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谷玄五佬(上)

吴昌文口中虽说要出城,但三人在城内兜兜转转,穿街过巷,最后却进入了一所大宅子。此地位于城西,远离了闹市和人口稠密区域。四周除了荒草、灌木,只有两三间破旧的废弃房屋。王祈安绕了大宅一圈,发现此宅占地颇大,但门檐顶上却未见牌匾。他猜这可能也是已经荒废的宅子,只是被拿来重新修葺了一番。王祈安从宅后翻入,落在后院。眼前所见,令他大为惊奇。一个占据了近半个庭院的长方池塘,横亘在前。池塘对面,一片空阔地面背后,有一堵高墙,当中开有扇月牙门,该是通往大堂正宅入口。而池塘这边,则是曲廊百折迂回,石道旁弱柳扶风。加上巧心设计的小桥流水,千石叠山和亭台楼榭,令人恍如处身在江南水乡的优雅园林之中。一墙之隔,此地与外面的荒芜山野,形成天壤之别。看这心思布局,此宅主人就算不是江南人士,只怕也是对吴越之地的旖旎婉约十分钟爱。王祈安借着夜色,穿过小碎圆石铺成的径道,来到大池围栏之旁。池水深湛,映着天上冷月孤星,夜风拂过,水面皱成涟漪一片。此池隔断南北,中间筑起一座亭阁,两边以廊桥与地面相接。不过令王祈安奇怪的是,池面清净无物,唯独亭阁周边却长满了茂密的宽叶大扇池菏。周围除了虫鸣蛙叫,阒无人声。虽然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但王祈安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他寻思片刻后,还是踏上连接亭阁的廊桥,往对面走去。说不定吴昌文已经开始向手下布置计划,他可不能错过任何重要情报。他身形急掠,即将穿过亭阁时,手中泰已枪发出一声“锵”鸣,接着颤抖起来。他一惊,回过神来,收拢思虑,警兆忽起。一团银光从荷叶丛中弹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胸口直刺而来。不过,这并不是敌人的唯一攻势。因为腰间两侧和背后均有杀气传来。王祈安瞬间陷入四面受敌的重围之下。来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否则哪怕王祈安心不在焉,也不至于要等泰已枪鸣声示警,才发现对手。王祈安身形一窜,疾往上冲,眼看就要撞破亭子屋顶,逃出重围。忽的屋顶“砰”的一声,瓦石灰尘漫天“哗啦啦”落下,一股巨大气劲夹在其中,往空中的王祈安直劈而下。王祈安脸色大变。原来底下只是虚张声势,此人才是最后杀着。敌人的精心安排,加上雷霆之势,令王祈安措手不及。无奈之下,泰已枪出手,硬挡了对方从天而降的一下重击。来人功力远超王祈安预估。“砰”的一声,泰已枪快速下沉,压的王祈安往地面掉落。他只觉胸口一闷,难过至极,差点吐血。更糟糕的是,此前四人,像是算计好的一样,当王祈安落往地面时,他们从不同方位,又重新攻了上来。王祈安奋起全力,疾扫四方。兵器交击声不断响起,王祈安接连挑中三人兵器后,还是被最后一人趁虚而入。一阵刺痛从左肋传来,他能感觉到一柄尖细利器从皮肉上划开,血液正汩汩渗出。不过此人冒险进击,也好不到哪去,王祈安在他得手后退时,顺手送上了一掌。他闷哼一声,倒跌而出。幸好王祈安无力追击,因为头顶那人被王祈安挡了一记后,攻势稍滞又起。王祈安只觉对方劲气如泰山压顶,令他几乎难以呼吸。他只觉眼皮沉重,眼前掌影幢幢,千变万化,如实似幻。“糟了!”王祈安猛的惊醒,自己气势被对方压制,差点灵台失守。他手中划出九字真言诀招式,口中连着吐字大喝。“破!”两人气劲碰撞,对方倒翻落地。王祈安脚步顿挫,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此刻,他才看清,此人正是跟随吴昌文到威远王府的灰袍面具人。其他偷袭王祈安的四人也全都戴着类似面具,只不过每个人服饰颜色不同。“啪啪啪”,一阵鼓掌之声传来。几道人影陆续从月牙门中穿出,转瞬走到了池塘边。为首之人正是吴昌文,在他身后,跟着形影不离、腰配刀剑的吴凡和一名头扎白巾、身穿拖地宽大白色袍服的瘦脸男子。吴昌文拍着双掌,朗声道:“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阁下武功已可跻身顶尖高手行列,只可惜行事还是太冲动点。”见吴昌文一行出现,王祈安已知这一切都是针对自己设下的圈套。吴昌文踏上廊桥,正色道:“本王曾在众将面前立下誓言,三年之内,必定并灭汉吞楚。今日如果连个小小的黔州城都拿不下,岂不是令我安南人民笑话。”他微顿又道:“你三番两次坏我大事,本王若不除你,心头难平。今夜在王府,恰好让赵显这个傻子陪我演了一出好戏,好设下此局对付你。不过你也算能耐,九幽城中的谷玄五佬一起出手,也不过才令你吃了一点苦头。”王祈安听得心中一沉,若吴昌文在骗赵显,那能令他控制黔州的人又是谁?原来九幽指的是九幽城,但此地他却从听过,谷玄五佬更是闻所未闻。吴昌文似乎看透了王祈安心中所想,道:“你若还在担心赵氏一族,那就大可不必了。因为过了今夜,威远王府就不再姓赵了。”王祈安心中一动,脱口道:“祈太极是你们的人!”哪知吴昌文不屑一笑道:“此人不过是个游野方士,哪有什么资格可入本王法眼。事到如今,告诉你又何妨。芈祎将军才是我落在黔州的重要棋子,哈哈哈……他虽断了一臂,却换来了黔州之主的位置,也是十分值得!”吴昌文话音刚落,远处天际忽然现出一道绚丽烟火。看位置,正是威远王府所在方向。吴昌文抬头看着烟火熄灭滑落,露出欣然之色,双目射向王祈安,得意道:“那边已经动手了。就算你现在能离开,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