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5节 漫步青州城头

晨光驱散了迷雾，朝阳给大地带来了温暖，孟之祥在满目疮痍的青州城墙上巡视，随行的有王坚、杨怀远、吕文信等大将，还有辅臣江万里等文官。今早皇帝在东城门楼处请臣将们吃早餐，以示感谢大家的辛劳，现在饭毕，大家漫步消食。清理尚未妥当，守城物资和碎渣混杂堆叠，城墙上许多地方还有紫黑色的血迹，腥气扑鼻，眺望城内残破不堪入目，但孟之祥心情大好。他想赞美这一切，是太阳成就了生命，是脆弱的生命让大地生机勃勃、分外妖娆，它们虽然短暂而脆弱，却在每一刹那尽力绽放出美丽。他转头对身边诸人道：“战争会死很多人，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人类刚会用石器就学会了战争，三皇五帝就已经开始大战，不经历战争就不会有真正的太平！”江万里适时接道：“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陛下为一代战神，却有仁慈之心，深知王道之兵必然无敌于天下，不战而善胜，我军北伐，接连报捷，诸城望风归顺，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皆有，这人和，乃陛下所赐……”他高楼建瓴，说得头头是道，比那些大头兵说话好听得多。孟之祥有次大发感慨，与大将们说起咱们的兵真不错，敢打敢拼，不怕牺牲。他的意思是说战士们的觉悟高，结果史志超听罢回了一句：“当兵吃粮卖命，如此而已。”孟之祥：“……”他白眼斜看史志超，心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史志超是孟之祥起家恩主史家中人，身份特殊，本身艺高人胆大，有底气，他说话很直，孟之祥只能当作没听到。江万里就不一样，他进士出身，见解精辟，文辞清新流畅，与孟之祥交流，拍马屁不着痕迹，不是阿谀奉承，让人听起来很舒服。孟之祥欣悦地道：“江卿，我与你家有渊源啊，端平元年，你dd江万载为我叔父运粮，助我军灭金，功不可没。这次北伐，你又从征，助我良多，江氏三古，实为国之三古，有三古，国家幸甚！”“江氏三古”特指江西九江都昌江万里三兄弟，大哥江万里，号古心，二哥江万载，号古山，三弟江万顷，号古崖；江氏三兄弟都先后科举高中，登仕南宋朝庭高官。这三兄弟挺识事务的，江万载当初被派到孟珙军中，实际上是理宗皇帝渗沙子，不想让孟珙立下来金大功成就无上名声，江万载带着使命而来，专注运粮，且及时运达，不作为难，不搞克扣，战后孟珙拱手谢他。须知大军在外，军粮第一，没有军粮，虽孙武再世，亦不可打胜仗。孟之祥从四川下江南，赵葵首倡孟之祥为帝，江万里附和，成为从龙功臣，其弟江万载、江万顷均在效忠书上爽快签名。孟之祥北伐，江万里从征，为皇帝行在文臣之首，从军务监督到安抚地方，积极配合，做了大量的工作，可谓是功不可没。军人专职打仗，打下地方后的初步治理，归由江万里领导的一个小班子负责，比如今天他的工作就有准备召集青州当地文人、士绅等会谈，要他们出仕，向新朝效忠。现在青州军队已被打残，只要那些文人士绅向皇帝效忠，青州城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了，蚁民是不怕他们作乱的。江万里是当朝内阁辅臣，又是进士出身，最合适做这样的事情。江万里躬身拱手道：“臣汗颜，臣愧不敢当，陛下的千秋大业，臣只是做了些微末工作，当不得陛下夸奖。”他们君臣对答，旁边的吕文信以肘撞撞杨怀远道：“瞧，江相公说得多动听，别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这仗是他打赢的呢！”杨怀远回了一句道：“你放心，多动听的话也没用，陛下可是设置了‘勋贵’来平衡文臣势力！”吕文信释然，显然想到了自己将来得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与国同休，可不鸟文臣。前朝因唐末藩镇之乱而遂行崇文抑武之策，武将深受制约，但闹过了头，搞得军队不能打仗，到了今朝，皇帝立“勋贵”阶级来制约文臣坐大，达到新的平衡，料帝国将会有一波大行情。杨怀远素日里谦虚谨慎，心忖马上打天下，马下治天下，这天下还真缺不了江万里这样的文臣，没有他们协助皇帝治理地方是万万不行的。吕文信与他哥吕文德相比，两兄弟均擅长用兵，颇有军事才能，吕文信更忠诚于皇帝，但学足了吕文德粗鲁不文，看不起读书人，虽皇帝劝诫诸将习文亦不改其衷。宋时吕文德被弹劾“愚鄙小民，不识字，每佯痴，好无礼士大夫”，又记载他刚被起用为一州之长的时候，不肯祭祀孔子，骂孔子“不曾教我识字”。吕文信与其兄长同出一辙，倒是吕六文武双全，又忠心识大体，将来会是吕氏走得最远的人。走上一段路，孟之祥说道：“好了，打完仗，分过猪肉，你们去忙你们的吧！”破青州后，王坚的参谋部连夜工作，认定诸军功劳，把功劳簿呈上，孟之祥在吃早餐时作出奖励，除了军人们的四个月的薪水，孟牧劳作为先登，功不可没，与军中主将杨怀远、吕文信同时晋升三等公，第一批迈入了公爵的行列。副将庞光权、方成原有爵位，皆封子爵，其余军将各有封赏。赏赐完成，就得去干事，吕文信率第七军军官们向皇帝陛辞，他们要继续攻略山东，而江万里则要准备今天的会议，至于杨怀远，他的军队护驾离开青州城，大家各忙各的。……注1：灭金之战，理宗皇帝唯恐孟珙功高震主，以江万载为军中主将，孟珙要听从他指示得令后方可行动，还派参知政事陈贵谊为监军，确保孟珙规行矩步。不料“双保险”失效，进士出身的陈贵谊在见识了猛将兄孟之祥以劣势兵力大破金军精兵的生猛状态后，居然利欲熏心，意欲青史留名，全力相助孟珙成功，还帮着孟珙打压江万载。江万载一看，不干了，你陈参政倒行逆施，来个文官助武将，不搞文臣指挥武将作战那一套，我何苦做丑人！你能助孟珙，我也能助孟珙。于是乎，宋军在孟陈贵三巨头的“全力协助”下，与蒙军完成灭金大业，把宋廷文臣们气个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