘛，你作为卖家，怎么可以捋袖子瞪眼的表示“你说莪家东西不好？那你告诉我，这个市场上谁家的产品能跟我们比？”
这就没意思了不是？
反正姚树刚的心里大致就是这么一个心路历程。
就在姚树刚琢磨着该怎么回答张起航的这个问题的时候，张起航摇摇头，接着说道：“姚总师，我很尊重您，但对于您对我们这个升级方案的评价，我无法赞同……您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就问您一个问题：从涡喷到涡扇，从原理上来说不过就是涡喷的外壳外面又加了一个外涵道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西发厂玩了这么的涡喷-8，怎么就没将涡喷-8升级为涡扇-8？”
虽然此前国内已经有了一个涡扇-8了，但这并不妨碍张起航此刻借用一下这个名字。
姚树刚感觉自己的心态有些不稳了：在涡喷发动机的外面加一个外涵道，涡喷发动机就变成了涡扇，涡扇发动机原理是这样没错，但实际操作起来哪有这么简单？
他刚想来一句“你懂什么？！涡扇和涡喷发动机虽然只是外面那个外涵道的区别，但实际上两者的区别大了去了”，可还没等他开口，张起航就一脸恍然的连连点头道：“不过也是，西发厂是什么单位？是咱们华夏唯一一家能够制造军用大推力涡扇发动机的单位，这两年媒体上对JH-7歼击轰炸机的宣传可不少，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飞机上搭载的那台涡扇-9发动机就是咱们西发厂生产的吧？
嗯，说起来咱们西发厂早在70年代就开始接触‘斯贝’MK202，到现在已经20多年了，对涡喷、涡扇都已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觉得我们华腾集团的这个‘D-30KP-2’升级方案一般般也情有可原……”
“……”
姚树刚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
但张起航还没打算停下，他实在是不愿意听到那句话从姚树刚的嘴里说出来，于是他继续说道：“姚总师，我没记错的话，涡喷-8的最大推力是93千牛吧？我冒昧的问一句，咱们西发厂什么时候将涡喷-8升级为涡扇-8？以涡喷-8的底子，加一个涵道比3.6左右的外涵道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估计这个以涡喷-8改造而来的涡扇-8的最大推力不得145千牛以上？”
打脸啊！
什么叫打脸？这就叫打脸！
可这么一来，接下来的话姚树刚还真不好开口了，这个话题该怎么开始呢？
……………………
最终，姚树刚姚总师还是没能开口，当他一脸闷闷不乐的回去的时候，看到他一脸不爽的样子，西发厂的其他几位专家彼此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
大家交换了一番眼神之后，由与姚树刚关系最好的高杰开口道：“老姚，怎么了？看你这闷闷不乐的样子，是张起航没答应？”
姚树刚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只是没答应那倒是好说了，那小子鬼精鬼精的，压根就没跟我开口的机会。”
“啊？”
听说张起航竟然没给姚树刚开口的机会，大家都是吃了一惊：不是吧？老姚平日里也算是能说会道的人了，可在张起航的跟前，竟然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在惊讶之余，大家也不禁好奇起来：这个张起航竟然这么厉害？来到华腾工业集团这么长时间了，大家平日里也少见到张起航，这就是一个看上去很温和的小伙子啊，不管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怎么会直接让老姚连口都开不了？
“怎么会？”高杰也同样好奇，他惊讶的向姚树刚问道：“老姚，他不同意我还能理解，打你你开不了口……这听上去怎么这么玄乎呢？”
对于同事们的反应，姚树刚也不奇怪，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把整个见面的过程跟你们说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大家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说起来，大家还真的挺好奇的……
姚树刚其实不怎么想重复刚刚的经历，但他也明白，有些情况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他叹了口气，说道：“情况是这样的，见到张起航后我……”
等姚树刚说完……事实上还没等姚树刚说完，大家就已经知道老姚为什么空手而归了，高杰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张起航可真够狡猾的。”
“谁说不是呢？”姚树刚大有知己之感，连连点头道：“我算是想明白了，咱们这些搞技术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搞技术，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至于这些耍嘴皮子的活儿，那就让那些专业耍嘴皮子的人去干。”
大家立刻对姚树刚的话顿时大表赞同……
“对对对，老姚说的没错。”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是这个道理。”
“让咱们这帮子搞技术的人去跟人耍嘴皮子，上面不是为难人么……”
…………
大家七嘴八舌的发表着意见，归结起来核心意思就一个：向上面汇报这件事的时候，顺带着表明我们的意思，以后咱们这些搞技术的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搞技术吧，那些耍嘴皮子的事儿就让集团那些专业耍嘴皮子的人去做，总之别找我们就行，这种跟人耍嘴皮子的事情，我们是真的干不来。
……………………
就在西发厂这些被张起航刺激到了的专家们准备老老实实的搞技术、将跟人耍嘴皮子的事情交给集团的那些谈判专家的时候，张起航正在将这一情况向冯国庆做通报。
听了张起航的通报，冯国庆老爷子缓缓的点头，感慨的道：“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来找咱们谈这件事，我还以为他们没那个心思了呢，没想到他们还是没忍住……”
“是啊，”张起航笑着道：“我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能忍，居然能够忍到现在。”
“不是他们能忍到现在，是因为他们不相信咱们能够拿出比老毛子还好的航空发动机，所以他们必须亲自检查，亲自确认了咱们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才开始走下一步，”老爷子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的所在，然后才接着说道：“而且必然是在确认了方案可行之后，他们内部就利益的分配达成了一致，才去找的你。”
张起航想了想，缓缓的点头：“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