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海丰迪厅

原来女孩竟然是张凡的女朋友!小小在动画公司工作,难怪像从日漫里出来一样。不过张凡与她一起反差还是有点大。

我得知飞仔他们还没吃饭,就从营业款里拿出几张钞票,让他叫上张凡俩去边上的饭馆随便吃点。店里我来对付。这时,两个大汉进到店里,福涛和晓宇,也没吃晚饭——这当我是地主吗,吃大户啊!我只好让他们也跟着飞仔走。

直到七点,店里顾客依旧络绎不绝。这时隔壁饭馆的伙计才把我叫的炒面送来,抱歉地说今儿太忙差点忘记了。我让飞仔和阿剑留下帮忙,其他的直接赶他们去海丰:至少能占个座或领个免费饮料啥的。刚拿起筷子,已走出店门的张凡又折回来,走到我跟前诡秘一笑:

“今儿晚上你要小心了!”

我莫名其妙不知他何意,狠狠地吃了一口面,差点噎着。七点一刻,最后一个顾客离开,无论如何我也得关门了。

“吔!”我被飞仔的尖叫声吓了一跳,他刚点好营业款:

“两百九十多,创纪录了!”

外面天色已完全黑了,冷空气沁入肺腑。连续的阴雨天洗净了空气里的尘埃,能见度特别高,也更寒冷刺骨。但我的内心却光明而温暖,充满了踏实感——无疑那是金钱带来的安全感。

我把厚厚一沓钞票卷成一团,塞进我军绿色工装裤膝盖上的翻盖口袋里(防盗)。拉下卷闸门,和飞仔、阿剑一起骑车前往海丰。

时光如流水,又是一个平安夜。

路上我想着每年的圣诞元旦似乎都很有意思,今年……我先想到了云嫣,不知远方的她可安好?又想起雪莉,是否回了杭州?还有云南的小青,还在洱海边吗?很快一个清晰的面孔闯了进来——神秘的安娜,多天未见,这段日子她又在做什么……

海丰西餐厅处于杭城中轴线:延安路上。初为海丰茶楼,创建于清朝末年,经营广式菜肴和三市茶点。但杭州人对广东菜和大清早吃茶点不太习惯,生意并不太好。民国时期,西风东渐,改名海丰西餐社,专营法式菜肴和西式点心,受到中产阶层的跟风,渐渐站稳了脚跟。

犹如上海最为出名的西餐厅红房子、天鹅阁和凯司令一样,海丰西餐社历来是杭州西餐头把交椅。直到最近受到高档酒店如杭饭、黄龙、湖畔等西餐厅的冲击,渐渐落寞起来——这才有了川川将二楼租下改迪厅的机会。

因是平安夜,海丰一楼宾客满棚,年轻人为主,都在吃圣诞大餐。我们一行穿过闹哄哄的餐厅走向楼梯,强劲的节奏声越来越大。舞厅门口我还没报川川的名字,两位冻得瑟瑟发抖穿旗袍的礼仪小姐拉开大门放我们进去。

海丰迪厅就像一个不存在于地球上封闭的魔盒。

在氛围独特的美国现代民谣歌手苏珊·薇格(SuzanneVega)《Tom‘sDiner》(汤姆的晚餐)的节奏里,一个声光诡幻的异域空间向你扑过来,全身心被节奏、被音乐、被光影、被喧闹的人潮、被一张张神态各异的碎片般的面孔所包围。

飞仔费了老大劲儿才找到张凡一伙,我也看到了孟寒、囡宝(光和其他人员都没来)。刚在与老同事们寒暄,张凡悄悄过来地把我拉到一张桌子前,对我使了个眼色。我顺着昏暗的光线看去,玻璃台面酒吧桌后坐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神秘之人。

我移步上前,七彩变幻的灯光里,一双戴着紫色编花羊毛手套的手蒙住了脸,然后慢慢往两边分开,如一朵绽放的花朵,我看到了桃花带羞的脸儿——安娜。

神奇的平安夜,我心里波涛汹涌。她确实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惊喜!

我镇定心绪,在安娜旁边坐下:“怎么不去跳舞?”

“我不会Disco。”她温柔地看着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汹涌的巨浪马上又要冲溃理性的堤坝。

“去吧,我看着你!”她推了我一把,声音温柔,眼神如蜜。

我进入滚粥般的舞池。正好碰到山姆,好久没见他了。他依旧是棒球帽,戴着一只耳钉,破牛仔裤,一件挂着链条的皮衣,手上是很酷的露指皮手套……按现在的话说是一身“嘻哈”打扮:要是有个时光机啥的把他穿越到现在的夜总会里,绝对没有违和感。

意外的是他今天也带了个女伴——纤瘦身材、浓妆艳抹、烫着爆炸头的女孩,与他倒是很搭。

天王迈克尔·杰克逊的妹妹珍妮特·杰克逊(JanetJackson)《RhythmNation1814》(节奏王国1814)组曲混音版,包含专辑中最受欢迎的《BlackCat》(黑豹)、《Escapade》(冒险之旅)、《MissYouMuch》(想念你)、《LoveWillNeverDo》(爱不会做到)等曲目。与“荷东”时期的单调迪斯科风格已有很大不同,加强了节奏感和多种音乐元素,十分带劲。

接下来是美国“公告牌”排行榜上的常客米利·凡尼利(MilliVanilli)的一串Rap(说唱)舞曲,有《GirlYouKnowIt‘sTrue》(女孩你知道这是真的)、《BlameItOnTheRain》(归咎于雨)、《BabyDon‘tForgetMyNumber》(宝贝别忘了我的号码)。

RAP舞曲源于美国黑人音乐,上世纪七十年代崭露头角,九十年代初又卷土重来并开始风靡国内。原本是单一的音乐形式,后来也融入到舞曲当中。它几乎可以融合各种风格的歌曲,其中登峰造极的例子就是卡朋特(TheCarpenters)著名的《YesterdayOnceMore》(昨日重现),本是民谣风格,都被加上爵士钢琴等元素改成了RAP舞曲,完全没有违和感。

九十年代中期RAP逐步分支发展,并引领出嘻哈文化。这种节奏除了迪斯科的常规动作,还衍生出许多新的舞步舞种。节奏感差的会感觉无从入手,而实际上它创意无穷。

至此,国内舞厅摆脱了荷东、猛士等风格单一的曲风状态,丰富曲种的加入,使得迪厅这种新潮娱乐模式一夜之间在国内处于燎原之势。

半场结束,灯光柔和起来,到了慢舞时间:全是浪漫的欧美情歌。迪厅里的慢舞就是给你休息用的,较之正规的交谊舞,对舞步动作要求不高,类似于贴面舞。我难以断定这是否是一种退化。但从社交(交友)角度来看——它增加了舞者的亲密度,符合现代社会的社交习惯。

安娜会交谊舞,这种和散步无异的自然不在话下。她的手大方地搭上我的肩,我揽住她的小蛮腰,翩然入池。

光线变成了海底的深蓝,星光灯闪烁浮动其中,唯美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