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伏击二

一直等到天黑,钱小宝也没有等到火车的到来。

他用木棍小心翼翼的烧完后的灰烬铺平然后又在上面盖了一层树叶。

再自己蜷成一团,钱小宝躺在树叶上。

后半夜还有起来点一次火。否则这么躺着后半夜就会被冻死。

自从跟着义勇军抗日,这几年钱小宝几乎都是在过这样的日子。

“等干完这一票,说什么也要给自己买一件羊皮袄。”迷迷糊糊中钱小宝想着。

呜——,呜——!

几乎是在听见声音的同时钱小宝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从小练出来的这一手不知道让他躲过了多少次的危险。

刚才那两声呜呜声是火车的鸣笛。

钱小宝不慌不忙的勒紧裤腰带又重新整理了一下绑腿。从腰间拔出三八步枪的刺刀握在手里他就向火车轨道转弯的地方跑去。

黑夜中从山里往外拉木材的火车就像是一条蠕动在崇山峻岭里的一条大蜈蚣。

每节平板都有三对外八字向外伸出的粗大木柱。木柱中间捆扎着几十根粗大的圆木。

张广才岭里生长了几十年上百年的大树就这样一批批的运出大山甚至是漂洋过海运往日本。

钱小宝很快就来到火车道边上。他把耳朵贴在铁轨上听了一阵。听声音还要过一会火车才能经过这里。

深山里地势起伏,火车轨道只能一圈又一圈的盘旋。

呜——!

钱小宝转身把刺刀夹在胳肢窝里。过了一会他把带着体温的刺刀咬在嘴里。

这么冷的天,如果直接把刺刀咬在嘴里非把舌头冻在刺刀上不可。

俯身,用双手撑住地面,钱小宝蓄势待发。

火车越来越近了,现在能够清清楚楚的听见车轮在铁轨上发出的咔哒咔哒声。

大地也在不停的抖动。

钱小宝就像一块石头四脚着地一动不动。

火车终于来了!一股气浪将积雪吹了起来扑打在钱小宝的身上和脸上。甚至有一股吸力把钱小宝往火车上拉扯。

钱小宝猛的起身与火车同向奔跑。

他双腿用力一纵双手抓住火车头被上的铁梯扶手,三下两下的就爬了上去。

听见动静再转头,火车头里开火车的司机和添煤的司炉吃惊的看见一个人影鬼魅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钱小宝看见这两个人并没有在意。他的眼睛还在紧张的四处寻找。

很快他用手取下咬在嘴里的刺刀向后面的煤仓扑去!

煤仓的煤堆上面一个人正躺在大衣下面睡觉。大衣外面还露出两尺长的步枪枪管。

钱小宝一手抓住大衣猛的一拉,另一只握住刺刀的手已经抡了起来。

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司机和司炉都不觉得的浑身抖了一下。

那个躺在煤堆上睡觉的人转眼之间就成了一具尸体。

钱小宝没有停歇的转身厉声问道:“就这一个吗?”

“还,还有一个在,在车尾的木垛后面休息。”司炉结结巴巴的答道。

“赶紧添煤,把速度加起来!”钱小宝厉声吩咐道。

“不能再快了,都是弯路,火车会出轨的。”司炉答道。

“让你快,你就快!哪那么多废话!”钱小宝用刺刀指着他说道。

“别说了,赶紧添煤吧。”火车司机在一边说道。

他年纪大,经过的事情多。他听钱小宝说的话马上明白钱小宝的意思就是要这列火车脱轨。

司炉不再说话,弯腰一锹一锹的往锅炉里扔煤。

趁这个空挡,钱小宝把那件大衣穿在了自己身上。他又拿起了步枪看了看。

这只步枪不是三八式而是原来奉军用的韩麟春式步枪。三一年大批的奉军武器都落在日本人手里。日军不能用的正好就给这些日本个个株式会社在满洲国的武装保卫人员用。

他又在死人身上摸索了一会,找到了一张写满日文的证件和几张日币和满洲国的绵羊票子。

明显感觉到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火车司机和司炉也越来越不安了。

如果现在火车脱轨那就是往森林里冲。跳车不跳车都很危险。

钱小宝把手里的钞票递给司炉说道:“这些钱你们两个分了。现在就跳车!”

现在火车司机和司炉已经完全明白钱小宝是干什么的了。

他们两个顺从的走到梯口爬下去依次跳下火车。火车司机最后跳车的时候还朝钱小宝点点头笑了一下。

钱小宝弯腰抄起铁锹迅速的向锅炉里添了几十锹煤然后也顺着铁梯慢慢下来。

把步枪从火车上扔下去然后脸朝里,双手把住扶手,双腿稍稍用力。钱小宝轻轻松松的身体向后从火车上挑了下来。

借势在雪地上打两个滚儿卸去力道,钱小宝一骨碌身爬起来。他目送着失控的火车隆隆的远去。

向后看一眼,夜色中刚才跳车的两个人根本就看不见。

找到步枪重新背上,钱小宝沿着轨道不紧不慢的小跑。

这列火车不会不出轨一直这样跑下去吧?钱小宝一边跑一边想。

在蜿蜒曲折的山区轨道上以异乎寻常的速度行驶的火车很快消失在钱小宝的视野里。

不过钱小宝并没有放弃,他还是沿着铁轨小跑着。

十几分钟后,钱小宝终于听到了他想听见的声音。

呼呼隆隆的闷响从前方传来。一定是火车脱轨钻进了深山密林!

钱小宝撒开两条腿狂奔。

本来被大树和灌木挤的密不透风的树林硬生生被火车撞出一条狭长的通道出来。

一团团热气升上天空。这是火车头锅炉里泄露出来的热气。

小火车像一根大麻花似的躺在树林里。一米粗的圆木横七竖八在树林里到处都是。

听说在火车的尾部还有一个人。

钱小宝收住脚步慢慢的沿着火车在森林里撞出来的缺口摸了过去。

现在出来火车头露水露气发出的嗤嗤声什么都听不见。

钱小宝观察了一会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瓦达西——,阿哈油——”

这两句日语是什么意思钱小宝并不知道。他唯一懂的是撒由那拉。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撒由那拉不太合适。

“这里……,这里……”

终于有了反应。钱小宝听到了树林里语气生硬的呼救声。

钱小宝手握刺刀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一根圆木压住了那个人的两条腿。他躺在地上看着像鬼一样从阴影里钻出来的钱小宝。

“这里!”

然后就是一串钱小宝听不懂的日语。

“这里?你是说这里,还是这里?”钱小宝用手指指他的脖子和胸口问道。

然后他握着刺刀就猛的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