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字真言(上)

接下来一段时间,姬无睿众人在惠王府内安心疗养。

钱绥仍然在努力适应惠王的角色,不过已步入佳境,渐显王者之态。

只有阿真整天闲不住,神出鬼没,见首不见尾。

王府每天都有人前来拜访,多为朝臣官宦和本地名绅富贾,但大多都为王祈安这个名义上辅佐惠王的太傅拒之门外。

王祈安难得空隙,不由找出玄一托姬无睿带回给他的小包裹。

当日他接过手后曾匆匆瞥过一眼,知道里面是“太昊思神术”的帛书及译文。

却没想到,当他抽出帛书时,却掉落了一张布满褶皱、磨砂发黄的羊皮,一看之下,竟是自己从徐懋手里取回的那张地图。

玄一将他交给自己,莫非是想让自己去寻找稚川仙人的羽化之地?

王祈安当日得回此图,并没有细看,此刻摊开发现上面勾勒浅描的,也不过是普通山水,并无特别之处。

他仔细端详再三,意外发现此图似乎是由两张磨薄的羊皮贴合而成,边角有粘合痕迹。

他知道有一种树产生的稠糊之乳液可以用来粘接轻薄物件,十分牢固。

但此稠液最怕火烤,一遇高温即会融脱。

他灵机一动,将羊皮图放置掌中,暗运内劲。

随着温度缓慢升高,他感受到内中有东西正在融化。

他小心翼翼从边缝开始轻巧的撕开,羊皮图果真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张。

他将粘稠液体揩拭干净,发现两面山水图的背后共有九幅脉络清晰的人像。

人像伸出手指,在虚空出摆划出或横或竖的不同姿势。

人像顶上写着:“六甲秘祝,九字真言。”

底下则有一片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凡九字,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要道不烦,此之谓也……”

开篇明文之后,再往下细看,则是每幅图的详细修炼功法。

王祈安记起当日玄一曾经说过,稚川仙人葛洪晚年曾著录了揉合佛道两门的《九言真经》,难道就是这些人像图?

接下来数日,王祈安一有空隙,就避入房内,研究起这九字真言,渐渐有会于心,依法修炼了起来。

斗转星移,时日荏苒,不知觉间已过去半月。

这日,范柳来访,恰好碰到司礼监放钱绥大假。

姬无睿三人伤势已经痊愈,众人憋了这么多天,决定好好到城内游玩一番。

秦明身负护卫钱绥的重责,一听可不敢大意,挑选了八九名神捷军好手,换了寻常便服,要求随同前往。

范柳不用当值,责无旁贷负起导游之责。

最兴奋的莫过于文武兄弟,俩人本是少年心性,童心未泯,加上一直在府内养伤,早憋坏了他们。

范柳笑道:

“钱塘江潮名闻天下,我们就到码头租艘游艇,沿江一路游览观光。”

秦明拍手大赞道:

“统领此意甚妙,要游都城,乘船最佳!”

一艘游舫从码头开出,王祈安等站在船首,享受长风习习,水汽沁凉。

纵目四顾,两岸遍植杨柳,绿色盎然,生机勃发。

经过商业中心时,繁华喧闹,岸边长街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阿真和文武兄弟如脱笼小鸟,忽左忽右,雀跃欢呼。

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反倒是钱绥虽满脸兴奋之色,却安静许多。

王祈安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心怀大畅,大有重焕新机之感。

范柳此刻走近他身旁道:

“太傅近日可曾听闻朝中人事调整?”

王祈安回过神来,哑然失笑道:

“范统领该知我这太傅只是虚衔,不上朝,不议事,那会知什么人事变动。”

范柳哂然道:

“真羡慕太傅诸事不问,逍遥自在。

昨日圣上下旨,将温顾庭流放,其城防首领一职由其副手葛兆东补上。”

王祈安道:

“范统领特意提起,莫非此人有何特别不成?”

范柳道:

“其实也没什么,怕是我多虑而已。

只是京城重要将领中,只有葛兆东此人大是令人看不通透。”

王祈安不解道:

“范统领何出此言?”

范柳道:

“此人来历不明,武功神秘。去年圣上出巡,在城内遇袭,他恰巧带队在附近巡逻,救驾有功,才擢升为副将。”

王祈安道:

“既然曾经救过圣上,得其信任也是应当。圣上能将此重要职位交于他手,必然已经调查过其身份来历,这点范统领可以放心。”

范柳似乎言犹未尽,但听王祈安这么一说,也觉以钱宏的个性,自有其行事道理。

此时,游舫已驶入一段支流,河面逐渐收窄,前方可见一座七孔石桥。

此片区两岸多为高楼,鳞次栉比,错落有致。

范柳讲解道:

“这里是花银如流水的地方,寻常人家可不敢往这里靠近。

两岸多为城内知名的青楼酒馆,越到晚上越是喧嚣热闹,是名副其实的越夜越精彩之地。”

姬无睿兴趣盎然道:

“这一番游览下来,肚皮也有点不听话了,不如我们就在此地靠岸登陆,找一家酒楼饮上两盅如何?”

王祈安笑道:

“姬公子怕是听到青楼二字,是想去寻烟雨姑娘了吧。”

面对王祈安的调趣,姬无睿倒是面不改色:

“烟雨姑娘此等人物,万中无一,可遇不可求。敢问范兄,城中烟花之地,何处最负盛名?”

范柳笑道:

“那非‘醉花楼’莫属,头牌花魁芊芊姑娘艳冠钱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姬无睿露出向往之色,扯过王祈安衣袖道:

“改日试着用太傅之名,看看芊芊姑娘可否赏脸一见。”

王祈安苦着脸道:

“我这太傅无权无势,怕是会令姬公子失望。”

范柳见他们说得有趣,感受到俩人亲密无间的真挚情谊,心中不由泛起一阵羡慕温暖之感。

游舫在桥旁缓缓靠岸,秦明诸卫已率先下船开路。

范柳道:

“‘醉月楼’在下怕是无能为力了,不过城内首屈一指的酒楼‘听潮轩’倒还卖我几分薄面。

不若就先到该处品尝钱塘知名的青蟹羹和醋鱼,饭后还可以登临顶层亭阁,煮一壶西湖龙井,赏听江潮。”

光听范柳介绍已令人向往,众人自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