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你的名字。”

“是呀,如果是‘虚无定数’,能避开小希你、监察者的察觉,且让伪影中关于‘虚无定数’信息无法正确‘传递’,一切都能解释喽~”

在小希怀里,人偶小乌竖着小手指用天真烂漫的萝莉萌音附和道。

伊凛没有理会,突然出现在身后打哑谜的谜语人二人组,而是低头,摩挲着紧贴在皮肤上的,闭着眼,一言不发,正在犹豫。

是的,伊凛在犹豫。

甚至说,他在害怕。

小希早已看穿伊凛的想法,或许,从一开始,她替伊凛从隔壁世界将捡回来时,便知道了伊凛的想法。

她高举着小乌人偶:“这是谁?”

伊凛看着谜语二人组,沉默片刻后,道:“是小乌……思念体。”

“是啊,思念体。对吗,小乌?”

人偶小乌笑道:“我的本体早已回溯,被删除了,曾经的我不复存在。现在,我只是你们的‘思念’。”

“呼……”

伊凛呼了一口气。

他紧皱着眉,的每一次颤动,都像是一柄锤子,锤在他的胸口上。

小希竖起食指:“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虚无定数’。”

伊凛点点头:“说。”

“传说,‘虚无定数’来自源海边缘,是一种‘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某物’,它没有‘形态’,甚至不是一种‘生命’,它‘没有任何作用’,却蕴藏着‘无数的可能’。简单来说,虚无定数就是‘一切真实’的反面——,是‘不可能存在’、却实际上能观测到的‘东西’。”

这说了跟没说似地。

小希似乎有知道自己的谜语过了火,她看了伊凛一眼:“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将‘夏雪之心’内残留的数据,丢进‘虚无定数’里,打破了这种‘不可能’,就会诞生出‘可能’,极有可能是新的生命。当然,你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

伊凛:“你猜?”

“请记住一件事,在源海中,没有任何一位存在,可全知全能。不过,对于‘虚无定数’的由来,格林可能知道一丁点儿。”

“呵呵,我的确知道,一点点。”小希话音刚落,格林冒泡上线,她优雅地撑着一把红色小伞,飘落在伊凛的肩膀上:“可是,我没想到的是,除了我之外,那个家伙也准备入局了。只是,它竟然想用这种办法,有一套。”

伊凛思索片刻:“洛基?”

格林欣慰点头:“没错哟。因为虚无定数理论上是‘不可能存在的存在’,用这玩意,的确有可能让那位阴险的小朋友,脱离他上面的控制。然后洛基就能趁虚而入……唔……虽然它已经进了一点点了,但显然,它想赢得更多。”

伊凛问起的来历。

格林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我不能告诉伱虚无定数的来历,但我只能说,这是你已知的‘历史’。”

其实,在格林说出这句话前,伊凛已经“猜”到,里面即将诞生出什么。

可是,

可是,

可是。

伊凛的手在颤抖。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疼痛感。

即便,夏如雪的死在梦魇中,相同的场景已经上演了一亿六千三百二十四万五千九百九十八次。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良久,伊凛口中发出嘶哑压抑的声音。

格林、小乌人偶、格林,面面相觑。

“不如,你问问‘她’吧,我的勇者。”

人偶小乌朝伊凛眨眨眼,然后被小希带离了这里。

格林嗤笑一声,也消失了。

所有高逼格的存在都走了之后,伊凛扑通一下,坐在了虚幻的花丛中。

“连接第三层数据库。”

伊凛用机械般的声音,向领航员发出申请。

粗壮的管道插入背部。

伊凛肆无忌惮地用库存的源,创造出夏如雪的思念体。

整个过程,没有一点点晦涩,因为他对夏如雪的思念足够深,足够了解。

她总喜欢嘴上说着一般,然后吃得比小青还快,生怕一头鹤抢了她食物;

她以前总喜欢说“本公主怎么怎么地”,意气风发,直到伊凛用食物喂饱了她,她才娇滴滴地自称“师妹”;

她睡觉喜欢磨牙,半夜会踢被子,早上起来了会踢人,早上醒来发现姿势不对,会害羞地把自己捂在被子里。

“师兄。”

虚幻的光影从背后抱住了伊凛,是夏如雪的声音。

“你在犹豫,对吗?”

伊凛没有回头,闭上眼,感受着片刻的安宁:“是。”

“你在害怕,对吗?”

“是。”

“师兄,你害怕的是,当你创造出雪儿的‘思念体’后,就会误以为雪儿还活着,忘记了那种感觉,对吗?”

“……是。”

夏如雪思念体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捅在了伊凛的胸口。

“对不起,师兄。”

夏如雪抱得更紧,这個跨越了时空的拥抱,姗姗来迟。夏如雪轻声道:“我不该任性,不该成为师兄的思念,让师兄你……如此痛苦。”

“师兄,你我都必须承认,世间没有轮回,人死不能复生。”夏如雪来到伊凛面前,笑中带泪:“雪儿已经,不能再陪在师兄身边了,如今留下的,只有师兄你的‘思念’。”

“……”

“无论师兄你以何等方式,让雪儿复活,雪儿都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雪儿了。”

“……”

“放下吧,师兄。别再让自己痛苦下去了。”

“……不。”伊凛咬着牙说出了一个字,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用力摇头:“不可能。”

夏如雪轻叹,她用冰凉的小手轻轻捧着师兄的脸。

“师兄,你曾告诉雪儿,你命中注定会和一位叫‘夏如雪’的女子,有一段轰轰烈烈的姻缘,而且会生一个乖巧的女儿。”夏如雪双手下移,捧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两抹醉人的红晕,如盼望着孩子出世的母亲般,两眼熠熠发光:“师兄,我想让你,看着我们的女儿长大。”

一刹间。

伊凛泪流满面,凝聚的神性在枢内震荡,人性复苏,枢内湖泊汹涌,潮汐涨退,远处电闪雷鸣,天崩地裂。

他哭得像一个孩子。

……

很久后。

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一直自欺欺人,以为夏如雪能复活。

是啊,或许以创造小乌的方式,创造出“夏如雪”,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只需找一具足够好的身体,给出“生命的信息”,再提取出“足够的源”,载入灵魂,便可诞生出“夏如雪”。创造一个“人”,真的不难。

可是,这个夏如雪,还是让他深爱的那位夏如雪吗?

这就是伊凛痛苦、害怕、纠结的真正理由。

“不是的。”

伊凛自言自语:“你已经死了。”

“是啊,师兄。”夏如雪欣慰地笑了。

“而你,只是我的‘思念’。”

“谢谢你,夫君。”夏如雪很开心。

伊凛从虚数花丛中站起,夏如雪思念体期盼地站在伊凛身后,十指不安地在背后绞动。

他缓缓走近“虚无定数”,不可触碰的虚数花丛主动分出了一条路。

我们会有一个活泼可爱,性格温婉,乖巧喜人的女儿。

我希望女儿的眉目随她,而轮廓随我。

我希望女儿有一颗好心肠,喜欢小动物。

足以让世界上每一位使徒争夺、拼杀、哄抢的传奇级道具,就这么在伊凛手中,悄无声息地融化。融化的雪水,滴入“虚无定数”里,化作流光,与之交缠在一起。

“还有,我的血,我的生命‘信息’。”

伊凛眉头不皱,切下手指,哗啦啦的血往里流。

虚幻的光茧里,流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夏如雪的“生命信息”,以及伊凛的“生命信息”,在虚幻光茧内螺旋新生。

他是“错误”。

夏如雪则是他的“注定”。

他们也注定会有一个……乖巧的女儿。

伊凛已经亲眼见证过自己“诞生”的过程,如今,这来自世界之外的“虚无定数”再次发生同样的变化。在这个过程里,每一秒,每一刻,对伊凛而言,都是如同被架在火刑上的煎熬。

这是在“不可能”中诞生出的“可能”。

夏如雪握住了伊凛的手,伊凛平静下来,二人,相视一笑。

光茧内,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婴儿,四肢蜷缩着,一条透明的脐带与虚空相连。

四周的虚数花丛纷纷枯萎,化作光尘消散在洞窟内。而光茧内的婴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是一个瘦瘦的女婴。

女婴渐渐长胖,她有了心跳,有了呼吸,她开始啜着手指,眼皮微微颤动。

女婴,睁开了眼睛。

伊凛庄重地将女婴从消散的光茧中抱起。

夏如雪思念体凑在伊凛身边,伸手逗着婴儿的胳膊。

女婴睁开眼睛后,不哭不闹,滴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这个崭新的世界,看着眼前的男女。

她大胆地朝夫妇二人伸出了小小的手。

伊凛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婴儿的手掌,夏如雪将手轻轻覆在伊凛的手背。

伊凛笑了:“眉目像你,漂亮。”

夏如雪:“轮廓随你,坚强。”

伊凛乐呵呵傻笑着。

夏如雪垂眸深思:“叫什么名字呢?”

伊凛抱着女婴,没有犹豫。

名字,他早就知道了。

或者说,她,命中注定,该是这个名字。

她的出现,弥补了伊凛心中最大的遗憾。

伊凛抱着婴儿,感觉自己像是得到了救赎。

“她就叫,夏如雪。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