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大家的演技不错

本来呢,由于孟之祥近来不断立功,既斩杀敌军贵族,又以一当十,打得金军徘徊不敢上前,孟珙想压一压他,就没有分派他任务,只让他跟随中军一起行动,充当预备队。

没想到他闹出妖蛾子来,唱起了“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传遍全军营,大家都跟着唱,一天到晚都在唱,孟珙随将孟之祥打发到第三军去,归统制官贺顺指挥。

贺顺是个标准的军人,面目骨骼粗大,皮肤黝黑粗糙,长得十分魁梧,腰杆板得直直的,他亲自接见了孟之祥,假装惊诧地道:“哟嗬,这不是那位得岳王爷教诲,蒙牛皋爷爷赐神锏的七太保吗?怎么被发配到我这里来了?”

“咳,顺叔别取笑小七了,小七来你这里混口饭吃!”孟之祥无奈地道。

“好好好,俺这里可有硬饭吃!”贺顺微微一笑,对孟之祥表示欢迎。

他所统领的第三军兵力一共大约两千多人,其中甲胄齐全的骑兵才三四百人,后面还跟着一长串步兵,在大路上以长蛇阵行军;四人为一排,总共二千步兵,他们虽然衣甲齐整,但不少人的装备都是陈旧的,一些人连头盔都没有,士卒的身材高低错落,各式兵器混杂。

兵力不多,因此孟之祥的百骑对于贺顺来说并非可有可无,完全可以算作一股不小的力量,贺顺十分欢迎孟之祥的到来,还利用他的名头去鼓励士气。

出于提携孟之祥以及鼓励军营士气的目的,目前孟珙开展了军营造神活动,活灵活现地将孟之祥变为了岳王爷的弟子,得岳王爷授给兵法,牛皋爷爷赐他神锏,有他参战,宋军打赢不在话下!

不过,贺顺安排给孟之祥的任务让孟之祥勉强接受,要不是军队里一级压一压,他几乎都不想接受了。

“负责诱敌,许败不许胜!”贺顺告诉他道!

没奈何,孟之祥捏着鼻子上阵了。

……

统领金军左翼部队的蒲察术是一个骄傲的女真人,在他眼里看来,南宋不过是女子和衣服好看,男人都是文弱书生,哪里会是女真人的对手!

持他这样看法的女真人不少,他们自高自大,罔顾事实:金军早就不是那支横扫北宋如卷席,金兀术搜山检海把宋高宗给赶得差点走投无路的军队了,他们三易其都,中都、东京(开封)和蔡州,进攻南宋讨不到便宜!

问题是蒲察术统领着上万军队,当他追击着逃跑的宋军第三军时,部将劝说他唯恐有埋伏,他却满不在乎地道:“即使是有埋伏,我们也可以打败他们!”

蒲察术认为只要追上去抓住宋军,那么,胜利不在话下。

沿着高低起伏的山路,那三百多的宋军骑兵在仓皇奔逃,他们的马鞭打得战马直翻蹄子,扑腾得尘埃弥漫。

五百多的金军骑兵追在后面,后面则是大队步骑也在气喘吁吁地跑着,蒲察术唯恐宋军跑掉,看看距离不远,就着骑兵放鸣镝,亦即是响箭去进一步恐吓宋军。

箭枝发出呜呜怪啸,在山间回荡,即使射不中宋军,却让他们愈发地慌乱,拼命打马,争相逃逸。

他们队不成队,伍不成伍,旗帜抛下,马鞭丢了,还有马身上的物资也丢了,箭枝、军粮、零碎掉了一地,真是慌不成军。

更可笑的是,听到鸣镝的啸声,有的宋军甚至摔下了马,要不是有队友救助,只怕倒霉家伙会被自家的马匹踩死!

“马技不精”的家伙骑在马上,东摇西摆地追上大队,孟之祥“赞扬”道:“十三弟,你的演技高超,就象新兵入伍一般,连马背都坐不稳!”

没错,掉下马的正是十三太保孟之璋,其他骑兵太过实心眼,掉地会让人看出破绽,他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来表演了一出,见孟之祥在讽刺他,无奈地道:“其他人都做不来,只好我来做了!”

然后他反唇相讥道:“嗬嗬,你这个射雕手是吹出来的,甭说射雕了,连只鸭都射不中!”

一句话说得孟之祥也无语,方才他向后方追兵连射三箭,结果,射得歪歪扭扭,全部射失,充分地向敌人显示出宋军骑兵拙劣的射箭水平!

宋军这些骑兵一路奔逃,全然是一派散兵游勇的架势,逃得快的已经冲在前面,把逃得慢的拉下老远,七零八落的队伍,显见已成了惊弓之鸟。

他们这副模样,极大地鼓励了追击的金军,他们狂叫着、咒骂着,拍马猛追,竭力想追上宋军,没想到宋军逃跑得更急,不一会儿竟然跑得让金军骑兵望尘莫及的地步,任由金军用鞭子把马皮都抽破,却怎么都追不上他们!

无法取到战果,蒲察术火气噌地上升,他追上前军,破口大骂道:“阿骨打的子孙,居然在马背上输给了两脚羊宋人!”

骂得众军默默无言,见蒲察术涨红了脸,气不成语的样子,甚至直呼金朝开国皇帝的名讳,其他人都不敢劝,猛安(千夫长)益辇该与蒲察术同族,劝谏道:“我们没有粮食和食盐喂马,马都瘦了,没有力气追上他们啊!”

他道出了追不上宋军的原因,不仅如此,金军骑兵的马种也退化了,好的战马,都在历次大战中阵亡,而马场,也丢失得七七八八了!

孟家军自身屯田有补给,背靠的襄樊地区主官是京湖制置使史嵩之,极支持孟珙,视孟珙为他史某人加官晋爵的福星,把物资源源不断地供给孟家军,使得孟家军的骑兵能够奢侈地用豆子和食盐去喂马!

马光靠吃草是跑不快的,只有吃粮食才能养出膘来跑得快,缺乏食盐,马同样跑不快,现在金军骑兵就遇到了这个大麻烦!

益辇该的解释反倒让蒲察术怒火更炽,他用鞭杆把帽子向后脑勺一推,露出了剃得反光的大脑门---这厮大男人一个留辫子的,北方游牧民族很多人都不留头发留辫子,他痛骂道:“给我追,我就不信他们长了六条腿!”

他亲自带头追了上去,战马呼啸冲锋,长官都带头了,部下自然也抖擞精神,疾驰跟进。

这一追,速度就提上来了,很快他们就见着了宋军骑兵的背影,于是金兵追得更欢了,蒲察术用马鞭猛抽战马,催促马匹加速,他的马是河曲马的血统,跑得更欢了,马尾与马背成了一条直线!

直追出二里多地,堪堪进入弓箭射程,蒲察术正待射击,却见一人赶了上来,益辇该在侧边道:“都尉且慢,待后军上来再说!”

“怎么?”蒲察术不悦地道。

益辇该马鞭直指道路两侧道:“此处地形是两山夹一路,谨防有诈!”

蒲察术用力勒住马匹,转头观察,果见到他们中间道路两边是矮山,而且道路开阔,正宜设伏,猛醒道:“你说得不错,我们退……”

话音刚落,只听得两侧小山上鸣镝声四起,冲锋的号角声响起,紧接着,大队宋军出现了,“逃跑”的宋军骑兵也返身杀回!

不由分说,首先是乱箭齐发。

这回,可不是射鸭都射不中,而是箭箭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