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三章 国家队VS民营队(二)

远在异国他乡,别说郑春秋还没穿官服,就算是穿着,也不会有人拿他当根葱。

“本官问你,你们此行,都带了哪些货物?”郑春秋问道。

跟这小子实在生不起气,本就气不够用。

“你想买啥?”乔克礼继续嚼大饼卷酸菜。

这次乔克礼的态度好了些——咱是出来赚钱的。

在沃斯这地方,别说青菜,就是腌菜也很少,能有酸菜吃,不知道多少人眼馋呢。

看看地上那些劳工就知道了,他们都面朝乔克礼,眼睛直勾勾盯在他手里的食物和冒油的嘴巴上。

乔克礼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不过他马上又狠狠咬上一大口,有什么吃不下去的?

当初老大说要组织人力来采矿,不是没人响应吗?现在这帮人是跟着朝廷官员来的,他们饿不饿、死不死,跟咱没关系!

郑春秋:“可有粮食?”

乔克礼:“有!”

郑春秋:“可有药品?”

乔克礼:“有!”

郑春秋:“可有蔬菜、肉、蛋、酒?”

乔克礼:“有!”

郑春秋:“很好,本官现在通知你,朝廷征用你们的货物,并要求你们立即返回再送货过来!”

乔克礼:“滚犊子!”

换做一般商队,就算不满,也不会像乔克礼这样直接开口骂人,但宝清盛商队的东家是谁?是临洋侯!

你们想征用临洋侯的货物?别说征用,你们就是打欠条都不行!

乔克礼一句“滚犊子”,差点儿把郑春秋直接气死,身边的侍卫拔出刀来,他可是代表四皇子呢。

不过另一名侍卫看看同伴,没动作,他的手腕子还没接上。

乔克礼朝坡下一声喊:“弟兄们,抄家伙!”

仓啷啷!

坡下一片抽刀拔剑之声,有人就开骂:“哪个龟孙儿不开眼,敢打劫临洋侯的商队!”

旁边就有人提醒:“你把嘴里东西咽了再骂,喷的可哪儿都是!老大说过:浪费粮食,可耻!”

“临洋侯”三个字,不但让郑春秋灭火,连抽刀的侍卫,刀抽出来半截也不敢再吓唬人。

人家挑明了临洋侯的商队,再装糊涂那就是直接跟临洋侯叫板。

四皇子也听到了,他不得不走过来——郑春秋那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想征用人家货物?他这个皇子都没底气这么说话!

“殿下!他……下官……您看……”郑春秋赶紧告状。

四皇子瞪他一眼,要不是看他是工部尚书,对各种工程施工有所了解,真想现在就一脚把他踹下坡去!

“你是临洋侯的什么人?”四皇子问道。

“兄弟!”乔克礼学着四皇子的样儿,也抬着下巴答道,然后大拇指翻出来指向坡下:“看见没,下面全是临洋侯的兄弟,临洋侯是我们老大!”

四皇子:感觉临洋侯是个土匪头子。

“这位小哥儿,”四皇子的语气随和了不少,眼下,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四皇子也学乖了:“我们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朝廷输送的劳工需要分批过来,还需等些时日;

眼下,我们需要粮食和医药,你们的货物可不可以卖给我们?”

“行啊,殿兄弟!”乔克礼装着听不懂“殿下”是什么意思,故意把“殿”字当成姓氏说:“咱就是做买卖的,你买我卖,有啥不行!”

四皇子沉吟了下,问道:“我们需要的量很大……”

乔克礼:“没问题!就冲这么老些人,就你一个说人话的,这买卖咱也跟你做了!你说吧,都要啥?要多少?

如果我这儿不够,再给你送就是了!就这路,我们熟!”

四皇子:谁跟你是兄弟!谁姓殿!

四皇子说道:“我们出行并没有带多少银两,你看能不能先赊着,回头我写信回去,让人把钱送到你们货栈?”

乔克礼特别通情达理:“不用现银,银票就行!殿兄弟,咱都能理解,出门在外的,谁揣那么些银子铜钱的,多沉、多占地方,是不?”

四皇子:“呃……本宫是说,银票也没有,先赊账……”

不等四皇子说完,乔克礼就打断:“那免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概不赊欠!”

四皇子:“……”

说心里话,乔克礼都不明白他们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当年他们第一次来沃斯的时候,才二百来人,也都没出过远门,也没像这帮朝廷组织的队伍这么不济的呀。

朝廷组织的,那是国家队,楚家的算什么,最多就是个民营队。

国家队比不过民营队?说出来谁信?可就是真真儿的发生了!

其实不难理解。

当初楚家的队伍,那是共过生死的,团结得很,而且目标一致——出来赚钱。

既是赚钱,自然是与人为乐。

楚家的商队给沃斯各部族的百姓提供了很多便利,所以他们口碑一直很好。

如果遇到困难时,沃斯人也愿意帮助他们。

而对于沃斯人的帮助,楚清也是必有回馈的,比如粮食,或者其他生活物资。

可以这么说,楚家的商队这些年往沃斯跑,每一趟都是天时、地利、人和。

可这趟大宣的采矿工程队就不一样了,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也不合。

天不时——对自然气候不适应。

地不利——对地形地势不熟悉,对地理变化带来的影响更是适应得很差。

人不和——对外两国刚打完仗,相互还仇视着;对内,他们各有各的目的,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忙活。

就算是人数最多的劳工们,他们也不能像楚家小子那样有足够的闯劲。

他们都是大宣的老百姓,估计在这次出行之前,他们半辈子的活动范围,最远都没出过县城。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是惶恐的,所以就像那些绵羊一样,头羊带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生怕走丢了。

还有,他们得听话,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有想法也不能说出来,因为上面有大官儿、还有皇子,谁会听他们说话?

他们万一惹得官老爷不高兴,挨揍咋整?不给工钱咋整?他们出来,可是要赚工钱的呀。

整个队伍从上到下,不但不能像楚家人那样“人心齐、泰山移”,调动起主观能动性,还都怕担责任、怕惹祸上身。

这样的队伍,就算是两国没有打仗,也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