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当初是你要失败，失败就失败……
这一场与黑石塔之主奈法莉安的战斗，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无论是黑翼之巢最终boss首杀所具备的意义，还是夺回流沙节杖碎片，奠定成为冒险者英雄坚实一步的目标，这两点之中的任何一点，都足以令所有玩家将全副身心投入其中，关注着这一场激烈争夺的最终结局。
“现在就只剩下四支团队了！”
“好强……四支团队都好强！在那种可怕的boss面前居然能够支撑到现在！”
“……”
奈法莉安的技能，已经伴随着团队的同步推进而逐渐公布——无论是1阶段无限的改造龙人大军，2阶段降临伊始的毁灭龙息，都已经让诸多没有参与到争夺之中去的玩家看得心惊胆战。
这还仅仅是在boss战“正式开始”之前的开胃菜而已，就已经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面对，毕竟，连此前号称最强团队的“血盟骑士团”，也在那铺天盖地的毁灭龙息下出现了损伤。
哪怕奥妮克西娅鳞片披风也不是万能的，而且，现阶段能够筹备起足够的制作材料，并将之武装全团的团队也只有那么几个而已。
而接下来，当奈法莉安那让所有团队都应接不暇的“国王游戏”技能，一点一滴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时，玩家们更是深切地感受到，那些此刻在副本内苦苦挣扎的团队，所面对着的究竟是怎样的折磨和灾难。
到目前为止，所剩余的四支团队中，第一圣骑士阿布的“团灭大家族”，帝王茅晶彦的“血盟骑士团”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太多的意外，毕竟，这两支团队从一开始就是首杀的有力争夺者，如果在这里倒下了才反而会成为大新闻。
倒是剩下的两支团队中，指尖奶茶公会由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会长“姐姐大人”所带领的团队一直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令人意外，而另外一支团队，却是一个在此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型公会所属团队。
而很快，另一个由官方所提供的消息，也再度让玩家们陷入了震惊之中。
“全……全部由龙骑士组成的团队？！”
“我勒个去！这绝壁是土豪成灾了吧！绝对是吧？！”
事实上，作为整个艾泽拉希世界之中最烧钱的职业，龙骑士的存在一直被玩家戏称为“花钱买罪受”而饱受诟病。
虽说只要投入大量金币就可以快速打造出一名强大的角色，甚至不需要副本也可以让外挂装甲升级到和当前玩家装备等级相对应的层次甚至犹有过之，可是，这种如同中古时代免费商城道具网游一般的设定，显然并不太受大多数平民玩家的喜欢。
而且，为了维系艾泽拉希世界的平衡，龙骑士想要打造出这样一身豪华外挂装甲和龙骑兵系统的投入也堪称“天价”。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将龙骑士外挂装甲附带的可触摸式通讯定位系统由5代升级到5s加强版需要支付1000金币——这相当于普通玩家在艾泽拉希世界省吃俭用一个现实月的收入还要更多。
这笔金币如果换了是普通的玩家，足以更换上一匹华丽醒目速度翻番的千金坐骑，而对龙骑士而言唯一的作用就是让通讯屏幕看上去更长一些——加长数额大概相当于可以多显示一个好友的名字。
当然，如果说这还不算什么的话，那么，想要将通讯系统边框更换颜色则需要额外的1000枚金币，而如果想要选择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金色，那么所需要支付的金币还要加倍……
顺带一提，在玩家等级达到60级之后，龙骑士协会方面已经传出消息，为60级玩家全新打造的可触摸式通讯定位系统第六代已经在紧张开发中……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被玻璃渣定位为“没钱就别玩，穷逼滚粗”的游戏职业，而且现在的情况也确实如此，每一名龙骑士都被定义为“土豪的象征”，而且，每当这些龙骑士出现在战场、野外等区域时，往往都会引起玩家们的群起而攻，其嘲讽程度远超大咕咕。
啊？你问大咕咕是什么？唔……这个容后再表……
不管怎么说，高投入所带来的自然也是高性能，龙骑士的公用天赋虽然并没有如同圣骑士一般区分出坦克、治疗和输出的三种类型，不过，这一职业天生所具备着的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强大底蕴。
凭借着超强的奥能动力核心和奥能护盾，龙骑士可以用魔法值抵消伤害，强大的外挂装甲赋予了他们超强的防御力和机动性，同时，超强的攻击力和控场能力也足以让他们大大地缩短任何一场战斗的作战时间。
甚至有玩家曾设想过，如果人族肯倾巨资组建一支空中龙骑兵部队的话，那么，什么狮鹫骨龙天鬼御风者在我大黑科技人族面前统统都只是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战翻天空之城纳克萨玛斯更是指日可待！
只不过，显然人族皇室的土豪程度还远远比不过这些外来的冒险者，现在，当这一支正式的，由40名龙骑士所组成的冒险者团队第一次在艾泽拉希世界登场的一刻，所有人都被这空前的大手笔震精了。
“强烈要求官方上视频！没图没jb！”
“就是就是！没视频你说个蔡国庆！”
“该不会这是玻璃渣专门找来的游戏托吧？！”
“……”
迫于广大玩家的压力，很快，玻璃渣官方论坛工作人员在“确保不会影响到此次首杀争夺公平公正公开”的前提之下，发布了一小段该团队讨伐奈法莉安的战斗视频。
嗯……该如何形容那种奇怪的场面呢？
至少，在视频中，就算是奈法莉安本人，也对这样“单一的游戏”提不起兴致。
“看吧，龙骑士们，本宫早就说过，你们的黑科技不值一提……”
面对着全团四十人集体变成绵羊满地乱跑的混乱画面，这位黑石塔之主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等待下一个30秒的点名……
好像是……被坑了吧？
或许，这满地的龙骑士们在到处乱爬时，脑子里也转着同样的念头也说不定？
而事实上，被这位大小姐坑到的，或许还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团队而已……
“30！”
当奈法莉安的生命值，终于下降到这意味着战斗进入尾声的斩杀线之时，高和整个人的精神也顿时变得振奋起来。
事实上，当战斗进行到现在的这个时刻，那对大多数阵容严谨组成合理的团队而言显得强大无比的“国王游戏”，反而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了。
毕竟，高和的团队中职业之繁杂，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这导致在大多数情况之下，奈法莉安的点名只能波及那么一两个人而已。
而除了点名之外，这位大小姐的恐惧、龙息，以及会对除主坦克之外的团队成员所使用的某个降低治疗效果的技能，现在也完全无法对逐渐熟悉了战斗节奏，并恢复了自主奔放风格的团队构成太大威胁。
甚至于，当某几个女孩子的话语声传入这位黑石塔之主，高傲而又尊贵的奈法莉安大小姐耳中时，顿时让她变得火冒三丈——
“什么啊，本来以为既然是最终boss就会很强的。”
“就……就是呢，我也觉得她好像还没有那个女仆克洛玛古丝的妹妹厉害……”
“毕竟胸大无脑天然呆嘛，那种走路都会跌倒的笨蛋……叽叽咕咕……”
“……”
毫无疑问，当着别人的面说人坏话并不是什么善意的行为，但是既然双方是敌对关系，那么说说其实也没关系吧？只不过……
“够了！你们这些没有礼貌的家伙！”
……不知道她是在意自己被说成胸大无脑，还是因为被评价为“连自己制造的女仆和宠物都不如”而自卑呢？
或许是被之前的话语挑拨所气愤，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浪费了如此之久却仍旧没能轻易碾死这些“虫子”而不满，总而言之，当奈法莉安再度发出咆哮的一刻，整座黑石塔再度伴随着这位黑石塔之主的怒火而剧烈地震颤起来。
“游戏什么的……本宫已经玩腻了！现在就让本宫认真地解决掉你们这些烦人的家伙！”
奈法莉安巨大的双翼猛然张开，龙首高高昂起，再度喷吐出足以焚化一切的毁灭烈焰。
“我的仆人们！再次为你们的主人效力！”
“喀嚓！喀嚓！”
接连不断的脆响，让高和下意识地回头望去，结果这一眼，让他顿时毛骨悚然。
“爬……爬起来了！”
“是骷髅！好多骷髅！”
在少女们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原本在此前第一阶段的战斗中被杀死而尸体满地的龙人躯干之中，惨白的骨架突然破体而出。
瞬时间，这块黑石塔最顶端的平台顿时血肉四溅，而很快，这些骨骼上还挂有残余的血肉，看上去狰狞万分的“龙人骸骨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一窝蜂地冲向了惊恐的众少女。
奈法莉安突然的这一手大召唤术，不可谓不突然。
只不过，在使用这样的伎俩时，她大概是错误估计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女孩子在陷入万分恐惧的时候，所能爆发出的能量其实是远超常人的。
而这一点，在她们手中有武器时则更加突出和明显……
“不要怕！这些家伙又不是精英，只是千来点血的普通怪物而已！”
“就……就是！只要几下子就能干掉它们……呀！不要靠近维达！”
“干掉它们！干掉他们呀啊啊啊啊啊！”
“真……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让这么不和谐的怪物通过审核！我要告诉爸爸！”
“……”
暴风雪、旋风斩、奥能爆发、乱射……铺天盖地的技能，在这一刻被众少女如同不要魔法值一般拼命砸向这些面目可憎的骷髅，甚至于，当这一大群骷髅已经被饱和式打击轰得不能再死更多时，看上去稍微有些激动的司马樱还在一具骷髅骨头上面跳来跳去。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呢！呜……”
……望着这名一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悲鸣一边将敌人的尸体踩成碎渣的少女，高和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节也仿佛在少女的脚下嘎吱嘎吱作响一般。
等……等一下，现在才不是感同身受同情敌人的时候！
“长名！时间还剩多久！”
“38分16秒。”
还有半小时么……
只要奈法莉安大小姐没什么新花样，时间……足够了！
在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之际，高和顿时精神大振，大声呼喝着，将惊魂未定的少女们从之前的恐惧之中唤回神来。
“再加把劲！我们这次也要拿到首杀！”
“哦哦哦哦哦！”
一提到首杀，众多少女顿时来了劲——到目前为止，首杀公告还未传来，也就是说，不管是血盟骑士团还是其余几大公会，现在或许都已经失败或是还未完成攻略。
而现在，当最后的警报也已经解除，胜利更是触手可及的情况之下，高和和一众少女所要做的事情自然只剩下一个，那就是……
“全力输出！”
嗡！
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少女们，卖萌技能全开，让原本就迅猛无比的火力，顿时再提升了一个档次。
虽然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女孩子将各自的卖萌技能用掉，不过，习惯性保留到最后等待这一轮爆发的也有不少，
像是绝对领域全开的维达和夏娅，在最后关头连续斩杀的黯灭，化身为杀戮的旋风在奈法莉安身上飞速切割的风之奏鸣……
无数伤害数字在这位尊贵的大小姐庞大的龙躯之上飘飞而起，生命值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流水般飞快地下降，这一刻，哪怕奈法莉安连连尖叫，奋力挥舞巨爪和双翼也无济于事。
“这……这不可能！你们这些凡人对于本宫而言一无是处！听到了没有！一无是处！快……快停止冒犯本宫高贵的躯体！咿呀！”
面对着色厉内荏的巨龙大小姐最后的挣扎，哪怕是高和也绝不会有怜香惜玉之心，愤怒之锤再度呼啸而出，狠狠地轰击在她那巨大的龙头上，让这位大小姐发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悲鸣。
“呜……本……本宫的身体明明如此强大，为什么……本宫才不要输在这里，才不要在这种地方死掉啦！”
虽然是说着这样的话语，可是，当生命值最终还是被削减到尽头的那一刻，这位大小姐所能做的，就只是在发出一声悲鸣之后，轰然倒地。
“嘭！”
耗尽了全部的力量，巨龙的身躯已然无法维系的奈法莉安终究还是再度化为人类的形态，以屈辱的姿态趴在地面，经历了激战而香汗淋漓，雪白雪白的乳肉上，也因此而沾染了硫磺的尘埃。
咔嗒。
限时任务的倒计时，就在这一刻定格，剩余时间21分钟零42秒。
与此同时，在世界频道，让众多玩家翘首以盼的首杀系统公告，适时而至——
世界公告：玩家阿布和他的团队深入黑石塔之巅的黑翼之巢，经过了艰苦的战斗后，首次战胜了强大的黑石塔之主，灭世之萌的长女，多彩龙人军团的缔造者和领袖，奥妮克希娅的姐姐奈法莉安！粉碎了黑龙军团的阴谋！
为英雄们的光辉事迹而欢呼吧！这一天将永远载入艾泽拉希大陆的史册，永远被艾泽拉希世界的人民所铭记！
终于……分出胜负了么。
在这一刻，无论是关注着游戏论坛的实时情报，亦或者是在艾泽拉希世界中，在黑石塔之外等候着战斗结果的诸多玩家，在看到这样的结果诞生之时，所表现出的反应也各不一致。
只不过，所有人都很清楚的一点，却是……
在这一刻，他们亲身见证了历史。
“怎么可能……伟大的帝王……这一次居然真的在正面交锋之中败了么……”
“帝王不败的神话……被终结了啊。”
“开……开玩笑！阿布那种半路出家的杂牌军团队怎么可能胜过帝王和血盟骑士团！这绝对是幻觉！一定是我打开游戏的方式不对！”
“……”
尽管多数玩家无法相信，可是，与此前的熔火之心、奥妮克希娅等种种可以找出诸如“运气不好”、“难度不对等”等诸多理由的副本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黑翼之巢首杀争夺，的的确确是“帝王”茅晶彦在双方条件对等的情况下，在这样一场“公平公正”的首杀争夺中，完完全全地败给了“第一圣骑士”阿布。
“……输了么。”
此时此刻，同样在奈法莉安面前奋战着的血盟骑士团成员，仍旧保持着满编制——在奈法莉安的国王游戏中，这一支训练有素的团队甚至没有出现减员。
只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训练有素，因为任何状况都需要身为团长兼主坦克的茅晶彦下达指令以做出应对，眼下，他们所面对的奈法莉安，仍旧剩余了不足2的生命值。
“只……只差不到2！真是好可惜……”
副团长亚思娜不无沮丧地小声嘟囔着，同时奋力将手中的双剑刺入巨龙的体内。
“……哪怕只有1，甚至1点血量，也决定了双方的胜负。”
茅晶彦微微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曾经以“不败”为荣耀和使命的最强者，在这一刻的表情显得格外萧索。
“或许，早在月光林地，或者更早时……鄙人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
他轻声的呢喃，只有他本人，以及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他身旁，静静矗立的女仆“鬼蟹”能够听到。
“……鄙人，已经不适合当前的这个版本了。”
如同是手持长矛的武士面对火枪大炮时的无力，已经不再处于黄金年龄的茅晶彦，尽管努力地维系着其身为“帝王”的威严，尽管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我突破，以超越极限的挑战刺激自身潜能，以同更多层出不穷的强者对抗，可是……
“人的力量，终归是有极限的呵。”
“人的力量，终归是有极限的，或许这一次，这位‘帝王’终于能够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了。”
将世界频道的讯息关闭，名为倒吊男的少年微笑着摇摇头，目光重新望向漆黑的天空。
在那片被死灵天幕所笼罩的天空之上，可以清楚地听到隆隆的轰鸣——那里，正是被遗忘者、血色十字军和银色黎明共同的敌人，亡灵天灾在瘟疫之地的大本营，天空之城纳克萨玛斯的所在。
“不管怎么说，那位第一圣骑士的实力已经毋庸置疑，或许，就算是当年的我，当年的‘帝王’，恐怕也无法保证在正面对决和副本争夺中战而胜之。”
“……你是说，他有可能取代你和茅晶彦，成为领导全新时代的最强者？”
对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报以简短的回应，倒吊男将手掌搭在此前被他放在膝前的那柄黝黑法杖之上。
“他现在还很年轻……当然，任何一个人的成功都是不可复制的，无论是当年的我，当年的茅晶彦，还是现在的他……这当中的区别，并不仅仅在于时间，经验和年龄，也同样包括了……每个人所坚信的信念。”
“可是，当年的你败给了茅晶彦，而现在，茅晶彦也败给了他，或许接下来，他也将因为和你们两人相似的理由，败给后来的什么人……”
“没错，不过，至少在这片艾泽拉希世界中，身体和意志并不能轻易地如过去般左右胜负。”
手掌微微在质感古朴的杖身上摩挲，然后握紧了法杖，下一刻，倒吊男终于站起身来，转身面向了那一直站在其背后之人。
“至于你所说的失败……事实上，我先前犯了一个错误。”
似乎是感受到了持有者的意志，法杖之上，突兀地散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光辉。
尽管是在这终年不见天日的瘟疫之地，可是，这光辉却仍旧黯淡到让人几乎无法察觉，只是，如果仔细地观察，就会发现，那光辉虽然微弱，其中所透出的力量，却是实实在在的，超越了史诗的……橙色传说之光。
“每个人的失败，其实与任何客观因素都没有任何关系。”
在这一刻，在这位曾经的皇者眼中，清晰地映出了眼前那名少女的模样。
“当初的我之所以失败，仅仅是因为那时的自己……还不够强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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