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寒冬中的奥斯曼

易卜拉欣在巴格达闲庭信步地过冬，塞利姆和苏莱曼父子是在焦头烂额中迎接1512年的，于安卡拉的耻辱大败所带来的后续影响可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处理完的。

整个冬季帕迪沙都在忙于重组被打烂的军队，由君主直属的卡皮库鲁损失最为惨重，尤其是耶尼切里这支最为重要的部队，为重新补充兵员，新一批征兵官被派到地方去加倍征募孩童。数批从地方征集的希腊、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孩童和从奴隶市场买来的鲁塞尼亚人、切尔克斯人和格鲁吉亚人集中在埃迪尔内和科斯坦丁尼耶的宫廷学校接受培训。

且一般来说，向各族基督教家庭征集儿童的时间大约是五年一次，但为重组军队已经饥不择食的塞利姆直接更为每年一次，且将部分穆斯林家庭正式纳入征集范围内。

好在先前的新兵们已经全部提前毕业紧急补充入耶尼切里重组各军团，否则两地的宫廷学校加起来都无力接收如此之多的新学员。

看上去只需要几年，耶尼切里就能恢复原先的规模。

科斯坦丁尼耶的火炮铸造工场受命加班加点地铸造新火炮，损失的炮手只能重新训练，好在铸炮场的仓库和炮兵靶场都存有一批旧炮和火药，足够训练之用。

为减轻财政压力，从小亚细亚死里逃生的西帕希全部被遣散返回采邑，因主人战死而无主的地产立马被重新分配，其原主的家属仅是获取贬值的阿克切劣币作为象征性的抚恤。

与萨法维的敌对让奥斯曼失去了小亚细亚各省上缴的赋税收入，鲁米利亚与伊朗的商贸联系也必须通过意大利商人这一中介，这无疑推高了贸易成本并加强了对方的议价权。

在各项税收减少、商贸萎缩所造成财政拮据的大环境之下，若非还有塞尔维亚的特雷普卡银矿等各处贵金属矿作为支柱，那塞利姆真的就只能找意大利的金融家族贷款以度过财政难关了。

饶是有银矿收入兜底，高门还是需要削减其他开支，塞利姆甚至想打瓦克夫的主意。

财政的紧张无疑使得塞利姆对内政外交的波澜更为敏感。自他败退以来，虽然帕迪沙的威望大损，但此刻能坐镇托普卡帕宫的还真就塞利姆这一支，艾哈迈德、穆拉德父子已经投敌，而科尔库特流亡埃及，也形同叛国。加之出征前及出征时帕迪沙和摄政就将自特拉布宗带来的亲信僚属一一安插入要害处，他目前还能够维持对高门和军队的控制，这皇位依然是给他坐稳了。

并且鲁米利亚各桑贾克及瓦拉几亚、摩尔达维亚两附庸尚未出现针对他的大规模动乱，安稳的内部环境让他可以较为自如地行事，目前最需要担心还是外部压力。

明里·格莱绕过他私下与萨法维接触谈判一事他是知道的，如今的克里木鞑靼人的态度暧昧，但又不好强硬地申明宗主国的权威，以免连名义上的君臣都做不成，连带着亚速和卡法两地也可能要被夺去。

塞利姆尽可能地持积极态度看待此事，毕竟败仗是他打的，可汗主动送来的质子就是因为他弄丢的，如今克里木鞑靼人要自行赎回王子也无可厚非嘛。要是克里木汗和波斯人谈成了，那也可以作为奥斯曼与萨法维的外交中介啊，日后有这样一个可靠的中间人帮忙斡旋两国关系，有益无害嘛。

根据间谍的线报，欧洲基督教世界已经大概知道奥斯曼大败的消息，除去庆祝土耳其之败的宗教游行，民间已经有组织新十字军的声音，但匈牙利和教廷目前都没什么动静。

罗马教廷没有动静还好理解，尤利乌斯教宗目前还在忙于将法军赶出意大利，无法立马对东方发生的变化做出反应。但匈牙利国王瓦迪斯瓦夫二世到目前为止还没什么备战的迹象，不想将奥斯曼统治的塞尔维亚和波斯尼亚咬下一口么？

嘱咐斯梅代雷沃的贝伊监视着贝尔格莱德方向，并放出更多非正规骑兵蹂躏边境地带，将乡村化作焦土以创造出两国之间难以通行的隔离带后，帕迪沙将目光转移到南方的地中海上。

目前唯一在军事上活跃的就是医院骑士团了，除去平常就在干的骚扰航运，自罗德岛出发的舰队在伊兹密尔受挫后将目光转向奥斯曼统治的爱琴海诸岛，例如莱斯沃斯岛。

驻守各岛的贝伊都在这个冬季上报了辖区遇袭的坏消息，战斗有胜有败。在岛上，医院骑士们尽显海寇作风，大肆洗劫和奴役岛上的穆斯林居民，并尝试取代奥斯曼的统治。

如今已经有数个小岛已经音信全无，可以默认为奥斯曼的统治已经完全被医院骑士瓦解，这些小岛虽不及罗德岛富庶，但用于海贼歇脚休整的临时据点还是可以的，可供医院骑士利用的岛屿越多，他们的活动范围就越大，对航运和沿海地区的威胁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若非皮里雷斯率舰队游弋于爱琴海，医院骑士团的战舰甚至敢开到摩里亚的某处港口、萨洛尼卡亦或是盖利博卢！

介于海贼猖獗，刚回到科斯坦丁尼耶的赫塞克扎德帕夏在塞利姆的授意下先放下大维齐尔的工作，以卡普丹帕夏的身份检查海军战备。

哼，打不过波斯异端，我还收拾不了你么？

但目前真正能挑战奥斯曼海权的还得是威尼斯共和国，有了易卜拉欣这个好盟友撑腰，或许他们会趁机声索先前丢失的领土、要求降低关税乃至授予贸易特权。

好在目前威尼斯同样陷于意大利战争，同样暂时无法对奥斯曼造成实质性威胁，但介于未来可能的威胁，按照惯常的思路是应该和热那亚共和国搭上线以对抗威尼斯。但同样是因为意大利战争，热那亚目前处于被法国占领的状态，使得寻找外援以制衡威尼斯的战略落空。

他需要时间，只要熬到军队重组，永恒之国就离陷入死局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