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妖的尊严

众妖越说越是激动,群情激昂的把奔波儿灞围了起来。

“嘘……”

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奔波儿灞指了指一墙之隔的院子里。

小妖们这才想起来,这里是斜月三星洞。

险些坏了道心!

“咬不咬死的另说,只是猴子再不救,就来不及了。”奔波儿灞两手一摊,上下抖了抖。

“拜请各位,跟随我去救救猴子!先行谢过,先行谢过……”

转着圈儿给一众小妖行礼。

获得尊重的小妖一下来了兴致,好像活了这么大,第一次找到了为妖的尊严。

走,这节课逃了。都去!要不听,大家谁都别听!

呼呼啦啦,几十个小妖翻墙围拢,连院子里倚门蹲墙角儿的,一个也都没放过。

规矩不能乱,众妖一字纵队,跟在奔波儿灞身后,这才看出来妖多势众。

平日里,竟从来不知道每日偷听的居然有这么多!

虽然士气高涨,但是推开房门见到猴子的时候,众妖还是吓了一跳。

伤势之重,超过了大家的预料。

“谁打的!”

“上山的时候本就……后来摂月打的!”

“真不是人!”

“可不是,人哪有这么狠的!”

“妖都干不出来这缺德事儿!”

“是不她说的妖都是下贱坯子?”

“走,咬死丫的!”

又是一阵怒发冲冠、义愤填膺之后,小妖们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不要紧,我们是妖精,来吧兄弟们,会点儿啥的都排好队往前站。

小妖们也不废话,各显本领,在家胡乱学的那些小小法术,这回正好借机显摆一下。

“呼!”

“哈!”

“呜!”

“天灵灵地灵灵……”

做法的做法,掐诀的掐诀,念咒的念咒,贴符的贴符。

后面的不停催促前面的快点儿,队伍都已经排到院外山门之外了。

“每个人只许施一次法,多了不行!”

“看门儿的你怎么不管管!”

可是热情虽高,但一众小妖各显其能之后,猴子还是没有一点儿醒转的意思。

“这猴子……有点儿怪啊……”

“是啊,明明喘着气儿,怎么什么法术都不管用呢……”

小妖们搓着下巴,挠着脑袋,疑惑不解。

“他不会就是天庭发下布告的那只猴子吧……”

“怎么会!那只是石猴,石头里蹦出来的,能几扁担下去就被打成这副熊样?”

“我们熊怎么了……”

七嘴八舌,但已明摆着无计可施。

“我前几日倒是听山里一只狐狸说起,这灵台斜月有一处峭壁,长着几株天地灵草,好像是已有万年。”

一只肌肤雪白的小妖幽幽开口。妩媚的双眸,尖尖的耳朵,虽然半化人形,却出落的亭亭玉立,形态妖娆,只一眼,便可知是只小狐狸变得。

众人纷纷把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小狐妖白皙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淡粉。

“只是,据我们这里还有几重山岭,并无路可至。又在断崖之间,极难寻觅。”

“况且万年的东西,会不会成了精,到处跑,也未可知……”

小狐妖说完,一众小妖皆叹息不止。

跟没说一样。

没有路倒还好办,大不了大家都现出原形,林间穿梭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长在峭壁之间,没有腾云驾雾的本事,要怎么才能到达呢?

又是个万年的家伙,哪里就那么轻易给人采了?若这般容易,山间妖兽,还有那些专司采药不顾死活的人,岂不早就把它挖走,或吃或卖了!

难。这个太难了。

“我去试试!”奔波儿灞略略攥了一下拳头。

救活这只猴子,现在已经与功德无关,而是关乎尊严。

“救不活猴子,为妖的恐怕就要在这斜月三星任人凌辱了!”

这一句,引得一众小妖各个目光如炬。

他们看一眼被摂月打成重伤的猴子,又看了一眼神情坚定的奔波儿灞。

确实没想到,救一只猴子的意义原来如此重大!

“我愿随道长前往!”小狐妖幽幽开口。

“我虽身体粗笨,但也愿往!我们熊,可一点儿都不熊!”黑熊妖跟着附和,狠狠瞪了一眼刚刚说猴子这副熊样的家伙。

“我也愿往!”

“我也愿往!”

……

莽夜已至,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着卧榻上已无血色的脸。

不知道是出现了幻觉还是遭遇了梦魇,猴子眼皮下面,眼珠咕噜噜的乱转,异常惶恐。

他左一下右一下的轻轻侧头,像是疼痛所致的颤抖,也像是回忆着某一次逃亡。

奔波儿灞又给猴子灌了半碗灵芝水,那灵芝,还是被摂月踩坏,又被他重新收拢洗净的。

猴子表情平静了许多,但呼吸仍旧微弱。

一众小妖均已收拾停当,赶来奔波儿灞的院中等候。

斜月三星之下,奔波儿灞领着一众小妖,迈着各具特色的脚步,消失在密林之中。

……

是夜。

祖师凝息养神,安坐房中。

摂月、拂风白天已将奔波儿灞盗取灵芝的事情禀告祖师了,却未见祖师有任何责罚之意。

气头上的摂月只顾栽赃,竟然忘记了言语之中致命的逻辑疏漏。

平白无故,那鱼妖奔波儿灞为什么就要盗取药房的灵芝?

况且真若进得药房,那里虽说不上奇珍无数,但丹药仙草,也是应有尽有。

或可延年益寿,或可增进修为,或可消灾除恶,或可强身健体,偷哪一样不行,干嘛只拿了一颗灵芝?

祖师无语,便是千言万语。

想必心里是责怪自己为人不善了。

可恨!一天之内接连惹气祖师,都是鱼妖和猴子害得!摂月立在那里越想越气,暗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白天就不该放过那条臭鱼!

若是带着几个师兄,当场人赃并获交到祖师这里,就不会没有下文了!哎,悔之晚矣。

可是奔波儿灞白天的那一抬头,四目相对之时,绝绝的让摂月看到了杀心。

“起了杀心,便是坏了道心!断断不容他继续留在观里!”摂月想着,等会儿师父调息一毕,还要再告上一状!

恶人行径,大抵如此。仇恨蔽目之时,错处全在别人,自己为恶,反倒都是理所应当。

只是祖师时而略略凝眉,时而微微叹息,表情似有怪异,不知道今晚默念的是何心经。

赶明儿等这事儿过去,还得向祖师讨教独门的仙法,尽快得道才行。

有了本事,看谁还敢惹自己生气!

想到此处,摂月又痴傻的笑了笑,好生得意。

可是立在一旁的拂风就完全看不明白了。师父今晚不太对劲儿,摂月今晚也不太对劲儿,怎么好像一下子,两个人都中了心魔一般?

莫非,糟了什么业力,修行走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