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两百五十三章 有篇论文

“这么厉害?肘子你搞出来的玩意儿?”四表舅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文字:“有了这个,将来天下人还需要读书吗?”“书当然还是要读的。”周至笑道:“不过读起来更加方便一点而已。”“查查这个呢,嗯,你等等,肘子你先输入‘皇帝’,再输入‘射蛟’。”四舅妈也有些兴奋,让周至试试。“汉武射蛟”是历史典故,像屋里边的三人当然都知道,可是走出这个房间,可以说许多人都不明白这个典故。四舅妈这是想用普通人的法子进行检索,看系统能否将这个典故的资料找出来。周至笑着输入了进去,不一会儿,搜索引擎传回来信息,其中有几条非常清晰。《汉书·武帝纪》:“元封五年冬,行南巡狩,至于盛唐,望祀虞舜于九嶷。登潜天柱山,自浔阳浮江,亲射蛟江中,获之。舳舻千里,薄枞阳而出,作《盛唐枞阳之歌》。”《史记·孝武本纪》:“元封五年冬,汉武帝登礼潜之天柱山,号曰南岳。浮江,自浔阳出枞阳,过彭蠡,祀其名山川。”《明一统志》载:“射蛟台在枞阳镇,汉武帝亲射蛟即在此处。”“这可是文科生搜寻典故资料的好东西啊。”四舅妈赞道:“真是服了你们了,这下不就是随身带着一部活典故书走路吗?”周至在汉武射蛟后加了个图字,说道:“也不见得,如果将射蛟输入成射龙,要检索到这里来可能就得费些力气了。所以基本的知识储备还是得有的,真要按图索骥,《烈女传仁智图卷》上那些人可都是汉代的服制,就类似于现代人唱京剧不管哪个朝代一律穿蟒袍那样,没有一定的知识储备打底,面对海量的信息数据,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查起。”这时候检索文字已经出来了,书目分别有《宣和画谱》,《历代名画记》,《贞观公私画史》,《图画见闻志》,其中提到张僧繇的作品有《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梁武帝像》《吴王格武图》《行道天王图》《清溪宫水怪图》《摩纳仙人图》等,而《汉武射蛟图》在几部书籍当中均有出现。在郭若虚的《图画见闻志》中,将该图作为例子,证明自己的观点,这段描述非常重要。郭若虚是宋代太原人,熙宁三年官供备库使,八年为文思副使。他的《图画见闻志》是为续唐代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而作,一共有六卷。而张僧繇的《汉武射蛟图》见于《叙论》当中。郭若虚从“指鉴贤愚,发明治乱”的标准出发,把人物画提到了首位。且认为画各类人物都要依据其类的共同性,即所谓“制作楷模”,如画帝王,则需有“帝王崇龙凤天日之表”。这种按类型塑造人物的理论,虽然注意到了各类人物的共同特点,但忽略了被描绘的具体人物的个性,容易把绘画创作引上模式化的道路。道理不一定对,但是作为论据的《汉武射蛟图》,却留在了中国绘画史的资料当中。其余几本书,也大致如此。之前将这画定成宋人临摹张僧繇的作品,是从绘画风格与画史资料上综合考量的结果,也就是说同样依赖于三人的知识储备,而三人的知识储备也不能说就非常齐全,过目不忘,除了《宣和画谱》,《历代名画记》还记得比较清楚外,其余两本就没这么详细了。四表舅都看得津津有味:“哈哈哈,按图索骥,也有点意思!”接下来周至又搜索了陆探微的《竹林七贤图》,这次竟然找到了一篇论文。在最近对金陵丹阳地区的几个大墓进行的抢救性发掘中,出土了不少的文物,根据文物推断,这些墓室的主人均为南齐人,其中西善桥大墓墓主为南齐显贵;胡桥鹤仙坳陵墓墓主为齐景帝萧道生;胡桥吴家村的陵墓墓主可能是齐宣帝萧承或齐高帝萧道成;而建山金家村陵墓主可能是齐东昏侯萧宝卷或齐和帝萧宝融。在四座大墓中,均发现了一幅墓葬镶拼砖画《竹林七贤与荣启期图》,共四幅,风格类似,系据同一母本制作。画中八人均取坐势,气质神情各不相同,但都具备形象清瘦、削肩细腰、宽衣博带的外型特征,且行笔流利,线条绵密紧劲,与陆氏画风十分相似。论文引用了《南史·齐本纪·废帝东昏侯》的记载,南齐宫廷中即有“七贤”的壁画,因此陵墓中的“七贤”壁画,当是宫廷“七贤”壁画的挪置,反映了当时对于清谈玄学的崇尚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荣启期是春秋时代人,其思想与以嵇康为首的阮籍、山涛、王戎、向秀、刘伶、阮咸等“竹林七贤”有相同之处,所以也被画到一起,加以推崇。陵墓年代虽为南齐,但自宋入齐的陆探微,曾侍从宋明帝刘彧,刘彧之死距萧道成建齐不过八年,所以陆探微在南齐影响是极大的,这从南齐谢赫对陆“包前孕后,古今独立”的高度品评中可以知晓。同时,《历代名画记》记录陆探微画过《孝武功臣竹林像》《荣启期、孔颜图》,对八士都曾实有描绘。因此论文认为,砖画《竹林七贤与荣启期图》的粉本来自陆探微的可能性极大,至少亦具有陆氏画风的一些显着特点。“砖画?找得到图像资料吗?”四表舅顿时激动了:“你这那啥,软件,能够看画儿不?”“这个……”周至不由得头痛:“现在还不行,小图像可以但是没啥意义,大图像又太耗资源,我们的系统就没有采用。”“先别管那边,那边好办。肘子联系一下王老或者启老,他们肯定找得到那幅砖画的拓本,让他们找到后发传真到县文化馆就解决了。”四舅妈说道:“论文里说一共有八个人,还有一位荣启期?”“对呀!”周至将身子扑回到那幅画上,因为画卷已经非常暗沉,许多画面看不清楚,大家只根据画风题材还有后人留下的前款后跋进行了推断,不过这一幅的款很简单,用晋楷写了一行小字“陆探微竹林诸贤图,奉义郎翰林待诏图画院祗候厉昭庆上”。刚刚就是被这行文字给误导了,三人典故太熟,一说竹林诸贤,马上想到的就是竹林七贤,却不料竟然还有一人。果然,经过一番查找后,四表舅在一株芭蕉树下发现了一个身影:“这里!”之前大家都以为是芭蕉树桩的部分,现在隐约能够看出是一个身影,边上还有一个小框,那是用来写人物名字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看不清了。“应该就是这里了。”四舅妈说完才想起来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所以这个摹本,与南齐四墓中的砖画会是同出一个母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