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焦土布尔萨
一路撤退的塞利姆及诸帕夏连同残军顺利转进至布尔萨，苏莱曼派来的探子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寻到帕迪沙，得知这支大军并非得胜凯旋就立马要返回禀告摄政。
打发走跑腿的信使，负责去附近的港口城镇筹措船只的赫塞克扎德帕夏很快就带回不太好的消息——由于布尔萨的商贸因战争萧条，诸多商船都前去对岸的港口在其他航线抢生意跑货运。
如今可筹措的运输船只仅够不带马匹和行李地运输千余人返回科斯坦丁尼耶，这点运力对于逃到布尔萨的败兵们来说属实是杯水车薪。
“至仁至慈的真主庇佑，如今鲁米利亚一切安好，您及时返回还有反击的机会。”众帕夏都在规劝塞利姆，如今尚且不知追兵多久会赶到，出于安全考虑，优先让帕迪沙返回国都是最稳妥的做法。
塞利姆并不这样打算：“你们的意思是要我抛下战士们独自离开？逃回科斯坦丁尼耶？”
这句话的指责之意已经扑在众人脸上，帕夏们连忙低下头：“臣等愚钝，一切听陛下安排。”
“我知道你们是想让我早日回去以安后方人心，那我走了，谁又来安抚军心？苏莱曼和高门不是摆设，科斯坦丁尼耶的事他们可以解决，所有归队的士兵我都要带回鲁米利亚，而非白白损失掉。”
简要地向帕夏们解释理由的塞利姆顿了一下，继续命令道：“阿尔斯兰帕夏，你是耶尼切里阿迦，第一趟就由你带着耶尼切里撤离吧。”
成功幸存且归队的耶尼切里恰好就一千来人，可以全部乘着船只返回科斯坦丁尼耶，帮助苏莱曼稳定局势，并且还有数千尚未毕业的新兵可用，阿尔斯兰还要在第一时间将老兵和这些新兵混合重新整编。这样一来，苏莱曼能动用的耶尼切里就有大约六千多人，不至于捉襟见肘。
“遵命，陛下。”
耶尼切里们顺利地登上船只，将实情带回给高门。
等待船队往返的间隙并不代表着无事可做，塞利姆既要想办法让更多溃逃的士兵归队，同时，残军的规模本身不算小，由于在撤退时丢弃了大部分辎重，以至于在不接纳溃兵归队的情况下所存粮食都是不够的。
为了筹措能让部队继续坚持下去的物资、维持军心，向平民百姓下手是当前的唯一选择，重新编组的奥斯曼军开始分散至布尔萨周边筹粮。此刻的奥斯曼军已经不再顾及本地民众，对这些一定会落入敌手的牧群讲什么仁慈呢？直接宰了剥皮吃肉都不为过。
由于布尔萨屡遭兵灾，本地已无油水，即使是刮地三尺也筹措不到足够的粮食，以至于塞利姆不得不扩大征收范围保障军需，并放纵士兵抢掠。
并未成为交战地点和行军路径一环的伊兹尼克就是遭了无妄之灾的聚落之一，这片坐落于湖畔的小镇仅有四五百户人家，总人口不到三千，主要产出彩陶和瓷砖，拜占庭时代的旧城墙年久失修，街道与老旧城墙间的空地部分地被利用来种植蔬果，全城看上去了无生气。
前来伊兹尼克的骑手是沿湖岸一路抢掠来的，周边乡村的难民都向废弃城墙涌去，一时间，这新一批的难民又让小镇膨胀一圈。
市民和难民在骑兵的威逼下被迫在广场上集中，兵痞贪婪地扫视着人群，其目光让人感到不适。
“你们这谁是领头的？”贝伊厉声向人群喝问道。
陶瓷工行会的首领和教士穿过人群小心翼翼地走到骑兵军官面前：“以至仁至慈的真主的名义，军爷，您能莅临鄙处真是稀罕。”
“少废话，我是奉帕迪沙之命来的。”
这句话让人群窃窃私语，如今他们早就知晓塞利姆的战败，在伊兹尼克老城区旁搭窝棚的难民可不止一批，最早便是从东方来的。由于难民太多，清真寺施粥处施舍的事务总是供不应求，再继续下去就无米可施了。
接着，他们就开始勒索本地居民，要求提供粮食、被服、牲畜等物资，又点名要征走部分工匠。带队的贝伊见市民主动献上的物资仍嫌不足，命令部下亲自逐屋搜刮。
不敢反抗的民众只能看着这些官军拿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好在塞利姆的军营内还没窘迫到要吃人的境地，不然就连这里的人都给掳走了。
然而，来到伊兹尼克的不止这一批人马，因战败而已经与盗匪无异的奥斯曼官军直接开始杀人抢劫，逼得市民和难民们只能跳湖逃生。
并且犯罪的不仅有奉命打劫的官军，诸多尚未归队，已经落草的溃兵如鱼得水般加入，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无意和有意的破坏行动让布尔萨周边变为焦土，杀戮和逃亡让平地变为无人区，连主要道路也被挖开破坏，确保无法通行大队人马和火炮。
大张旗鼓地行事让布尔萨成为焦点，不仅能吸引溃兵归队，还让前来的萨法维前锋轻而易举地就找到敌军所在并探知部分情报。他们惊讶地发现塞利姆竟然已经对民众先下手为强，现在布尔萨没油水可榨了。
红头持续突袭出门筹粮的奥斯曼军，抓捕俘虏，又侦查布尔萨城的军营状况，将驱逐斥候的奥斯曼哨兵杀败数次。
分散行动的奥斯曼军无法对抗萨法维骑兵，塞利姆不得不收拢兵马，暂停以筹粮的名义放纵士兵抢掠，好在筹措的物资不少，足够继续维持部队至船只抵达。
随后派去侦查的斥候又汇报道：“陛下，敌军人马不多，没有步兵，没有携带辎重和火炮，应该是一支奔袭而来的先头部队。”
为因战败溃逃而低落提振士气，塞利姆决定集中兵力消灭这股人马，他刻意先派遣一支出门劫掠带着战利品而归的小部队沿着预设道路行进负责诱敌，更多人马则在道路附近隐蔽。
不识这是套的红头很快杀来，伏兵见状一拥而上，意图将其全部消灭，场面十分混乱，每个骑手都在与周边所有人混战，不好说谁占有优势。
“中埋伏了，全都杀出去！”领头的百夫长向周边嘶吼道，开始组织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