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钟家投效
黄巾军进城了,但钟家却没有像其他高门大户一样向黄巾军投诚,这让其他乡绅心中忐忑。
长社城就那么大,大家多少都沾点亲带点故,他们担心钟家惹怒了黄巾军,会有灭门之祸。
虽然波才一直客客气气,但是,世上可不乏笑里藏刀的狠人。
就算波才和黄巾军真地宽宏大量,不找钟家的麻烦,可是,钟家这么做就有些不合群了。
万一过一段时间黄巾军败亡了,汉军重新占领了长社城,追究大家的“通匪”罪责……钟家这是想要独善其身吗?
于是,当波才让他们推举一个熟悉长社城民情的乡绅来“为民申冤”时,他们一致推举了钟家家主钟迪。
钟家主,大家向来同气连枝,要“通匪”就一起通,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再说,我们这也是为了你、为了钟家好呀!
波才倒也爽快,“既然如此,本帅这就去拜会钟家主,只是,钟家主好似并不欢迎本帅和黄巾义军,所以还得烦劳各位同去,做一做说客!”
其实,对于他来说,这些乡绅推举谁并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事,这事儿绝不能弄出民怨,损了义军的形象。
一众乡绅欣然答应了,“理当如此……”
就算波才不说,他们也是准备同去去劝劝钟迪的。
此刻,钟家大门紧闭,族中子弟尽皆束发戴冠,于正厅之中正襟危坐,苦等着家主。
黄巾进城了,家主不仅没有主动前去结交,甚至不允许族人出门去迎黄巾。
事情弄成这样,说不担心不害怕,那是假的!
难道这钟家上下数百口子真要为一个“清名”陪葬?
就连一开始便主张静观其变的钟繇此刻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掩忧色!
“啪嗒……啪嗒……”
终于,钟迪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依旧趿着一双木屐,一身不修边幅的长袍,不束发不戴冠,好一副疏狂姿态!
钟瑜当先起身行礼,却是满脸苦笑,“大哥,你这身装束……只怕有些不妥啊!”
钟迪呵呵一笑,不以为然,“有何不妥?为兄向来都是如此。”
钟瑜笑得越发苦涩了,“黄巾已经入城,只怕很快就会找上门了!”
钟迪终于笑容一黯,喟然长叹,“阉党误国啊!若非党锢断绝了天下英才的入仕之途,岂会有这黄巾之祸?”
与此同时,京师洛阳。
金銮殿上百官齐聚,当朝太常、宗正刘焉傲立殿中,义愤填膺地骂出了同样的话,“阉党误国!若非阉党蒙蔽圣听,断绝了天下英才的入仕之途,我大汉岂会有今日之祸?臣请陛下废除党锢,重启天下英才,共剿黄巾!”
就在昨夜,三封加急文书一同送到了京师:三路平叛大军,左路卢植败于魏郡下曲阳,中路朱儁败于颍川长社,右路皇甫嵩也败于南阳宛城……
一时间,天子震动,百官震动,京师震动,于是便有了刘焉在朝会上怒斥阉党的这一幕。
刘焉话音刚落殿中大臣便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臣等附议,请陛下废除党锢,重启天下英才,共剿黄巾!”
见状,御座上的刘宏惊怒交加,那张本就因为酒色过度而显得苍白的脸庞已经没了一丝血色,浑身轻颤,怒指群臣,却迟迟都没能说出话来。
说什么阉党蒙蔽圣听,朕贵为天子,有那么好蒙蔽?
说什么断了天下英才的入仕之途,若非他们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朕岂会不用他们?
再说,自先帝以来,前后三次党锢,以前怎么就没见你们这么义愤填膺过?
知道朕现在被黄巾闹得焦头烂额离不开你们了,你们胆气就壮了?声音就大了?
干什么?要挟朕吗?
见状,侍立御座旁的蹇硕状起胆子一声怒斥,“大胆!卢植、朱儁、皇甫嵩指挥无方,丢城失地,损兵折将,尔等不论三人罪责,却在此胡乱攀咬,要挟陛下!你们……这是何居心?”
按照计划,今天的朝会主要就是给卢植三人论罪,讨论换将的事,谁知还没给三人定罪呢,群臣却把火烧到他身上,他如何能不惊?如何能不怒?
群臣却没有理会气急败坏的蹇硕,只是再次下拜,齐声高呼,“请陛下废除党锢,重启天下英才,共剿黄巾!”
见以往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大臣们今日竟敢如此无视自己,蹇硕越发惊怒,“你们……难道你们也要造反……”
只是,刘宏却突然一摆衣袖打断了他的话,又冲跪了一殿的大臣一拂衣袖,“众卿平身!朕知尔等心系社稷,心系大汉江山,所奏也皆是金玉良言……朕准了!”
虽然他也是满腹怒气,可是,眼下情势危急,再怒也得忍着!
听刘宏松了口,群臣连忙再拜,“陛下圣明!”
见状,蹇硕却是浑身一震,脸色惨白。
完了,陛下妥协了!
废了党锢,接下来就该惩治咱家这些人……
正在这时,却听刘宏呵呵一笑,“不过,阉党误国这话就严重了,蹇硕等人十数年如一日,兢兢业业替朕办差,劳苦功高,何来误国一说?”
闻言,蹇硕顿时松了口气,陛下还是袒护着咱家这些老人的!
群臣顿时又急了,“陛下……”
“众卿!”
刘宏自然知道群臣想说什么,连忙神色一肃,朗声打断了他们,“眼下,三路平叛大军尽皆兵败,而京中已无兵可调,情势危急万分,还望众卿以国事为重,尽快拿出对策来!”
刘宏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群臣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怠慢,刘焉当先持笏上奏,“臣以为,当此之际,应有三策:其一,急招边军助战,幽、凉铁骑尽皆虎狼之师,当能逆转颓势;其二,可效成帝先制复设州牧;其三,鼓励地方豪强募集兵勇助战!”
刘宏听罢,精神一振,“好!此皆老成谋国之策,皆准了!”
说罢,他突然话锋一转,“只是,卢植、朱儁、皇甫嵩三人出师不利,罪责难逃,又该如何处置?”
刘焉却摇了摇头,“陛下!卢植曾定蛮夷之乱、朱儁曾定交州之乱,两人确有统兵之能,而皇甫嵩更是出身将门世家,兵法韬略过人,以臣之见,此败并非他们指挥无方,只因黄巾势众!如今,敌众我寡,又逢新败,若陛下临阵换帅,只怕军心不稳,形势将更加危急!”
闻言,群臣纷纷附和。
“太常大人所言极是,黄巾贼众遍及八州,麾下何止百万之众,而禁军主力皆布置于京师周边,三位中郎将兵少将寡,焉能不败?”
“为今之计,当为三位中郎将增兵,唯有如此才能扭转颓势啊!”
听完群臣的议论,刘宏皱眉沉吟起来,“可是,如今京师空虚,已无兵可调,即便要为三位中郎将增兵,也要等到边军赶到才行……只怕会贻误了战机啊!”
说着,他望向了前排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将。
那武将连忙出列上奏,“陛下,京师周边各关隘皆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要,可以尽量压缩兵力,再抽调三万步骑出来,以解燃眉之急!”
此人正是何进,官拜大将军,总领京师及周边防务。
刘宏大喜,“好!”
一众文臣向来看不起这个屠夫出身、兄以妹贵的何大将军,但此时也都露出了赞赏之色。
金銮殿上,剑拔弩张的朝会最终在皆大欢喜的氛围里落下了帷幕。
长社城里,波才亲率一队亲卫及一众乡绅到了钟家,钟迪也一反常态,热情地接待了他,面对他的邀请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波帅此举高义,老朽岂敢推诿?”
波才虽觉意外,却也欢喜,“本帅此举虽是出自善意,但稍有不当便会反招民怨,如今,先生肯勇担道义,本帅就放心了!”
为民申冤,虽然听着是好事,但,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主持此事之人何尝又不是在给自己招怨恨呢?
钟迪能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那就说明他是真准备投效黄巾军了。
正事谈妥,之后自然还有宴席。
好酒好菜的一顿宴席,配上舞乐,一直吃到夕阳西下时才散去,宾主皆欢。
送波才离开的时候,钟迪又让族中子弟准备了十二车礼物。
满满当当的十二车,直让一众跟着波才前来当说客的乡绅们都满脸惭愧。
波才倒也没有客气,让窦平带着人直接送到了城外。
城外大营里,炊烟袅袅,各部的训练已经结束,此刻已是歌声飞扬,“黄巾义军起乡野/匡扶天下致太平/浴血搏杀永不退……”
军帐中,李汗青一边翻看着麾下将士们的名册,一边听着帐外飞扬的歌声,嘴角带笑:如果没有战事,军旅生活其实也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