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一场
崇祯五年一月二十三日,天气晴,气温挺低。
黑压压的叛军推着大大小小的盾车从小路的尽头出现了,少量的骑兵很快就出现在道路上,踏着滚滚烟尘在小路上快速前进,望楼上的游骑兵敲响了警戒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声音在营地内响起,那些还在帐篷内的军士也迅速穿戴整齐往外跑去,很快在校场上列好了紧密的队形,开始有序地往西门而去,在门口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站在望楼上的张元彪与黄岭都冷冷地看着逐渐接近地叛军,看着那些散乱的叛军队形,张元彪哈哈大笑,说:“就这?只怕是早饭都没吃吧?”
黄岭也是瞅着不怎么吓人,低声道:“大人,这应该是试探进攻的叛军,可不能大意啊。”
“让王树正带两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去寨子外边的胸墙备战。”张元彪说完,一旁的传令兵就开始挥舞小旗,下边的王树正带着几个军官听传令兵解释完,就挥挥手,四个人回到自己的队伍就带着人往外走去,而西门那边就打开了大门,两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就走过城口的吊桥往壕沟内侧的胸墙布置下去。
这个胸墙那是有讲究的,通过这个胸墙的设置,使得敌军更难翻越壕沟,也能为防御的军士提供掩护,大城墙都是那都是石砌的,而张元彪缺乏物资,使用的是加了木桩的土堆而成,在这寒冬时节泼上水结冰,也算是结实。
守城大凡有可能都不可以堵死四门完全放弃城外的阵地,虽然这样可以节省兵力减少防御要点,但是这样被动的打法限制很多,是最不可取的。所以张元彪在西面和南面设置了胸墙,游骑兵进入后与栅栏上的火铳一起射击,那火力就是乘以二了,还不打的对手鸡飞狗跳。
毛永浪在盾车前策马而过,大声喊着些什么鼓动地话,盾车后的军士们也大声疾呼,声浪隔着二里的距离也是能听到一些,张元彪也没听到啥有营养的话,反正是催人去送死,说的啥都没参考意义,就看看有没有足够的银子了,钱给到位不说啥,造反的事都能干,钱给不到位皇帝亲自勉励也有大把的逃兵。
比如崇祯十七年,李自成从西进入京畿地区,总兵唐通带领五千大军来到北京城外勤王。崇祯皇帝大为高兴,把唐通召到御前赐酒宴。他赐给唐总兵的是白银四十两,兵丁每人五钱(半两,约合人民币500块)。为了四十两银子和李自成十万大军拼命,唐通把胸脯拍得叮咚响,只言干垮流贼易如反掌,再次受到崇祯帝的褒奖,唐通假装带兵出征,连夜向李自成投降了。
接着就是盾车开始运动,渐渐逼向营寨的西边栅栏。这样的过程很慢,但是双方都很安静,胸墙内和栅栏旁射击位上的游骑兵都是安静的看着,对面的叛军也是闷哼着推车前进。
盾车高高的,三排后掩护着大量的步兵,那些东江军老兵充当的什长、总旗或者是百户都带着自己的心腹手下拔出刀盯着自己的新兵。而毛永浪让自己亲兵队长带着督战队在后边跟着,随时准备杀掉那些怯弱人,总之就是一层压一层,黑压压地就往西栅栏扑来。
盾车前有一些刀盾手在前引导,这些敢死的锐兵都是东江军的老兵,他们穿着红色的棉甲,威风凛凛喊着口号,鼓舞着身后的军士推车向前,其中也有一些弓箭手,不时对着远处的营寨射出轻箭,以此来判断与对手间的距离,为大军提供一些简单的数据。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盾车毫无阻挡地走到了一百步内,叛军士气大振,大声喊着号子就开始疯狂地推车前进,隐蔽在盾车后的弓箭手也闪身而出,跳出盾车的保护,在七十步的距离上抛射箭矢,一时间,大量的箭矢下雨一般地落下,把胸墙、壕沟和栅栏上扎得到处都是,除了守备寨门和边角的城市卫队因为配有足够的棉甲铁盔无动于衷外,其余的军士都把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掩护物不敢动弹。
弓箭手见到自己的攻击压制了对手,纷纷从盾车后走出来,急速地在五十步外猛射,转眼间盾车就快到壕沟边上了,那些弓箭手和刀盾兵都大喊大叫地为自己壮胆,就等着到了壕沟时推翻盾车杀过去,殊不知一杆杆火铳都装填好,就等着上边的命令就要射击。
随着望楼上的小旗挥动,王树正站在栅栏内大声喊道:“自由射击,自由射击,自由射击。”
这个口号被传达下去,军官们都在大声疾呼:”自由射击,自由射击,万胜,万胜。“
栅栏后的军士从射击孔伸出火铳,也没啥瞄准就扣动了扳机,反正这滑膛火铳都没啥精度,只要往大概的方向射击就好了,随着一声声火铳的鸣放,身后的游骑兵就递上一杆新的火铳继续射击,一时间西栅栏响声不断,火光冲天,真是吓死个人。
外围胸墙后的游骑兵也是卧倒射击,他们把火铳举高过胸墙,在浓烟中扣动扳机再缩回来蹲着给火铳装填,装完了定装弹药就继续搬动龙头把火铳对着不远处的叛军扣动扳机,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射击,一刻也不敢停歇。
这边放铳,南门也打开了寨门,一个百人队的游骑兵排好队列就跑到小路旁的土堆中间,朝着那边密集的盾车方向盲射,也不图打到人,就是显出个敢于出来袭扰的态度。
密集的铅丸像雨点一样没有目标的乱飞,那些盾车虽然能在一定距离上抵挡铅丸的轰击,但是那些木头还是被打的乱飞,个别的盾车因为太单薄或者被推的太靠前,铅丸撕裂木头后残渣飞的到处都是,这些碎木或者铅丸残渣在近距离对推车的无甲辅兵还是有些杀伤,那些密集的辅兵们被扎得头破血流大叫不止,盾车的推动为之一停。
那些本来在外边大呼酣战的刀盾手和弓箭手因为没来得及退回盾车后,成了最悲惨的人,他们的盾牌和棉甲在乱飞的铅丸面前成了摆设,连对手的面都没见就被放倒了不少,一时间鲜血顺着缓缓的斜坡往下流,但是摄人心魄的火铳声还在密集地传来,这种单纯挨打的战斗对于新兵的惊吓很大,更是不敢乱动,纷纷挤在盾车的后边把那些试图挤进来的战友推出去,很明显,没有盾车掩护的人下场时很让人唏嘘的,他们宛如被风卷动的叶子,不可思议地姿势摔倒在地。
东江军的老兵军官们,大声的斥责着自己的新兵们,把那些捂着脸大声哀嚎的倒霉蛋推出去扔到一边,个别逃跑的军士也被后边盾车的军官抓到当场要了小命。
一如奥马哈海岸上被德军机枪压制的美军登陆小队,不打开局面是不会有后续部队顶上来的,到那时候要么被消耗死,要么崩溃后逃走被督战队砍死,还有一线生机的东江军老兵不约而同地推开踟蹰不前的新兵,推着摇摇欲坠的盾车就要往壕沟里掀,这是他们战前被上级要求的工作之一,把盾车扔进壕沟为后续部队提供方便,自己则可以躲入壕沟,这样短时间是不会被铅丸招呼了。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盾车就被东江军的军官们招乎人推着向前,很快就丢入了深深的壕沟中,那些躲在盾车后的老兵们纷纷跳入壕沟,原地上只留下了呆站着的新兵抱头蹲在地上,自然很快就被铅丸射倒在地,再也无法回到他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