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贯日

想到这里,乔婠握刀的手愈发用劲,全神贯注地盯着王政,他并没有蠢到以为王政会中了这般简单的激将法,而天军的反应更明显的揭露了一个事实。

这个年少成名的黄巾贼寇恐怕自身武艺极为不凡!

想想也是,若无超群拔众的过人之能,一个区区的流民出身,什长卑职,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数年便成了所谓的徐州牧呢?

不过...

看着对面言笑晏晏的王政,面罩下的乔婠脸上亦是泛起嘲讽的冷笑:

这厮这般从容,想来自认为胜券在握,却不知也遂了我的心意。

正好趁机先制住他,待和乡亲们脱离险境后,再直接割下他的首级,祭奠父亲!

对于击败王政,乔婠同样有着自信,自从皖城逃出以来,年纪轻轻的他便被众人推为领袖,这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乔家乃是皖城望族的缘故,更重要的在孙策军的追击下,乔婠连斩数将,表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武勇!

很少人知道他少遇名师,拜入了一个隐秘门派贯日门。

贯日门乃是当年战国时的韩国大侠聂政所创立的。

聂政,正是以白身布衣青史留著的四大刺客之一,另外三人分别是专诸、豫让、荆轲。

所有熟知四人事迹的都能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聂政的勇武远在另外三大刺客之上。

名气最大的荆轲自不用说,直接被祖龙反杀,单论业务水平别说什么大刺客了,简直是侮辱了这份逼格十足的职业。

至于豫让同样也菜的无比,两次暗杀都选择了伪装潜入的方式,结果还没有成功,能位列史记同样也是靠着所谓的气节风骨。

专诸倒是成功了,也比较符合后人想象中刺客的样子,为了让公子姬光登上吴国大位,一次酒宴上他扮作仆人捧着烤鱼来到吴王面前,突然从鱼腹中抽出“鱼肠剑”,将吴王一剑毙命。

虽然最后专诸也被吴王的手下围攻致死,起码是不辱使命地完成了一次高难度的刺杀。

上述三人,不管结果如何,其实选择的方式都是无声接近,趁机偷袭,这也是刺客本就该有的风格。

而聂政的刺杀风格却是截然不同!

:政杖剑至韩,韩相侠累方坐府上,持兵戟而卫侍者甚众。聂政直入,上阶刺杀侠累,左右大乱。聂政大呼,所击杀者数十人。

独自一人仗剑入韩都阳翟,以白虹贯日之势,刺杀宰相侠累于阶上,继而格杀侍卫数十人...

这哪里是什么刺客风格?

这更像一个绝世剑客的正面强袭,不需要什么准备,没有任何的伪装,虽千万人吾往矣!

而对于贯日门而言,开派祖师聂政能名垂青史固然是一件引以为豪的荣耀之事,可被世人当成一个刺客,却又让他们极为不满。

祖师根本不是刺客,我派门徒杀人,更不需要背后偷袭!

而得到贯日门全部武艺的乔婠,自从修得刀弓双绝之后,在很少人知道的情况下,其实他已暗中击败了江东不少的英雄豪杰,不少同年人甚至在他手上连十个回合都走不过去。

当日孙策攻城时,若非他担心家人安全,又非官府中人,乔婠本也是想要和孙策斗上一场的。

乔婠有信心,王政当然更有信心!

他自起事以来身经百战,连孙策、张飞那样万人敌的猛将,单打独斗都不曾让王政吃过亏,自然不会将眼前这个无名小卒放在眼里,除了如今已成名义上岳父的吕布之外,王政早已不认为当世还有何人能在单挑时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何况方才那记枪箭交击,王政已能判断对方起码在力量上不如黄忠,那他还怕什么?

没听过“一力降十会”吗?

两人的战马缓缓驰近,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高手而言,放马奔驰借助战马的冲力进行攻击已不是绝对必要了。

凝视着对面策马而来,王政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对方这盔甲看上去分量十足,可这身形为何反而和一般穿轻甲的天军身形一般?

那么...这幅厚实精甲包裹下的身形得多么瘦削?

思忖之间,忽然间两人齐动起来,其实本是乔婠先挥刀劈来,可是像有条线把他们联系着般,便在刀光乍现的刹那,王政亦同时一枪刺出,仿佛蛟龙出海。

“当!”

金铁击撞的清脆巨响中,长刀被王政这一枪直接撞的远远荡开,可见力量的比拼上王政占据着绝对上风,而他亦毫不意外,对这场面鞥是习以为常,冷笑声中,又是扬臂举枪,猛地劈落,想着趁着敌人虎口爆裂的瞬间泰山压顶,直下杀手!

只是下一刻,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却见那乔婠竟是毫无半点受创一般,旋即腰肢一挺,反手握着长刀,由胸口弯臂挥出,画个半圆直面由上而来的枪尖,这一次却是稳稳接住了王政的重击!

什么情况?

这次换王政错愕了,便在他愕然之间,却见乔婠吐气大喝一声,眼神骤然转冷,旋即手腕翻转,长刀背持,正握变成反握,再次一刀劈来,却是刀势陡变,诡异莫测!

但见她进退趋合宛如流水,刀光吐敛正奇交替,全是强攻猛击,招招直取王政要害。

明明只是一些简单的劈砍招式,却在不同的角度与忽慢忽快的节奏转换中生出各种变化。

王政心知方才托大之下,露出空门,对方便想着趁虚而入,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毕竟他用枪时日不长,出手间略有凝滞。

虽是心中不甘,在对方忽而凌空,忽而下出,无隙不寻的诡变刀法下,还是立时有些被动地陷入了防守之中。

随着交战正酣,一刀一枪仿佛幻化成了两团光影,将两人连人带马团团罩住。

不时传来兵器相交的锵锵之声,声势骇人,仿佛像是两道闪电相击,两股洪流相撞一般。

而即便这样猛烈对撞之下,他们的兵器却似乎毫发无损,动作更没有迟缓下来。

罩着两人的光影越来越亮,声势愈发凌厉,直让交战的周围掀起了方向不定的狂风,明显是由于二人的强大力量将周围的空气都排开,让天军这边战旗都烈烈作响起来。

天军的士卒越看心中越觉惊惧。

天公将军神力惊人,武艺超凡,他们早已知晓,能弄出这等声势自然毫不出奇,可对面又是何许人也?

在这样非人的存在面前竟似全然不落下风?

要知道除了燕人张飞和小霸王孙策之外,这还是他们首次看到有人能在单打独斗中和王政打的有来有回!

当然,王政心里却是明白,这个乔婠比起张飞还是颇有不如。

毕竟自家最大的底牌强击天赋尚未开启,手中用的也并非乘胜万里伏。

神剑锋锐无匹,加之他在剑类专精上早已满级,威力自不可和长枪同日而语。

毕竟王政如今双手武器熟练度不高,平时对些普通将兵自然无妨,面对真正的高手时这一个小小的缺点便凸显了。

不过外人看来他如今似乎落入下风,王政心中却是有底,迟迟不开三级强击,却是因为这个叫乔婠的无名鼠辈如此难打虽然出乎意料,却算个不错的对手,正好让他趁机磨炼下自己的枪法。

只是...

王政心里还是有些狐疑。

对方绝无可能在力量上能和他不相上下,怎地除了第一击后,后面几次用力都没有成功荡开长刀?

而且无论自己速度如何迅速,施加的压力多大,对手似乎都能轻松应付,而且总能在最恰当的时侯进行反击,迫使自己占不到任何上风,必需与其陷入力量的消耗对决中。

对方到底有什么依仗,竟妄图在自家最高一项的属性选择消耗?

王政并不知道,乔婠此时心中的惊诧更甚于他!

他自幼便因为天赋惊人被师尊破例招入门下,成为这一代贯日门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便是被师尊称为绝世奇才的太史慈,也曾感慨若是同样年纪,恐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为何...

十年苦修之下的贯日功面对这竖子时,竟是全然不起作用?

而且乔婠已看出来了,对面根本和他不同,并非习武之人,却出手快的惊人,更是身负怪力,每次刀枪相撞之时,哪怕自家用了诸多卸力手段,依旧时常被震的双手酸麻!

贯日之力被称为战神之力,这个黄巾贼寇难道拥有与战神抗衡的力量吗?

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两个人都决意用绝招对付对方了,几乎同时间甩开马蹬,从马上跳了下来。

面板上强击骤然一亮的同时,王政微一招手,不用开口远处的王熊已是立刻叫道:“将军,接剑!”旋即将乘胜万里伏掷了过去。

王政猿臂一展,将神剑稳稳接住,将长枪扔到一边,随后对着乔婠道:“本将其实更擅长用剑,你小心了!”

在我贯日门面前用剑?

乔婠暗自冷笑,咤道:“该小心的是你!”说话间竟箭般由地上斜飞而起,猱身而上,连人带刀直劈向王政头顶!

曙光照耀下,王政面容冷硬如石,毫不慌忙,只是舌战春雷,亦是爆喝一声,蹲身坐马,手中神剑骤然爆出一团青芒,猛地迎了上去!

又是“铛!”的一声!

刀剑交击,仿佛火星撞地球般,王政但觉对手长刀上的劲力直如火焰一般,甚至突破了五级铁骨的防御,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刺痛,不由大吃一惊,而乔婠亦是在一脸的不可置信中,整个人往后弹退。

他这汇集全身冲刺之力的一剑,竟然吃不住王政简单的硬桥硬马的派势!

不过就在王政忍痛想要追击之时,却见乔婠一点地,又是一个空翻,仿佛视引力如无物一般,长刀如影随形又再杀将而来,声势竟比上次更加凶猛!

眼见对方的表现越来不似常人,王政剑眉一挑,突然放弃了防守,向后疾跃,初次主动选择了闪躲。

竖子没力气了?

以为王政终于体力不支想要逃走,乔婠心中大喜,精神一振,全力追了上去,却在此时,王政未曾扭头便猛地一掷,竟将手中武器直接抛了过来,神剑幻成一道灰色的闪电,竟然精准地刺向乔婠的心脏。

正在迅速前进的乔婠登时大惊,没想到王政还有这等手段,此时闪躲倒来得急,却要错过了生擒王政的机会,心念急转间,乔婠暗一咬牙,选择了长刀回转,攻势转为守势。

“砰!”

长刀成功挡住了神剑,却挡不了王政一掷之威所挟的沛然大力,乔婠只觉心口剧痛,喉咙一甜,整个身子在旁观者的惊呼声中被直接撞的远远飞起!

这竖子简直是个怪物!

直到踉跄落地时,乔婠已在极短的瞬间连催动了四次贯日功,方才将这一击带来的冲势勉强化解,脑中刚刚冒出这么个想法,突然浑身毛骨悚然,立时本能抬头,面前空无一人,可心中的警钟长鸣却愈发疯狂起来!

在背后!

乔婠刚反应过来,便觉喉咙一紧,却是无声无息间,一支胳膊已从背后幽灵般冒出,从其左腋穿过,将他突然紧紧箍住!

下一刻,一只手掌斜掠而上,五指轻轻搭住了他的颈骨。

要害突然陷人掌握,任其拿捏,乔婠此时自然已明白过来了,王政必然便在他的身后!

以其表现出来的怪力,接下来微一用力,恐怕便能将自己的颈骨直接扭断!

他败了!

彻底的败了!

想到这里,乔婠心中甚为沮丧,径自双眼一闭。

连单打独斗都不是王政的对手,那么父亲的大仇是绝对报不了了...

既然如此,何必再苟活人世?

背身的王政却不知道敌人已闭目待死,只道对方陷入了窒息方才无法开口求饶,冷笑着道:

“原本还想擒下你这贼子,询问下本将和你有何仇怨,却没想到你颇有能耐!”

“既然如此,却是留不得了!”

“且放心去吧,你的随从本将亦会悉数诛杀,不留后患,陪你共赴黄泉!”

话音刚落,却不料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震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瞬间逃脱了他的掌握。

不好!

虽不知什么缘故,王政却感觉不妙,立刻念起劲生,五指猛一用力,便听咔嚓一声异响。

王政却知道这不是乔婠的首级,拿到手里一看,果然,不过是个捏的变形的头盔,不由暗叹一声。

这也能让他逃了?

王政挺立身子,回头疑惑地问道:“你用什么法子脱离...”

话说一半,将将停住。

却见此时的不远处,一张原本被头盔遮住的脸露了出来。

在脸露出之前,先是一头乌黑的如瀑秀发长长垂下,紧接着是黑发映衬下愈发白皙的脸庞,显得十分清雅秀丽。

一双凛冽的凤眼杀意四溢,只是如今却不再令人畏惧,反在一双柳眉的衬映下显出三分野性,三分羞怯...

剩余更多地,却是女子独有的嗔怒风情。

“竟然是个女的!”

刹那间,王政象是被电击中一样,呆立当场。

一半是他没料到能和他大战许久难分上下的对手竟然是女子。

另一半则是没想到对方姿容竟这般出众,甚至还略胜糜芳步宛儿半筹。

而乔婠看着王政,脸上亦是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情,似乎是恼羞成怒,又带着莫名的慌乱:

“你竟敢...“

“竟敢摘下我的头盔?”

没有了头盔的影响,声音不再含糊,语气不再尖锐,反而带着一泓山泉般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