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新兵一个接一个的顶上，起哄声起伏不断，像是一群人在看大戏一般，全然没有了军队往日的严肃之风，唯一尚存的严肃就是那支小小的军官队伍，依旧僵硬的表情在看着我们，我们也全然没有注意连长已经离开了，现在回想起来，或许那天的故意放纵，就是在给我们这些新兵们找点乐子，好遗忘掉想家的心思，想家这一情况在我们班里或许还不多见，据说有严重的晚上睡不着觉捂在被里哭，遇上那样的新兵，老班长也好不到哪去，身为一个新兵班长，能做的也就是挨个劝导安慰一番然后再回去睡觉，因为第二天必须要保持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新兵一个接一个的往上冲，有的甚至主动跳到水里，一个新兵连队人不算很多，很快就轮到我的班级了，第一个冲上去的是早就跃跃欲试充满热血的王富贵，富贵也是拖着他那一身肌肉的身板吃力的跳着障碍，他虽说没有福军那么灵活的身体，但是他的速度也不慢他的重心很稳健，走独木桥时，富贵倒是像个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的往前走着倒也是很稳，他刚过完这个关卡，副连长就示意下一个人准备，张斌首先站在了起点，他不是想证明什么东西，他就是纯属想玩玩，所以生怕别人抢了位置，其实也好，我确实发怵玩这些东西，我从小身子就不算太好，再加上没有干过什么重活没有锻炼过什么，所以对于这类消耗体力的东西我还是比较抵触的，富贵这时已经到水上了，他粗壮的胳膊紧紧地握着铁棍，没费多大力气就通过了水池，张斌这时也开始跨越第一个障碍了，这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歪头看了看，是班长，我看看班长问：“班长，怎么了什么事啊。”班长对我说：“你看你那兄弟富贵第一个冲上去了，张斌个城市出来的都没发怵，我看你怎么这么不积极啊，这东西你试试，其实挺好玩的。”我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副连长在那边喊：“下一个准备！”班长也没说什么，拽着我就把我推到起点上了，我还迷糊着，就茫然的站在那里，看着高高的障碍物确实腿肚子转圈，这时富贵已经顺利到达终点了，正在大笑着，并且转过身冲我喊着加油，张斌已经在翻跃高墙了，我还在准备跳，这时那些军官们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有个排长吹了一下哨子，下面的那些新兵们也都在为我打气加油，我鼓足了勇气，也没有退路了，干脆赌一把，我使劲全力往前跳着，顺利的跳过了第一个，而且非常稳，像我跳这么稳的确实不多见，新兵又开始起哄，老兵们也在嘀咕着什么，第一下的成功让我心里有了底，第二下我也没多想，也放开了手脚往上跳，由于我体重轻个子不像福军那么高，所以跳起来很方便我接着又稳稳的通过障碍，我没感觉害怕反而觉着挺好玩，我也有点放轻松了，接着走那个类似独木桥的东西，这回我着实稳了再稳，慢慢的挪动着，我开始感觉很轻松了于是就提高了点速度，马上就要到终点了，我前脚挨着后脚，结果一不小心，后脚跟别了一下，这一下，我直接失去了重心，身体直接开始倾斜，这时大家也都没了声音，仿佛都窒息了，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就这么没有任何防范措施的摔下来，肯定会受伤，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处于本能，我还是立刻做出了反应，小时候爬树时不知道多少次差点掉下来，那时候我就会迅速的把双手双腿交叉倒挂在树上，然后再下来或者继续爬上去，我此时没有多想别的，肢体已经本能的把自己挂在那窄窄的木头上，其实这独木桥粗细和树枝真差不多，我很滑稽的挂在上面，这时下面的新兵们都在起哄欢呼着，军官们也若有所思的相互点头，我自己没有感觉到，其实在外人看来我那一系列熟练而又迅速的动作都是相当有难度的，因为这种情况即使是老兵遇到

，最好不过就是双手挂在上面在荡上去，而我轻车熟路的完成一系列自救动作，其实外人不知道在我们村里这样上树是会被人笑话的，也就是我上树的技艺不精，总是可能掉下来，所以久而久之我就练成了这一套动作，大家有的在为我的动作鼓掌，我开始越来越有信心了，我一侧身子使劲，一翻身，直接又趴回了桥上，我慢慢的站了起来挪动两步后直接一大步跳到前面的石墩上，过铁丝网对我来说就更轻松了，于是我就使劲的低着头生怕铁丝勾到我头上划一道血口子，虽说几乎不可能发生那种事，但我胆子小凡事都得做到位，我顺利通过爬起后来到水池上，这会后面的辛德鹏已经也开始跑了，我满怀自信，微微起跳双手抓住头上的铁棍，开始往前一格一格的前进，刚开始还好，过了还不到中央时，我胳膊就有点发颤不大吃劲了，虽说我手脚是灵活的那类，但我的力气实在不属于那种大的，因为我没锻炼过什么，新兵们仍然在喊着为我和辛德鹏加油，富贵脸都憋红了，这小子跑完这趟下来和玩似的，一点没什么反应，我在一根铁棍上停顿了一下，想缓口气，然后又努力的往前挪动着我咬牙挺住，因为后面的障碍对我来说用不大上胳膊发力，我在想只要我通过这水坑再加上我现在的状态，通过不是什么问题，但是问题关键在于我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我的脸已经憋的通红了，无奈吃劲很困难，身上的汗也在慢慢渗透我的衣服，但我仍在坚持，因为不用想别的，我可不想成为落汤鸡，而且我也不会游泳，天气仍就是有一丝丝寒意，所以我仍缓慢的挪动着，我牙关紧锁着，此时已经听不到所有人的声音，我挂在上面，眼睛开始一度的发黑，这时我听到的一个人声音在喊：“金贵！快点过来，你别给老子丢人，挂那当腊肉啊。”我慢慢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池子一边，但我看不清那是谁，好像是爹又好像不是，我努力的抬起了胳膊慢慢的放在下一个铁棍上，我再挪动第二只手时，我的手彻底麻木了没有了知觉，我的胳膊无力撑住我的体重了，手彻底松开了，另一只原本挂在铁棍上的胳膊也掉了下来，我已经在上面挂了差不多十分钟了，身后的辛德鹏也在看着我冲我喊着什么，别说我，就是一好人也撑不住了，我从空中掉落，所有人没有了声音，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我感觉我在掉落到水里的空中呆了好久，众人望着我，只听扑通一声，我掉到了半人高的水池里，我已经快要虚脱，当时的意识仍然很模糊，我慢慢往水里沉去，这时我感觉身边又多了好几个落水的声音，我呛着水，说不出话，挣扎不出来，心里只想找个地方躺下休息，当我就要沉到水底时，我突然被一股力量拉起，当我被拉出水面时，我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咳嗽了几声，这才慢慢醒了一点，水并不深，有好几个人就抬着我送到新兵们跟前，我用力咳嗽着，富贵和班长都在低头看着我拍着我的脸，叫着我的名字，水不深，我就是喝了几口脏水，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我慢慢坐了起来，身体还是很虚弱，我看着富贵，班长还有好几个其他班的战友也全都湿透了，虽说大家都想看看落汤鸡的下场，但是这事真的发生后大家的第一反应还是赶紧救我，所以当时几个会水的都跳了下去，因为新兵们都不知道深浅，所以只有几个真会游泳的老手才敢跳下去，辛德鹏在后面干着急不敢下水，老兵们都在看着，军官们也都无动于衷，仿佛这一切发生的都于情于理，后来想想如果那天我被晚一步捞起来，不至于被憋死，也得被水呛个半死，事后我给其他班救我的三个战友一人送去一盒哈德门烟，对于我来讲那就是小康级别的东西了，仨人都推脱一番但还是让我硬塞出去了，我要给班长，班长死活说什么都不要，富贵不抽烟，在他看来他做的这些都是应该做的，所以根本没想从我嘴里抠出谢谢这俩字，那天天挺凉的张斌他们没下水的就把干外套脱下给我们披上，班长吆喝着我们班的人一起搭把手送我去医务室，我虽说没什么大碍，但是我嗓子呛得确实很难受，总觉得胸口堵着什么，于是我们班里所有人都凑了过来，哎对了直到我退役离开还不知道当时同班那三个战友到底叫什么名字，离开新兵连后，我们再就没有见过，总之那天我们班全军出动护送我到医务室，那天的训练仍在继续，那些军官也没有作出任何表态，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就这么让我们一个班的人整体离开了，就这样，我军旅生涯的第一次障碍跨越就使我成了落汤鸡，不过后来想想，或许那就是天意吧，让我记起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