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好汉典当惹怒火
焦海鹏一贯是个很在意时间，且不是一个爱找借口的人。
前时押镖，只早不晚，一切按雇主的吩咐去办，即便晚了，也会按照约定，赔偿对方。
守时，乃是他在业内的一个优势。
此时此刻，距离他出了客栈，早过去了一个时辰。
眼看着回不去了，心情不胜烦闷。
小石头说他知道当铺在哪。
两人一前一后趱行。
小石头走前面，拖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焦海鹏眼看这个孩子，如此的瘦小邋遢，但有一身傲骨，多少大人也不及。
有一种由内而外的狠劲，不畏强权。
那一句‘你弄不死我，我就要弄死你’绝不是吓唬赵三。
聪明且伶俐，有成年人的世故。
很像自己小时候。
那时的他，仿佛就是这个孩子翻版。
整日在街上漫游闲逛，无家可归。
但他不偷不抢，会靠自己的双手生活。
睡在破庙里的稻草堆中，老鼠和乞丐跟他做伴。
无论刮风下雨，穿着单薄的衣服。
家中父母早死于瘟疫。
当年他才8岁。
幸而遇到了一个江湖卖艺的老头。
他叫他老董。
老董教了他武艺。
一次卖艺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刁民，要老董表演胸口碎大石，不想出现了失误。
就这样，老董咳了半个月的血，死在了途中。
焦海鹏又开始了四处流浪。
仗着一身武艺，进了一家镖行。
干了几单买卖，在当地小有名气。
可他是胸怀大志之人。
不想一辈子干镖头，骑在马背上，挎着刀，听着车轱辘粼粼压过泥土的声音。
那样显得威风八面，实际上不过是自我安慰。
直至他遇到了长明道人。
人生的第二抹曙光出现了。
他一下有了斗志。
小石头在前面一边说，一边走。
问题很多。
“焦大哥，你能多知会一声，多大吗？”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啊？我对这一带还很熟悉，你带上我，我帮你干！”
“焦大哥，你当什么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你是第一次来南泽吗？洪泽湖没什么好看的，只有在端午，中秋的时候，赛龙舟才热闹。”
焦海鹏一声声的敷衍着，不愿多说什么。
燥热让他心灰意懒。
如此虚与委蛇，多少让小石头感觉到了焦海鹏内心的焦躁。
他停下来，指了指前面，说道：“焦大哥，看见那边的杂货铺子没？”
焦海鹏张望着，道：“看见了，宋记杂货铺吗？”
“他旁边就是姜大官人开的当铺。可有一点，你是外来人，甭管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到了当铺中都不值钱了，你懂吧？”
焦海鹏摇摇头，笑道：“你且说说看。”
小石头努努嘴，说道：“因为你是外地人啊！当铺不会给你那么多银子，比如你值一百两的东西，至多拿到五十两，三十两这样！”
焦海鹏倒有些明白了，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人家怕我不来赎回了么，成为死当？”
小石头点点头。
焦海鹏哼了哼说：“太小看大爷了。如果不是我···”有些事不该说，焦海鹏住嘴了，继续往前走。
他偏不信手里的物件当不到一百两银子。
不由得他不信。
他兴致冲冲地走进当铺。
结果垂头丧气得出来。
小石头坐在杂货铺的台阶上，向他招呼，忍不住笑，说道：“焦大哥，我在这呢！人家给多少钱？当了没有？”
焦海鹏哼了一声，骂道：“他妈的，这个老掌柜，真不是个东西，老狐狸，就给二十两，我又不是冤大头，怎会当给他？”
“金坠子就能当二十两么，他们太黑了，照我说，少不得一百两。”小石头说。
焦海鹏回头，看了一眼当铺。
仍然觉得门面气派。
他问：“附近的还有其他的当铺吗？”
小石头指了指左手边，说道：“那边还有一家，但是所有的当铺几乎都是一个价，暗中通气，你要当高价，还是让我来，你放心把东西交给我么？”
焦海鹏问：“为什么？”
小石头嘿嘿笑道：“因为我们要去的那家当铺，掌柜的有个小把柄落在我的手上···”
焦海鹏哈哈大笑，说：“你他妈的，行，他妈的。这次，咱们一起去。”
两人就往下一个当铺去了。
回想刚才一幕。
焦海鹏咬牙切齿都还不够。
他感觉到了羞辱，恨不得砸了当铺。
焦海鹏初进当铺，看见一个很高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下巴上长着山羊胡的老头儿，好像个皇帝似的，你要仰视他。
他呢，戴着高帽，穿着一身绸缎，抱着一个算盘，眼睛盯着一本账簿，噼里啪啦地打着。
聚精会神。
爱答不理。
焦海鹏来到柜台前，敲了几下，老头儿方抬头，顺着后墙上的小窗口看着一眼，极不耐烦地问道，“带来的什么东西？”
焦海鹏咳了一声，将金坠子递过去。
老头看了几眼金坠子，摸了摸花纹，又吩咐伙计，拿来一盏油灯，对着光，又看了半天，说了一句：“嗯，是好东西，纯金的，你要多钱？”
焦海鹏抱着肩膀，看着四周，无非一个大厅，没什么人，内外让一堵厚厚砖墙隔着，左下角有个小门，估计小石头那样的人，才能钻进去。
他没好气地答了一句：“好东西，价不菲。”
老头压低身子，仔细看了焦海鹏一眼，表情诧异，百无聊赖般地说：“二十两。”
焦海鹏立即生出一股无名之火，说道：“二十两，不如丢河里听个响儿。”
老头一愣，哼笑道：“那您真是阔气的主儿，拿去听个响吧。”
言辞绝然。
竟是毫不让步。
江湖中人最在乎面子。
焦海鹏的脸登得红了，心道：“好倔的老头儿，莫不是仗着那姜大官人的名号，觉得自个儿很了不起了？”他拿起金坠子就走，说道：“什么鸟店，老子不当了。”
老头儿回了一句：“什么鸟东西，爷还不收了。”
焦海鹏听到这里，怒不可遏，握了握拳头，回头狠狠瞪了老头儿一眼。
老头儿又笑了几声，低着头，打起了算盘。
若不是长明道有吩咐在先，焦海鹏非要把老头从柜台里拉出来，揍一顿不可。
他气汹汹地走出来，
小石头坐在那对他摆手。
其时一阵风吹来，凉爽爽的，焦海鹏这股火自然而然地消了。
两个人随便说了几句。
便去下一条街的当铺。
焦海鹏倒要看看，小石头信誓旦旦，如何把小金坠当出一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