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各方心思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荒板集团的情报科和其麾下安保部门下属的特别课功能是重合的。

前者是荒板三郎很早以前建立,用来刺探竞争对手,乃至针对霓虹官方的一个机构。

荒板三郎从来都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他习惯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也导致了荒板情报部特别擅长栽赃,暗杀这种脏活。

但随着两次企业战争的失败,荒板三郎在情报战线上被企业联合调查办公室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道路走错了。

这才有了后者的诞生,但这个在荒板集团安保部门内部成立的特别课,首先面对的就是归化者和玩家这种级别的对手。

这也导致了整个特别课的立场站在了反玩家的立场上,即使现在特别课的高层已经隐约发现荒板三郎有倒向玩家的倾向,他们也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

整个特别课的发展都建立在反玩家,反归化者的过程中,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不断从情报科和安保部门汲取养分,把自己养成了规模不次于联合办公室的庞然大物。

他们不可能现在掉转方向,只能选择把挡路的人干掉,即使那个人是荒板集团实际意义上的掌控者。

荒板赖宣就是他们选定的下一代皇帝,甚至荒板赖宣会形成现在这种反资本,反权威的性格,都有特别课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而荒板情报科也不是安分守己的好员工,根据特别课查到的蛛丝马迹显示,荒板三郎的长子,曾被视为这个帝国唯一接班人的荒板敬的死,和情报科有联系。

缺乏信仰,只为资本和权贵服务的强力情报部门,最终会演变成只为了存在而存在的怪物,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道路。

早在第一次企业战争开始之前,那个曾经号称最伟大的国家-联邦,已经用自己实质性的解体给所有人上了一课。

但没人汲取教训,包括荒板三郎在内。

三稻应夫看着脸色明暗不定的荒板赖宣,心中些许的愧疚很快就被自己身上的重担和责任压下去了。

曾经,他和惠理美和子都是荒板赖宣的伴读,他们是他的朋友,保镖,仆人,是倾听者,是支持者。

只不过随着童年的结束,三个人各自有了不同的人生。

三稻应夫没想到自己后来会成为特别课的负责人,成了荒板集团中的一个实权角色,成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他没感觉自己过的有多幸福,如果可能三稻应夫真希望自己没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不想每天都从噩梦中惊醒,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帘,看外面是不是有成群结队的玩家在烧杀抢掠。

特别课内部一个保密程度极高的心理分析小组,日夜不停的分析着荒板三郎的心理变化,试图理解他的想法。

目前最能被人理解的一个心理模型显示,荒板三郎默认了人类文明会从总体层面战败这个可能。

荒板三郎是个传奇,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他曾经历过一个世纪前那场世界大战,他就是在那个废墟般的霓虹中,从无到有建立了荒板集团。

在这个过程中,荒板三郎接受了联邦作为胜利者在霓虹的地位,并借用联邦驻军的力量帮助自己成长,最终让荒板集团成长了起来。

而现在,荒板三郎显然觉得自己在这场新的战争中,能依靠妥协,忍耐再赢一次。

上一次,荒板三郎花了将近八十年的时间,这一次,如果玩家或归化者势力能解决他的衰老问题,他可以付出两个八十年,乃至三个八十年去等待机会。

这个结果,是三稻应夫接受不了的,也是霓虹新生代力量所接受不了的。

并不是他们有多高的道德水准,而是因为利益,新生代们无法接受以荒板三郎为首的前浪阶层将自己上进的阶梯堵死。

即使要出卖人类文明的利益,也不能由那些老家伙卖...

当然,还年轻三稻应夫,乃至荒板赖宣都只是被顶在前台的靶子而已,他们还意识不到自己背后的资本有着什么打算。

如果用唐吉的话来形容霓虹这种内讧的状态,那肯定是:“这帮小日子过的不错的霓虹人,只能在针尖里看世界,心胸眼界就这么大。”

他们可以在细节上做到极致,却在大局观上输得一塌糊涂,以至于几乎从没在任何一场世界大战中取得过胜利,连续两次企业战争的失败,就是证明。

就比如现在,铁莲花兄弟会用匠人的心周全的考虑到了每一个细节,策划了一起自认为完美的计划,可以完美的解决两个目标,同时获得荒板和归化者集团的支持。

“赖宣君已经被三稻应夫带来大板了。”铁莲花兄弟会内的高层干部互相通气:“我们已经失去了三木财团的支持,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这是个机会,足以证明我们的能力。”

“计划成功后,必须先教导我们的成员,荒板集团是我们的敌人,但暂时的隐忍,是为了未来的成功。”

“等赖宣君拆解了荒板帝国,我们会强大到足以正面抗衡任何力量,那时,真正属于霓虹人民的时代就到来了!”

“板载!”

随着飞机降落,特别课在大板的隐藏力量早已在此等候,用四辆看起来很低调的民用轿车接走了三稻应夫和荒板赖宣。

“美和子的情况稳定么?”荒板赖宣看着陌生的城市,想起了小时候和美和子在一起的日子。

他见过很多残忍的事,但一想到此时美和子的惨状,他依然感觉到心痛。

这是个吃人的社会,越是站的高,就看的越清楚,而荒板赖宣从小就站在霓虹的最高点,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越发的叛逆。

只是同为童年的伙伴,三稻应夫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吃人的社会,荒板赖宣从他的眼睛里能看的出来。

他的野心,他的欲望,都在渴求着更多,往上爬是他唯一的信念了,荒板赖宣知道自己逃离不了这个权利的漩涡。

他建立的那个小小的钢铁之龙帮派,也没可能和荒板这个庞然大物对抗,即使那些现阶段对他表露了善意的盟友,也都各怀鬼胎。

他们要么希望借自己之手彻底摧毁荒板,要么就只是在投资未来而已,毕竟荒板赖宣终归还是法理意义上的荒板集团继承者。

荒板赖宣看了一眼三稻应夫,心里想着要是他说的玩家真的存在,也许对这个世界而言未尝不是个机会。

现在的霓虹就像茅坑里死水,唯有扔进来一块足够大的石头,才能激起足够大的波浪,然社会发生些许变革。

...

...

“这就是我们的计划,唐吉阁下。”浅见草月将三稻应夫和荒板赖宣抵达大板的消息告诉唐吉。

“我们不想伤害荒板赖宣,我们只想要三稻应夫的项上人头。”浅见草月苦笑了一下,向唐吉展示自己的双臂:“我们尝试过几次袭击,这就是结果。”

唐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真田广之,浅见草月的话都是他翻译过来给唐吉听的,而三稻应夫这个名字,唐吉前不久才刚听他本人自我介绍过。

真田广之不愧是老派帮派分子,在遇到这种事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好像完全不认识这个三稻应夫一样。

“这次来大板,他身边只跟了八个护卫,他们在本地的力量也因为之前您制造的场面,正被松友电工一一清除,拿不出更多力量。”浅见草月用话语捧着唐吉:“如果是您出手的话,一定能马到成功!”

“关于洛萨斯的情报,我希望你们没有撒谎。”唐吉轻笑了一下,拿出手机给返回霓虹的王正道发了个位置:“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不过显然除了浅见草月之外,其他铁莲花兄弟会的成员对唐吉都抱有敌意,他们不知道兄弟会高层的计划,只是出于暴力分子的本能对同行排斥。

尤其是在自己的集团内的大姐头不断示弱的情况下,这种低级的,基于荷尔蒙分泌的敌意更是毫不掩饰。

“三稻应夫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和荒板赖宣来这?”这是唐吉唯一不明白的地方。

他不关心霓虹的局势,但他最少知道荒板赖宣这样的身份,如果放在联邦,每次出门估计得带上一个连的安保人员。

“赖宣君,他...他是个很重义气的人,他和别的大人物不一样...”浅见草月的声音小了很多,这是唐吉第一次在她身上看见这种小女人的表露。

“您救出来的美和子和赖宣君很久以前认识,想必是她也只信任赖宣君一个人吧?”浅见草月有些自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义肢,声音中是藏不住的消沉。

也难为了她一只眼睛还能表现出如此丰富的情绪,不然光凭真田广之的翻译,唐吉还真分辨不出来这其中的情愫。

荒板赖宣,众多社团暴力女的心中偶像啊!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浅见草月瞬间恢复了之前的专业,双手下意识紧扣住枪柄。

王正道一脸疲惫的坐在唐吉身边的椅子上,从桌上拿起了不知道谁留在那的苹果,毫不客气的啃了起来。

那副自然的样子,甚至让很多兄弟会的成员完全没意识到他是刚刚才出现的,只有离的最近的浅见草月和她身后的几个核心分子才头冒冷汗。

真田广之已经适应了王正道的存在,很平静的介绍道:“这位是唐君的朋友,是自己人。”

浅见草月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正道,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超人类满是警惕,同时在心里将唐吉团伙的危险性进一步调高了。

虽然兄弟会听说过唐吉的大名,但他们依然自负有足够的力量能对付得了唐吉,能在这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行动中完成一个人赢两次的双赢模式。

其最大的底牌,不外乎就是超人类。

正所谓心怀利器,杀心自起,能赋予个体反抗现有秩序意愿的,不外乎来自外界的压力,以及来自内在的变化。

还有什么比超人类觉醒更大的内在变化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铁莲花兄弟会组织内的超人类数量就越来越多了。

尽管他们依然有着来自上个世纪的组织纲领,但在具体观念上依然受到了超人类群体强者唯尊思想的影响。

整个兄弟会内部,最近三四年提拔的干部,百分之八十都是那些表现抢眼的超人类,这些人成了后进者的榜样。

浅见草月无法评价这种变化的好坏,往好的方向看,铁莲花兄弟会的力量超越了以往任何一个时代。

但力量的极具膨胀,也让整个组织内部充满了不和谐的味道,她已经忘了上一次大家宛若一家人坐在一起喝酒唱歌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现在兄弟会内部等级分明,很多个人实力强大的干部经常发起独走行动,最高层也只能以劝诫的方式表示不支持。

而这次行动,也是这样背景下的产物,铁莲花兄弟会高层大有想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好大喜功的情绪毫不掩饰。

浅见草月其实并不支持这次行动,因为计划制定的太仓促了,高层只看见了可能的收益,无视了其中的风险,更没有准备过失败后的后路。

最开始她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法说服唐吉上钩,毕竟临时拿出来的诱饵谈不上多有诱惑力。

但她成功了,唐吉不仅上钩了,还把诱饵咬的死死的。

唐吉的配合,让浅见草月更加不安了,兄弟会高层认为唐吉是个莽夫,而浅见草月每次看见唐吉的微笑,都能感觉到那笑容背后好不隐藏的嘲讽和轻蔑。

他好像知道一切,只是他不在乎,就像螳臂永远也挡不住车一样。

随着王正道的突然出现,浅见草月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唐吉在这个陷阱中,找到了属于他的利益,猎人和猎物的角色随时有可能翻转。

想到这里,浅见草月看见唐吉再次对她露出了微笑,而她也只能回应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