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千里之外的反攻

红头斥候小心翼翼地接近屈塔希亚，行动迅速的他们已经将周边村庄全部造访一遍，怀疑难民已经全部逃入城墙之内的他们却发现诸多异常。

此时的屈塔希亚并未从先前义军的屠戮之中恢复过来，城中听闻风声的数百市民和周边乡民早在萨法维军抵达之前就全部向布尔萨逃亡，留给易卜拉欣的仅有一座被完整的城防工事包围的残垣断壁。

没有俘虏就无从获取情报，城内遗留的物资可以说聊胜于无，好在难民逃得急，各聚落的水源没有遭到什么破坏，军营用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抛开已经萧条到无人的屈塔希亚，自科斯坦丁尼耶出发的奥斯曼使者顺着难民潮反方向前进，来到万王之王的行营前请求觐见。

倨傲的使者没有向万王之王行礼，直接展开塞利姆的外交书信当众朗读，其中开篇大段引用经书和列王纪等典籍，用所罗门、法里东和伊斯坎达尔自比为“正义和信仰的守护者、邪恶和异教徒的刽子手、公理的旗手，苏丹巴耶济德之子，苏丹塞利姆”。

易卜拉欣则被打为“伊朗沙赫——暴虐和变态之地的统治者、恶人的首领、失败者大流士、恶棍扎哈克、该隐的同族……”

经过冗长的宗教和道德上的谴责、诅咒，以及频繁使用亚历山大的功业做比喻，就在他打算张口要使者直接念重点前，终于到真正有营养的内容了。

从使者的语气和信件的言辞中，他听不到有任何要谈判或是妥协的意思，其中近乎是在用命令的语气要求他离开属于奥斯曼至高国的领土、为尊奉异端邪说而谢罪、并将他叛逃至萨法维帐下的兄侄都绳之以法，送到科斯坦丁尼耶来。

若是不从，那“我的战马随时都能跨越海峡，踏上对岸的于斯屈达尔，我将会从这里出发将你们这些恶魔的猥琐仆从尽数驱逐出人间，让你们滚回该待的地方——火狱——去。”

面无表情地听完座下使者的狗吠，还不待易卜拉欣表示什么，一旁的文武侍从都极度愤怒，要积极地捍卫君主的名誉和威严。

“如今我伊朗带甲百万、良将千员，尔国现在不过一条断脊之犬，活捉你的主子送去全世界展览也不是难事！如此也敢在我主面前狺狺狂吠？”

“众所周知，沙赫是太阳，世界各邦都只是月亮，月亮的光全都反射自于太阳，而现在有人却想不自量力地要和太阳比较光亮。”

叫停没有持续太久的骂战，他让侍从弄来一盒鸦片和大麻递给使者，又附上一枚阿克切作为给残障人士的施舍：“你很幸运，只是一条复述主人话语的忠犬，在这里杀死你没有任何意义。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的言辞逻辑颠倒、词不达意，还错用曲解典故、经文，亵渎信仰。想必这样的文章只有正在发作的瘾君子或癫傻的脑残才能写出来，所以他应该看不懂用优美文字写就的辞章，我会试着用刀剑枪炮来表达我的意思，希望他能理解。”

“那外臣感谢您的恩赐。”使者不屑地打算接过礼盒，离开时依然拒绝行礼。

“无礼之徒、狂妄之辈，今日是你的幸运日，至仁至慈的沙赫陛下大发慈悲，你才能捡的一条性命，完完整整地回到你主子身边去继续侍奉他。”把守帐门的侍卫还愤愤不平地朝使者和随员啐了一口，奥斯曼人转头怒视又不好继续挑衅，干脆快步走开。

走出行营大帐的使者走出没几步就被追上的侍卫扣留：“陛下有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是你失礼的代价。”说着还拿出剃刀明晃晃地亮在使者眼前，随员惊愕的目光没能阻止他被拖到校场被围观着强制剃光胡须，并骑驴绕营一周示众。

科斯坦丁尼耶的权力斗争已经结束了，从使者所称来看，塞利姆目前已经成功夺取皇位，他不可能坐视本属于他的半个至高国被内外敌人肆意撕碎蹂躏，如此反应是可以预料的。

同时由于塞利姆没有刻意封锁信息，只是下令商旅不许再去安纳托利亚，随军的窥视者通过贿赂从使者随员口中套出不少政治新闻和无法确认真实性的谣言，其中最重磅的消息无疑就是巴耶济德之死。

为进一步刺激塞利姆主动出战，易卜拉欣决定公开宣称否定塞利姆的统治合法性，斥责其为弑亲者，他的特别军事行动是在为旧友巴耶济德报仇，匡正罗姆秩序，并以此号召奥斯曼治下的人民都起来反对这一非法的苏丹。

虽然这一宣言无法起到什么实际作用，可对于篡位者来说可是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痛点，巴耶济德之死这一疑点更是能够动摇奥斯曼臣民对这一上位并不合理合法的苏丹的服从和认可——特别是当前塞利姆为筹措军费正搜刮着鲁米利亚的财富。

他论证合法性、稳固统治的唯一途径便是杀灭所有宣称者并驱逐外敌、收复疆土保全祖宗基业。如果能引得塞利姆为此而仓促出兵，易卜拉欣是绝对乐见其成的。

…………

与此同时，正横穿黑海的奥斯曼舰队的桅杆瞭望员已经能看见特拉布宗的海岸，当易卜拉欣已经推进至屈塔希亚时，希拉克略却依然顿兵于这边境坚城之下。

塞利姆集结主力大军需要时间，同时他已经得知易卜拉欣已经率军深入至屈塔希亚，毫无疑问能威胁到布尔萨。他所看到的不仅是两军隔海相望，萨法维军的过度深入也有利于他通过海路先处理其他战线。

同科斯坦丁尼耶和卡法相连的航路让物资和援军可以顺利输入被封锁围困的特拉布宗，“小胡子”穆罕默德阿迦被塞利姆委任统领援军和接管城防，并击败城外的格鲁吉亚军。

不得不说，特拉布宗的守军表现优异，同时也得益于格鲁吉亚军火力不足，留守城内的贝伊充分动员市民、接收自卡法送来的鞑靼佣兵，依托墙高池深的城防工事顶住连续数周的围攻。

“陛下成功了？”见成批援军抵达、新任长官上任，全体守军官兵士气大振，所有人都对胜利坚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