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星期天一大早，舍友们就又早早都出去了，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其实也不过就七点多一点，在这呆长了，让你多睡觉你也睡不着我看看下铺的富贵，已经叠好被子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我便招呼：“哎富贵，写啥呢那么认真。”富贵看看我说：“哎呀，这不今儿个星期天没什么事往家里去封信，你不写啊，咱俩好一起去邮局寄出去，顺便出去玩玩逛逛。”我一看宿舍都空了，便问富贵其他人都哪去了，富贵和我说：“人家一大早起来都去找活做了，据说在城里工地干活一天50块钱还管饭呢，张斌辛德鹏俩城市兵说是去玩电脑了，大家都早早走了。”我点点头，起身来穿好衣服去洗刷了一把，富贵拿着笔这么寻思那么寻思的在写着，我放下脸盆对他说：“哎哎，给我整个纸笔，我也往家写写，俺家也没电话啥的。”富贵拉开抽屉掏出支笔，又从自己的本子上撕下一张纸给我，对我说：“好好写着点，别回头你爹看不懂。”我点上支烟对富贵说：“去去去，少说风凉话，就我爹，你就算把皇帝圣旨给我爹，估计他都能拿着擦鼻涕，他才认识几个字啊，还不得福军他爹给念啊。”说着我拿起了笔准备写，可是这么多想和老爹说的话，到了嘴边硬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着实头疼。这时的老爹，已经上山砍柴回来了，放下柴火，点上灶火准备弄点吃的当早饭，屋里的花猫咪呜咪呜的出来迎接老爹，自从我走后，老爹也没有伴陪他说话，有回下地，在地里捡回来一只冻得爬不动了的半大猫，老爹装到框里给背了回来，这日子不经混，小猫都长大了，花猫过来蹭老爹的手，老爹乐着一把抱起花猫冲着花猫乐，后来我想，我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恐怕只有那只花猫是最多听老爹说话的，花猫很听话，从不乱跑，老爹煮好饼子，拿出掰下一块捏碎了放到一边凉着，自己又把锅里的粥盛了出来，端进里屋的小桌子上，拿着猫碗把饼子扔了进去，花猫就过来吃着饼子，老爹叼着烟锅看着猫乐，就像以前每次看我吃东西一样，老爹开始吃着那简单而又热乎的早饭，他在想着吃完饭去集市上买点胃药回来，最近不知道咋老是肚子闹腾，说不准受凉了，吃完饭老爹把饭碗扔进水盆里，拍了拍猫头，背起柴火就去镇子上了，老爹走的也不快，哼着小曲叼着烟锅就这么走着，山里有些背阴处还有没化开的雪，老爹也不敢走的太快，就这么慢慢的往镇子上走去，老爹也没有手表就自己掐着时间走，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老爹盘算着今天买点什么菜回家，我不在家老爹一般就整棵白菜炖点凑合一顿，也不去买肉，他其实是在想省几个钱好给我打过来，省的我吃不上好的，老爹就这样慢悠悠的走到镇子的集市上，老爹走在人群中，时不时有几个摆摊的熟人和他打声招呼，老爹应几声就赶紧奔着自己的摊位去了，老爹扔下柴火，和领摊的老头打了声招呼闲聊了几句便乐呵呵的坐下了他也不吆喝，因为他和其他卖菜的不同，他心里有数，东西早晚能卖出去，果不其然坐了没有半个钟头，便来了个老头收柴火，说要拿回家烧炉子，煤球太贵，再加上天不算那么冷了就买点柴火应应急，老爹卖了他五块钱，老头也不还价，扛起来就走了，旁边摊子上卖白菜的老头说：“呦呵，老王今儿个可以啊，刚来腚还没坐热乎就卖完了啊。”老爹笑笑说：“我这是吃了今儿个还不知明儿个呢，哎老张，你着菜有小点的么给我整棵拿回去吃吃。”老张左看看右看看，抄起棵白菜对老爹说：“老王，这颗咋样。”老爹看了看说：“去去去，拿剩下的忽悠我呢，给我挑棵俊的。”老张笑笑说：“你这老王头，当选媳妇呢。”说着又挑了棵更水灵的给老爹看了看说：“这棵行吧，够你吃几天了。”老爹接过来看了看：“中，就这棵了，多钱。”老张犹豫了下说：“哎呀给我五毛就行啊。”老爹边掏钱边说：“这死老头，我还要这么贵，就不能便宜点。”说着把菜放进框里把钱给了老张，老张也不服气说：“嗨，你这老王，要是人人像你这么吃我，我干脆别做买卖了，路上慢点啊，明儿个我给你留着地儿。”老爹冲他笑笑说：“中，俺走啦。”老张也点点头继续吆喝着：“大白菜啦大白菜啦，今儿不吃明儿个没啦。”老爹背起框朝镇子那头的药铺走去，到了药铺，一个穿大褂的中年妇女迎了过来对老爹说：“老大哥看看买点啥药啊。”老爹左右看了看说：“额，有没有止疼药我这肚子啊，这几天闹腾着呢，整点止痛药我好舒坦点。”那个药店老板看了看老爹说：“老大哥，这肚子疼好多个疼法不能随便吃止痛的，还有啊，你过来坐下我帮你瞅瞅是哪疼。”老爹应了声放下框坐在椅子上，药店老板从左面排着摁老爹的肚子，摁到胃时，老爹说：“哎哎哎就这块儿，有时候掏心窝子的疼。”老板对老爹说：“我看你这不是啥肚子疼这块是胃受病了，我给你去找个管事的药，不能吃止疼的。”老爹点点头，老板进去药柜子里翻出一小瓶药片对老爹说：“老大哥，你吃这药，管事着呢，每顿饭后吃，不出半月准好了，再疼就得去卫生所瞅了。”老爹摆摆手说：“啥卫生所啊，我身子骨好着呢，这药多钱。”老板说：“三块。”老爹一听说：“咋这么贵啊，就这么个小瓶子？”老板笑笑说：“哎呀，我的大哥啊，你这要是去卫生所，都下不来五块钱，这不贵啊。”老爹寻思寻思也是便掏出零钱给了老板装起药瓶子背起框便往回走，老爹这下可哼不起小曲了，今天这钱这就花的差不多了，看来真不能招病，要不然谁受得了成天这么花法，赶紧回家吃点药就好了，寻思着掏出烟锅点上抽起了闷烟，老爹走回家后都已经晌歪了，家里的花猫估计也是饿了，咪呜咪呜的叫个不停，老爹放下框，就拿出菜洗洗准备炖点吃了，下午没什么事可以在家躺着歇歇了，毕竟这一去一回的挺累再加上现在老爹还受了点病，确实身子骨不像之前那么硬朗了，老爹把早上的碗涮了涮准备盛饭用，就这会，老爹的肚子突然又疼了，老爹寻思挨一会做完饭再说，可是这疼的是越来越厉害，有点直不起腰了，老爹慢慢蹲在地上，他疼的这会身上已经冒汗了，他顺势坐到地上，想起兜里的药片，赶紧拿出来拧开盖子干吞了一颗，然后慢慢的往炕上挪动，老爹艰难的爬上炕，一只手捂着肚子，脸朝上喘着粗气，这会躺下能舒坦点了，花猫见老爹有点不对劲再加上肚子饿闹的凶，它窜上炕头，冲着老爹咪呜咪呜的叫着还过去蹭蹭老爹，老爹捂着肚子看花猫过来了，一只手摸摸花猫，这会还是有些疼，老爹寻思还是休息会再整饭吧，老爹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多久之后老爹被冻醒了，炉子的火快灭了，老爹睁开眼，这会已经不疼了，他歪头看看旁边缩成一团的花猫靠着自己打着呼噜，老爹歪歪头一看钟已经下午两点半了，老爹慢慢的坐起身，看了看打呼噜的花猫，也没去打扰他，就自己下地又去做饭了，花猫张开半只眼睛瞅了瞅，就又闭上了，老爹重新生上火准备炖菜，心里还嘀咕着这药确实好使，疼的脑袋发昏了一吃躺会就好了，三块钱花的值，老爹看着锅里翻腾着的菜叶，有些发呆，菜好了之后老爹又端进里屋，顺手往猫碗里扔了些饼子和几片菜叶子，花猫闻着饭味，一骨碌从炕上跳下来去吃自己的饭了，老爹没有倒酒，听外头都说这吃了药再喝酒肚子闹的就得更凶，所以老爹就憋着酒劲吃这顿不着上下的中午饭，老爹这饭没酒吃的也没滋味，胃虽说不疼了，但还是直翻腾所以这顿饭吃了不到半个饼子，就匆匆又躺下了，炕头上还放了杯热水，炉子又烧了起来，桌上的饭碗还没收拾，老爹就这么躺在炕上又迷糊了起来，花猫吃完饭也又蹦了上去，老爹睡得总是不踏实，胃里翻江倒海的，他就又掏出一片药用水送了下去，老爹长出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想眯一会，老爹是个会过日子会算计的人，从小到大没生过病，这点小病，他想挨挨就过去了，但也就是因为穷因为会过日子，或者说为了给我省钱，害了老爹这把身子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