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好一个张任
听徐璆提起前番涅阳之战,秦颉神色一滞,其余诸将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前番涅阳之战,他们趁夜去劫李汗青的运粮队,却中了埋伏,然后阴厉率部来救也被击溃……李汗青还趁乱夺取了涅阳,其诡计多端,可见一斑!
见众将神色松动,徐璆继续解释,“如今益州军确实遭到了攻击,可是,情形不明,安知李汗青不是佯攻益州军而意在我军和交州军?若真是那样,我军冒然前去相救,岂不正中了他的诡计?”
说罢,他当先朝辕门方向走去,“眼下,必须先搞多派斥候摸清楚营外的情形……”
与此同时,驻扎在东门外的交州军也听到了西门外的动静,一众将领匆匆赶到了中军大帐。
帅案后的士燮同样有些犹豫,但稍一犹豫之后,神色坚定起来,一扫帐下诸将,“佐军司马士壹率两千苍梧军前去增援,其余各部严守营寨!”
说罢,他又连忙补了一句,“士壹,若敌军势大,便即刻退回营寨。”
士燮出身苍梧豪族,父亲士赐曾任日南太守,但他的仕途并不坦荡,年轻时被举孝廉补了尚书郎,但没做多久便被免了官,直到士赐离世,年过不惑之年的他才又被举了茂才,当上了巫县县令。
在巫县一干就是四年,好不容易才熬出了头,在年前当上了交州刺史,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知黄巾乱起,他这个品秩六百石的交州刺史竟一跃成了封疆大吏——交州牧。
喜从天降,不过,随即而来的却是一封北上平乱的诏命。
说实话,他是真不想来趟这浑水,毕竟,他祖上就是为了躲避新莽之乱才举家从鲁郡南逃到苍梧郡的,在他的看来:王朝更迭本是平常事,天下大势远非人力所能及,唯明哲保身而已。
只是,好歹领了个交州牧,算是得了汉廷的恩惠,样子总要做一做的。
所以,他带着交州七郡万余兵马赶到了南阳,却在攻打涅阳城时出工不出力。
即便此刻他派自己的亲弟弟率部前去救援益州军,也还补了一句,“若敌军势大,便即刻退回营寨。”
士壹自然明白自家兄长的意思,连忙允诺一声,匆匆地出了大帐,不多时便带着两千苍梧军匆匆地出了辕门。
当然,得了士燮的嘱咐,他多留了个心眼儿,派出了十余骑斥候探路。
果然,他带着主力刚往北行出三五百米,一骑斥候便匆匆而返,面有惊色,“报……我部在城北发现了贼寇的踪迹,似有大队伏兵……”
士壹眉头一皱,稍一沉吟,有了决断,“传我将令:全速前进,一与贼寇遭遇,即刻撤退!”
他自然明白自家兄长的用意: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但救援的姿态也要做足!
命令既下,士壹立刻带着所部将士急进,一头撞向了李汗青布置在城北的伏兵,当然,他不是要一头扎进伏兵的陷阱里,只是要在城北闹出一番声势出来给荆州军和益州军看看。
相较于交州牧士燮,同样想出工不出力的益州牧郗俭此刻就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了。
“杀啊……杀啊……”
“啊啊……呃啊……”
“颍川李汗青在此……挡我者死……”
此刻,益州军营寨里火光四起,已然乱做了一团,营中到处都是震天响的喊杀声,到处都是不绝于耳的惨嚎声,还有李汗青那好似炸雷般的怒吼声。
望着四周的火光,听着那喊杀声、惨嚎声和怒吼声,匆匆从床上爬起来的郗俭根本不敢妄动,慌忙将三五百亲卫聚拢到了中军大帐,看那架势竟然是想据中军大寨而死守。
匆匆赶来的心腹见状急忙相劝,“大人,贼寇势不可挡,必须立刻突围!”
另一个心腹也连忙相劝,“即便不突围,也当尽快收拢兵马,就这三五百人如何能成事?”
郗俭早已面色煞白,失了方寸,一听这话,连忙附和,“对对对……快传本官命令:各部立刻撤往中军大帐……”
他本是刺史,一个品秩六百石的监察官,平日里在豫州搜刮民脂民膏倒是一把好手,却不通军政,更未经历过这等场面,如何能不惊惶失措?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有一队步骑匆匆地奔中军大帐而来了,当先一骑策马提枪,神色凝重,“大人何在?”
一听那声音,郗俭顿时精神一振,连忙朝帐外跑去,“张司马,本官在此,你来的正好……”
不待他说完,那将领便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大人,事已不可为,末将这就护你突围!”
谁知郗俭不知怎地却有了信心,“张司马勿慌,你勇冠巴蜀,定能抵挡贼人一阵,只需坚守数刻,士燮、徐璆定会率部来援,危局自解!”
此言一出,那将领不禁急了,“大人……”
“颍川李汗青在此……当我者死……”
只是,他刚一开口,便听到一声如雷的咆哮在不远处响了起来,随即便是一阵凄厉的惨嚎声响起,“啊啊……呃啊……”
一听这响动,郗俭又慌了,“快!李汗青杀来了,张司马快替本官拦住他……”
他虽没有见识过李汗青的厉害,却听说过李汗青前夜率孤军杀到育阳城下的事。
“轰……”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听得东北方向陡然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振聋发聩的巨响,“轰轰轰……轰隆隆……”
那巨响直震得地动山摇,也震碎了郗俭最后一分侥幸,“交州军……交州军也完了……”
听得那巨响声,张司马也是脸色一白,不再理会摇摇欲坠的郗俭,一勒马缰,提起长枪便调头杀向了冲杀过来的李汗青,“西川张任在此,贼将休得猖狂……”
正如郗俭所言,这张任虽然只是蜀郡司马,一身枪法却出神入化,勇冠巴蜀。
听到他的怒吼,郗俭终于回过神来,脸色煞白地一望身后的两个心腹,“突围……快突围……交州军完了!”
交州军自然没有完,只是士壹带来的两千苍梧郡兵算是捅了马蜂窝。
彭松奉命埋伏在此,眼见东面过来几骑然后匆匆而退,便知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本以为此番伏击只能无功而返了,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立刻撤回去助李汗青劫营呢,就见大队汉军呐喊着冲杀了过来,见次情形,他怎能不喜出望外呢?
先是一波“手雷”砸过去,然后便挥军掩杀,直杀得士壹寒了胆,带着一众残兵调头便跑。
与此同时,城南荆州军大营里,等候在辕门里的一众将官尽皆脸色发白。
他们可是听得真真切切,那巨响是从城北传来的,也就是说,交州军去增援益州军了,而且还遭到了伏击!
这一刻,他们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庆幸:若不是大人极力反对,我军可能也就中了李汗青的诡计了啊!
“哒哒哒哒……”
正在此时,一骑匆匆而返,到了辕门外,“报……西面并无伏兵。”
众将尽皆一愣,纷纷望向了徐璆,徐璆脸色一沉,“你等可探查清楚了?”
那斥候一愣,神色发紧,“大人……我等确实一直探查到了城西……只是……”
不待他说完,徐璆便大手一挥,神色肃然,“夜色沉沉视野不清,李汗青有狡诈异常,你等便是探查不明也情有可原!”
说着,他神色一缓,“让前去探查的兄弟们都撤回来吧!”
那斥候一愣,连忙允诺,“是!”
众将佐也听明白了徐璆的意思:斥候探查不清,他相信李汗青一定布下了伏兵,益州军不可救!
不过,这一次却再无一人出言反对了,毕竟,交州军的例子就在眼前,何苦为了一支出工不出力的友军去行险呢?
他们却不知道,李汗青确实没有布下伏兵来对付他们。
倒不是李汗青不想,只是,他根本没有料到涅阳城外会有三路汉军,带来的兵力着实不够用。
毕竟,要一举荡平益州军的营寨,仅仅他的亲卫营显然不够,一番权衡之后,他便将彭松所部埋伏到了城北,然后按照原计划,让行字营和夏字营助他劫营。
在他看来,只要能尽快荡平益州军的营寨,便是南面的汉军赶过来增援,也将不足为惧了。
所以,攻破益州军营寨之后,他带着亲卫营径直杀了益州军的中军大帐,一路上倒也没有遭到像样的抵抗,直到杀到中军大帐之前,那个叫“张任”的家伙突然杀出来。
当然,他并未将张任放在眼里,甚至都没有理会张任的怒吼,只顾策马舞枪继续向前冲杀,直杀得挡路的益州军将士人仰马翻,惨嚎连连。
见状,策马舞枪疾驰而来的张任又是一声怒吼,须发皆张,“都闪开,本将来战他……”
他张任出身贫寒,能做到蜀郡司马,全凭一身勇力,虽然也听说过李汗青的悍勇之名,却依旧丝毫不惧他。
听得张任的怒吼,一众益州军将士如蒙大赦,连忙绕开了凶神恶煞的李汗青,迎上了随后冲杀而来的周武和亲卫营铁骑。
见挡路的汉军纷纷散去,李汗青也不追杀,策马舞枪直奔张任而来。
“来得好!”
张任策马提枪相迎,夷然无惧。
“当当……”
两骑对冲,冲到近前两人几乎同时出枪,但见枪影团团,金铁交鸣之声声声急,振聋发聩。
转眼间两人都已刺出了十余枪,竟是胜负未分。
“好一个张任……”
李汗青忍不住一声大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