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报捷丞相

成都，丞相府。此刻已是子牌时分，丞相公房仍然还亮着灯火，诸葛亮披着一件天蓝色的锦袍伏在案上奋笔疾书，处理着一件又一件的军国大事。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几案上那堆垒成小山一般的竹简已经矮了不少，诸葛亮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将这些文简全部批阅完毕。“丞相，杨参军求见。”在外面侍候的令史站在门口轻声禀道。诸葛亮头也不抬地道：“让他进来。”“诺。”很快，杨仪走进公房，躬身拜道：“丞相，雍州刺史杨清送来六百里加急。”“明之？这么晚送来急报是为何事？”诸葛亮停下手中毛笔，似乎稍感吃惊，片刻后恍然大悟，抬头说道：“定然是关中战事有了结果。威公，长安可被我军收复？”“什么都瞒不过丞相，关中战事的确已经结束，只是我军并未攻下长安。”杨仪道。诸葛亮闻言面上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惋惜之色，起身离开桌案，来到窗边望着外面月色如水的夜空，一边轻摇着羽扇，一边苦笑着道：“看来以明之的能力，也无法趁着这个短暂的空当一举收复长安啊。”“杨明之虽然腹有良谋、通晓韬略，麾下部众也尽是能征善战的精兵强将，但长安毕竟是关中第一坚城，曹真等辈亦非无能庸将，他在短短十多天之内夺不下长安也属正常，丞相不必过于介怀。”杨仪走到他的身边劝慰道。诸葛亮微微点了下头：“嗯，吾同意明之发起此战本就是试为之，成固可喜，不成亦无妨。不过如此一来，吾等阻止孙权称帝就少了一个最重要的筹码。”不久之前，季汉再度以费祎为正使、陈震为副使出使东吴，其目的就是要向孙权晓以利害，以天下大义、两国盟交、讨魏大计等理由劝他放弃称帝的打算。当然，除了文劝的手段之外，诸葛亮也做了武斗的准备，他依着杨清所献的计策命令李严向永安增兵一万，此举果然吓到了东吴，一时间两国边境一改往日和平安宁的气氛，汉吴两军的探马、斥候皆开始大肆活动，双方已经到了剑拔弩张、风声鹤唳的地步，几有随时开战的迹象。消息传至武昌，孙权也是大感吃惊，没有料到季汉对自己称帝的打算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因为暂时捉摸不透季汉的真实意图，是以在与费祎、陈震的交涉中他竟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然而诸葛亮其实并不真的想和东吴开战，虽说目前文攻武吓的法子起了一定的效果，但时间再久一些，孙权、陆逊等人必定能回过味来，若他们胆气复壮、执意为之，自己这边确实还再没有什么好办法了。除非能把长安这座先汉旧都收复，以昭昭天命和煌煌军威劝告、威吓孙权，阻止其称帝方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可是现在杨清未能领兵攻下长安，这最后的撒手锏也就没了。饶是诸葛亮有经天纬地之才，每每想到解决此事的棘手之处，也不禁感到一阵头疼。不过他终究并非常人，少有钻牛角尖的时候，此事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孙权成功称帝削弱了汉室正统而已。曹丕篡位本就将汉室正统削弱了几分，大不了再让孙权削弱几分罢了，如今天下三分，汉魏吴三家并争，谁能笑到最后一统天下终究还是要凭实力说话。而眼下季汉的国力蒸蒸日上，这一年多以来又连克雍凉大半地盘，治下郡县、人口大增，假以时日，休养生息，季汉的国力又会再上一个大台阶。到那个时候，关中可复，汉室可兴。想到这里，诸葛亮心头一宽，转过身子，微笑着对杨仪道：“说说吧，这回明之和安国取得了多大的战果？”“丞相如何知道杨明之他们是打了胜仗？”杨仪诸葛亮笑道：“哈哈，凭明之非凡的军事才能，这回纵然不能攻下长安，也绝对不会招致失败，再加上有安国在他身边辅佐，此战结果无非是所取战果大小的问题罢了。”“丞相明见，料事如神，仪深感佩服。正如丞相预计的那般，杨明之他们在渭水、汧城等地连着打了几个胜仗。”杨仪道。说罢，他从衣袖里面掏出一张书简递了过去。诸葛亮接过迅速地看将起来，然而他没有发现适才杨仪呈递公文的时候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道嫉妒的神情。片刻后，诸葛亮卷上书简，走到右侧墙上的舆图前，迅速找到了汧城的位置，指着图记说道：“汧城一被收复，我陇右诸军从陇山道东出就再无阻碍，日后收复关中，我军就多了一个攻击的方向。”“正是。我军这一次虽未收复长安，但攻下汧城亦是收获不小，从汧城出击，我军就可长驱直入，径攻冯翊，甚至还可以再深入一些，直抵并州的河东、平阳两郡。”杨仪指了指舆图的东面部分。诸葛亮点了点头，望着舆图又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问道：“对了，张合现在何处？明之他们可曾找到此贼的踪迹？”“找到了，使者说张合侥幸避开了吴懿将军的侦查，已率残部逃至漆县，与驻守在那里的戴陵合兵一处。”诸葛亮道：“漆县扼守泾水上游、屏蔽冯翊，位置极其重要，除了长安以外，目前此地算得上是曹真手中最重要的城池了，张合逃到那里，看来是想与我军顽抗到底啊。”“戴陵手中只有四五千人马，张合的残部最多也只有三四千人，二人手中兵力加起来尚不到万人，再加上此战魏军折损了万余兵马，关中魏军原本遭到了较大的削弱，只可惜曹叡又向关中增派了三万步骑，如此一来曹真手中仍有近五万兵马。”杨仪分析道。诸葛亮摇头苦笑道：“曹魏毕竟家大业大，万把人的折损对他们来说还是承受得起，不过就算他们户数众多、兵员充足，我相信咱们再打几个像第一次北伐那样的大胜仗，他们也会经受不住，毕竟新招募的军士远远比不上经验丰富的老卒。”“丞相一语中的。”杨仪赞道。诸葛亮回到案前坐下，又把杨清的奏报看了一遍，边看边说道：“无当飞军、虎步军两支兵马没有辜负汉军精锐的名头，此战我军兵力仅稍胜过魏军，最终之所以能克敌制胜，皆赖这两支兵马英勇无敌、能征善战。嗯，安国、子均、休然等人也都有不错的表现，实堪嘉奖。威公，立刻代我拟一道奏疏，我要为他们向陛下请功。”“诺。”杨仪抱拳应道。瞥见桌案上的烛火，诸葛亮这才反应过来此刻已是深夜，尽管他自己为了国家大事经常会废寝忘食，却不会强迫下属也如此，遂哑然失笑：“哈哈，你看我，都忘记早已下值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拟奏疏也不迟。”“是，仪先行告退。”杨仪也笑了笑，走到门口，在合上房门之前又一脸关切地说道：“丞相，您也早些歇息吧。“嗯，吾知道了。”诸葛亮微微一笑，待他离开后又从旁边的公文堆里抽出一卷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