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恐惧源头

教授夫人嘀咕着,有时候只是单纯的害怕,有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一直道歉。

“可能是因为惊扰到外人才道歉的吧。”

“可能吧…”

嘴上应和着,温久知道真正的答案:小郑在和猫道歉。

他曾经或许分解过猫咪,而且不止一只。

美梦形象代表的并非是死亡,而是小郑对了解生命的渴望。

郑教授说自家孩子小学时就能分解实验室的兔子,但那么小的孩子,真的知道活物与道具的差别吗?

或许正因为这种不成熟,小郑犯下了某种错误。

至于为什么是猫…暂时不得而知,得做个对小郑比较严苛的尝试了。

“郑教授。”常乐大学一角,温久的语音申请被接听,“现在有空么?”

“正准备下班,今天学生们陆陆续续放寒假回家,工作轻松一些。”

“待会儿我叫上崔教授,一起去你的公寓,可以吗?”

“嗯?!”

说到这份上,郑教授意识到温久要拿出决定性手段了。

“温先生有眉目?”

“值得试试,能不能请你准备一些猫,最好是小猫。”

“猫?”

“嗯,没有也没关系。”

实在不行,温久打算继续使用猫咪玩偶。

郑教授心中疑惑,但他更想直接看到温久的治疗手法。

将近十年,还真没有心理医师敢这样让他准备的,而且自信满满叫上崔远山。

“我去学校的猫咖问问…”

结束通话,温久又联络了崔远山,对方同样惊讶于效率之高。

小郑的心病经年累月加深,温久观察个三五天,居然有动大手笔的意思。

阴沉的天空染上墨色,看着直压头顶。

夜里19点,郑教授带着从校内猫咖借来的小猫咪,和崔远山一起在公寓楼下和温久碰面。

“温先生,需要怎么操作?”

“你是否见过小郑一边惊恐,一边道歉的情形?”

温久用问题回应问题,郑教授不假思索,“是有,有时候只会害怕,有时候会连续道歉,可能是怕干扰到旁人。”

“不,小郑很有可能在和猫道歉。”

“猫?”

崔远山表示疑惑,郑教授的眸子突然亮起。

身为父亲,他记得很清楚,脑海中翻转的记忆中,孩子几次连续道歉确实都出现了猫,或者形状像猫的事物。

“温先生说的没错…可,这怎么回事?”

“我试试看。”

先按温久说的,崔远山带着一纸箱小猫站在玄关不进门,避免提前惊扰到小郑。

郑教授镇定自若返回,和家人打着招呼。

“老婆,儿子,今天有客人哦,温先生来了。”

教授夫人提前收到过联络,知道今晚要决出个所以然,她的演技显然没有先生好,动作和语调有些僵硬。

“小郑。”

温久已经把沙滩帽和太阳镜收起,一副自然的模样。

“温先生好。”

“嗯。”

崔远山、郑教授、教授夫人,所有人的目光锁定温久,还有小郑怯生生的眼神。

这种被众人期待的感觉…其实蛮难受的。

温久更喜欢想解决林正义美梦委托那样,暗中完成任务,幕后掌控的爽感比聚光灯下的英雄舒服。

也可以说是脸皮薄。

“你…了解过生命吗?”

众人目光聚焦中,温久抛出有点哲学味道的话题。

小郑表现反常,没有给出肯定与否的回答,而是向后退出两边,嘴唇不由自主蠕动。

“对…对不起。”

“温先生。”郑教授对儿子异样的表现无法理解,“你发现什么了?”

“郑教授,你先给孩子讲讲生命吧,从你作为医学学者的角度。”

“哦…”

郑教授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回忆起课堂上的内容。

每当有新一届懵懂的学生入校,开设医学门类课程,郑教授总要介绍生命的伟大、生命值得敬重。

学校里的每一具标本、每一个实验体都是教育者,教导学生如何看待生命,如何拯救生命。

“所以,学医先学德,学…”

话语卡壳,郑教授发现极为严重的问题。

他从没给孩子传输过正确的生命价值观!

小郑从幼儿园开始观察郑教授分解实验体,当时他确实还小,讲授“敬畏生命”、“医者仁心”的话题肯定听不懂。

到小学也是,郑教授依旧没有专门花大心思给孩子讲授生命需要如何如何看待。

哪怕是实验室特地培育繁殖的小兔子,也应该敬佩他们对人类医疗事业的付出。

更不会讲述实验室培育物种和天地间自然衍生的万物区别。

一整堂课上完,郑教授几乎是下意识讲授所有内容,直到声音终了,只有温久鼓起掌。

另一个全程保持冷静的是心理学研究者崔远山,他全程抱着装猫的纸箱子,没法鼓掌。

小郑的表情非常奇怪,像是悔恨万分,又像得到救赎,嘴里还在叨念着:对不起。

美梦形象依旧,但循环播放分解过程的动态消除,变为一只兔子和三只猫。

这种变化比较合理,类似于林正义身后的假面超人找到同伴。

温久意识到距离完成委托又进了一步,小郑即将见到自己的美梦形象。

他心中最纯正的渴望,是渴望对生命的理解!

这种事情确实很难表达并向他人索要。

“小郑,你是不是分解过猫咪?”

温久一挥手,崔远山抱着装有小奶猫的纸盒走近,甜腻腻的猫叫声不绝于耳。

“别过来。”小郑又想要向后退,其实他的表现没有先前那么极端。

“小郑!”温久将嗓音抬高。

“你渴望对于生命的理解,郑教授今后会一步一步慢慢引导,但本人首先得迈过这道坎,承认自己的错误,而不是虚假的道歉和逃避!”

其他三人眼神迷茫,不知道温久到底看出了哪些谜底?

指点江山的温久其实也不知道小郑为什么怕猫,只是勉强猜测他曾经在没有生命概念的情况下对猫咪做过坏事。

“对不起…对不起!”

连续的郑重道歉,小郑声声鞠躬讲起那天他心态突变的历程。

家里的小实验室里兔子有限,郑教授刚好把所有实验体带回学校做检查,放假无聊的小郑在家门外的破旧公共停车库里发现一窝小猫。

因为没有对于生命的概念,他眼里的野生猫咪和实验器材没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