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金鱼的认知

义行将木制打刀插入腰间，走出教学楼来，回到了绘里奈和小姬身边。

喂鱼已经结束了。

如今，母女二人都在看着水池里金鱼争抢食物的样子，露出一副开心的表情。

尤其是小姬。

她的笑容带着一丝欣慰。

看得出，妖刀姬非常喜欢这些鱼。平时大概也没少关心它们。

从这个角度来想的话，义行顿时觉得，亚里沙不去这里捕鱼吃还有一个原因了。

那就是怕惹怒小姬，然后被砍死。

虽然不知道黑白猫到底是什么实力，但义行觉得，她大概是打不过小姬的。

会被黄泉剑法快速送走。

“喔，屑仆人你回来啦！”绘里奈扭头看了看义行，注意力很快便又回到了金鱼身上，指着它们兴奋无比的叫道：“你看！这些金鱼吃食时的样子好可爱！蠢萌蠢萌的！”

“确实。”义行看着那些肥肥的金鱼张口吸入鱼食的样子，不由得再度吐槽道：“但是感觉它们一不小心就会将池底的一日元硬币吸进去啊……没问题吗？”

“应该没关系吧。”绘里奈兴致勃勃的这样说道：“我在想哦，如果这池子再大一点就好了！那样一来，就可能会出现鱼王哎。”

“能出现鱼王的话，这就不是许愿池了，直接变成湖了啊！”

所谓鱼王，就是一片水域里体型最大、最强的鱼。

基本上每个大湖都有。

一般来说，鱼王都是鲤鱼。

这些鲤鱼王有些是有灵力的，它们可不是只会水溅跃的废柴，更不需要进化成暴鲤龙，就具有强大的力量。

有些法力特别强的巨型鱼王甚至在一定领域内具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因此会受到祭祀。

依田村的湖里就有条鱼王。看上去是金红色的巨型鲤鱼，有着长如粗壮触手的鱼须和华丽的鳞片，会说人话。

它的声音和绘里奈爷爷的莫名接近，但是自带回声且音调极低，逼格非常高。

这鱼王要求的贡品是拿一种巨型蚯蚓为主料，加入大量糖分制成的团子。闻起来土腥味、血腥味和甜味混杂。绘里奈偷吃过一个，差点把胃都吐出来。

这些鱼王特供团子，在上贡的时候都是直接用板车拉到湖边然后往里倒的。

作为交换，它便保佑依田村不遭受干旱和洪涝。一直都很灵验。

三人又看了一会儿金鱼的争食。

义行看着看着，顿时在心底产生了人生感慨。

这些鱼看上去每天十分悠闲，只要在这里游来游去混吃等死就行了。

但实际上，它们的生活也是暗潮涌动的。

洒下的鱼食，最开始都是最强壮的金鱼先吃。身体较弱的金鱼根本挤不过去，只能在旁边和下方等待，在强壮的金鱼吃饱前，它们都只能分食落下的残渣。

因此，那些靠武力霸占最多食物的鱼就会变得更强壮，在下一次吃食时继续占有优势。达成一个无限循环。

还好小姬给的鱼食足够它们都吃饱。

否则，这池里就不是一大堆肥呼呼的金鱼了，而是几条肥鱼和一大堆瘦鱼。

绘里奈看着金鱼池，也陷入思考。

当然，她向来是很难忍受独自思考的感觉的，于是开口如此提起。

“呐，义行。你说，这些金鱼是如何看待这些硬币的？”

“我觉得它们只会将投入池中的东西分为能吃和不能吃两类。”义行沉思了片刻，如此说道：“所以它们大概会觉得这些硬币很烦，又不是食物，所以最好别投下来了吧。”

“是倒是啦，但我不是问这个。”绘里奈认真的如此提问道：“我是想说啊，它们是如何理解硬币落下这回事的呢？”

“大小姐你的意思是？”

“就是说，小姬投鱼饵时，金鱼会知道是食物来了。并且认识到偶尔就会有食物落到水面给它们吃。对吧？可是硬币落下的时候，这些不知道人类是在许愿的金鱼会怎么理解这个现象呢？”

“我懂了。”义行明白了绘里奈在想什么，有点意外：“大小姐你居然也会思考哲学问题啊。”

“什么叫居然哦！瞧不起人是吧？”绘里奈揉着小姬，如此抱怨道：“我也是有在每天思考这样那样的事情的！不比你想的少啦！”

“是是是。”义行苦笑着说道：“我感觉鱼不一定要理解硬币落下的原因。它们可能也完全不会去主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仅仅将这作为一种偶尔会发生的自然现象看待罢了。和下雨什么的没什么区别。”

“毕竟这种普通的金鱼没法像人一样思考嘛。所以站在我们的角度的确会得出这种结论。”绘里奈沉思片刻，再度说道：“但是我觉得，金鱼大概还是能意识到硬币是人扔下来的啦。”

“硬币可能会砸到它们，还没法吃。这样一想，金鱼会不会觉得扔硬币的人是某种邪恶的存在呢？而给它们食物的小姬，则是善良的存在？”

“有可能吧。鱼也是能认人的。”义行想了想，这样说道：“咱们家里不是有鱼缸吗？总给它喂食的人靠近鱼缸后，鱼就会游过来靠在鱼缸上和他贴贴。”

“对啊！这个就是关键了嘛！”

绘里奈兴致勃勃的说道。

“所以万一金鱼也会将邪恶的存在和善良的存在看作恶神和善神呢？那它们是不是会将小姬尊为它们的神明并进行祈祷？万一金鱼的数量足够多，那信徒们的意念不就可能会让小姬得到神力嘛！到时候小姬就不止是妖刀姬了，更可以是金鱼姬！”

“不不，大小姐，不可能的啊！金鱼这种低级智能生物的信仰，根本没用啊！”

尽管第一反应便是开口纠错，但义行一时间因绘里奈的脑回路大感震惊。

他震惊的点在于，绘里奈让他想到了一件此前很少意识到的事实。

那就是——人类对许多恶神和怪异现象的恐惧，实际上和金鱼就是同样的逻辑。

这些神和导致怪异现象的源头，其本身或许根本没有恶意，只是无意间做了和“抛硬币”差不多的事情而已，就让人们对其感到畏惧，甚至预设立场，认为他们是邪恶的。

可正是这种无意之举，才最令人感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