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份
她虽自幼最是怕鬼,但有些人比鬼还可怕。
比起处心积虑想要杀她的人,起码大公子不管是人是鬼,都对她有救命之恩。
***
而同一时刻,在镇国侯府的主院内,侯夫人张氏正听管家何永昼禀报淮南王突然愤怒离开的始末。
“淮南王未说为何突然之间要离开么?”
侯夫人张氏伸手揉了揉眉心,表情略显疲惫。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方才侯爷又在宴上饮多了酒,非要闹着连夜去庄子上,将大公子萧天陌的尸身接回府来。
她又是命人煮醒酒汤,又是安抚劝慰,好不容易伺候着侯爷歇下了,刚要松口气,管家又急慌慌的来报:
本要留宿的淮南王方才竟然不辞而别了。
淮南王手握重权,在军中威信极盛,又非常受皇上的重视,她们侯府自是不能得罪的。
听到张氏的问话,何管家立刻回道:
“据门房所言,淮南王当时面色阴沉,口中愤愤说着大公子装神弄鬼什么的……”
大公子?
萧天陌!
萧天陌不是已经死了吗?
张氏愕然,“他提已故的大公子做甚?”
何管家摇了摇头,后又想到了什么,犹豫道:“夫人,汀兰她...”
听何管家说到汀兰,张氏想起了,她将汀兰诓去伺候淮南王之事。
她忽然一把将桌上的杯盏扫落在地,咬牙切齿恨声道:
“险些将这小蹄子忘了,定是这小贱人搞得鬼!
真是不识抬举!能被淮南王看上,那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还这般的再三闹幺蛾子,果真是天生的贱命!”
何管家眼皮敛了敛,只态度恭谨的垂手侍立在一侧,并未再多言一字。
张氏越骂心中的怨气与不满越烈,她直接站起了身,“走,我们去看看!”
见张氏已带着两旁的丫鬟、婆子迈步走向门外,何管家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在原本为淮南王安排的院落中,当听到纷杂的脚步声朝这边涌过来,萧天陌对汀兰眨了眨眼,随即闪身躲到了一旁的大树后。
汀兰一愣,不明所以地去看萧天陌藏身的大树,却突然听到张氏的叱骂声从前方传来。
她忙抬头望过去,正瞧见张氏一行人向这边走来,她的面色顿时变得无比煞白。
张氏带人进了院中,一眼便看到了院中的汀兰。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贱婢!竟然连淮南王都敢冒犯,一点规矩都不懂!
不过是侯爷捡回来的一个浪蹄子,还真以为自己能够无法无天了不成?”
张氏骂着,三两步冲到汀兰的跟前,抬手就要去抓汀兰的发髻。
隐在暗处的萧天陌见此眉头大蹙。
现在的镇国侯夫人张氏,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的父亲镇国侯大半生都在外征战,先后娶过三任妻室。
娶第一任妻室时,洞房花烛夜突发有紧急战事,镇国侯丢下了新娘子赶赴战场,等再回来时,新妻却已因病离开了人世。
镇国侯的第二任妻室便是萧天陌的生母唐氏。
唐氏出身于官宦人家,知书达理,成亲后和镇国侯两人相敬如宾,后来为镇国侯生下了嫡长子萧天陌。
只是好景不长,唐氏在生下萧天陌之后不久,突发了急症,很快便匆匆去了。
镇国侯本无意再娶,迟迟未再续弦。
当时,镇国侯的一个下官之女却在数次见面之后,对镇国侯芳心暗许,镇国侯意外得知后,便迎娶了她。
这个下官之女便是张氏了。
张氏表面贤良,对镇国侯和年幼的萧天陌二人,生活起居照顾的极为细心,再加上不久后,她又为镇国侯生下一子萧君彦,因此镇国侯对张氏颇为满意。
可张氏这人却是面善心狠,自从其妹丽妃在宫中得了圣宠之后,张氏在府中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他这次险些一命呜呼,还是拜张氏姐妹所赐。
想到这,萧天陌再不迟疑,立刻从树后“飘”了出来,并森然喊道:“母亲。”
张氏一惊,猛然抬头去看,正看到萧天陌一张惨白的脸。
“啊——鬼啊,鬼啊!”
张氏吓得魂飞魄散,一动不动的尖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后,白眼一翻,当场晕死了过去。
“鬼啊!有鬼啊!”
“大公子回来索命啦!快跑呀!”
……
跟在张氏身后的丫鬟、婆子们看到萧天陌后,也尖叫着四散而逃。
转瞬纷乱的院中,除了晕倒在地上的张氏,和萧天陌、汀兰,只剩下了何管家一人。
何管家并未理会地上的张氏,他神色激动,欣喜的上前抓住了萧天陌虽有些冰凉,却脉搏有力的手,“大公子,真的是你?”
萧天陌点了点头,唇角轻勾,“我命大,轻易死不了。”
何管家看着萧天陌清俊的脸庞,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好!好!侯爷知道了一定甚是高兴!”
听何管家提到镇国侯,萧天陌淡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柔和,前世父亲为救他而死,这一世他要力挽狂澜。
***
沈芙蓉扒在悬崖峭壁上,身子半悬空,眼神惊惧地看着脚下。
只见她脚下白雾氤氲间,是令人胆寒的百丈深渊,深不见底的涧谷好似张开了大口的巨兽,正等着将她直接吞噬。
这时,有道温柔的女声从她的头顶传来,“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沈芙蓉连忙将一只手拼命向上伸,并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姑娘,想对姑娘说几句感激的话。
只是她抬起头来,却又惊恐的发现,面前姑娘赫然长了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你、你是谁?”
沈芙蓉勃然变色,她欲将手缩回来,对方却先一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并且不知在什么时候,这原本白皙和她面貌一样的姑娘,突然变得极为可怖。
不仅嘴角裂开了一个诡异的微笑,脸上现出道道交错的血痕,一双眼睛血红血红地紧盯着她,就连抓住她的那只白玉般的手,都慢慢变得干枯出血。
那鲜红粘稠的血珠顺着二人的手腕流淌,眼看就要滴落在沈芙蓉的脸上。
“啊——”
沈芙蓉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做噩梦了。
回想起梦中的情景,沈芙蓉抬手捂上了心口。
这场梦简直太过惊骇,她的心跳快得就要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