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觉士(上)

许老九自知理亏,慌忙解释道:“有次吴昌文约族长密会,我恰好在旁边,无意中听到。当时闻长老也在场,他亦可证明。”闻谷一见许老九点名道姓,忙起身附和道:“我想起来了,确有此事。吴昌文为了增强卢桂、罗勾二人起事信心,特意提到了吐蕃答应出兵之事。”王祈安暗自思忖,看来无为子这次倒没有骗自己。正当众人商议应对之策时,门外忽的传来急促脚步声,紧接着一道人影在大家眼前一晃,已奔入堂内。“启禀太夫人,收到急报。”来人年纪三十五六,面型方正,左眼角下有一道寸许伤疤,身穿一副银白明亮盔甲,神情紧张。王祈安认出此人乃是城防军副统领俞大成,武功见识颇有独到之处。芈祎背叛之后,该是此人接替了其位置。石婷芳神情一凝,问道:“俞将军,何事如此慌忙?”俞大成急惶惶道:“禀太夫人,我军派往驰援滇国的队伍,在城西十里外遭遇敌人埋伏,折损大半,其余人已被迫退守日月山。”“什么?”“怎么可能?”众人震惊色变,纷纷发问。赵颍愤然离座,戟指怒斥道:“敌人出现在黔州十里外,你们既然毫无所觉?你这城防统领是怎么当的?”俞大成慌忙下跪伏首道:“是末将失职,请四小姐赎罪!”石婷芳抬手向赵颍摆了摆,道:“老四你退下,俞将军起来吧。城外侦察岗哨的事情,一直是叛徒芈祎在负责,此事也不能怪你。”赵磊接过过头,着急问道:“敌军是什么人?人数有多少?”俞大成抬头斜瞟向唐长林等人,嗫嚅吞吐道:“具体仍不清楚,不过据突围回来的将士称,从服装上看,像是……,像是……”赵颍冲前几步,催促道:“像是什么?你快说呀,别支支吾吾的。”俞大成双手抱拳,“喏”的一声,正声道:“他们穿着西南各民族的服饰,像是五族联盟的人……”赵颍秀眉一皱,明眸含煞,望向唐长林等人。楚流沙脸色一变,从座位窜起,断然道:“这绝不可能!我们五族联盟的首领都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派人偷袭自己人?”唐长林像是想起什么,左手指捋了捋灰白长眉,右手托着拐杖站起,向俞大成问道:“敢问俞将军,回来的人可有说敌人首领长什么模样?”俞大成点点头,道:“对方两名带头者手段尤为惊人。一个是巨型大汉,足有三人高,手中舞动一把两丈余的长槊,挡者皆血肉横飞。另外一人却是名白发红衣的貌美女子,兵器十分凶狠罕见,是一把两头双镰刀。”楚流沙神色一动,惊呼道:“双镰刀,‘鹤发红颜’沐怜影,竟是她!”唐长林吁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下来,转向石婷芳道:“太夫人,只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沐怜影乃是邕州三十六洞的人,我与楚族长跟她皆有数面之缘。邕州与我们牂州同为百越各族聚集地,可谓同源不同枝,穿着扮相并无太大区别,难怪俞将军他们会认错人。不过,这使长槊的巨型大汉倒从未听说过……”石婷芳一听三十六洞,心中恍然,道:“军情紧急,救人要紧,其他容后再议。老二,你与俞将军一起,立刻调配兵力,前去日月山。”楚流沙环顾大堂一圈,目光停在王祈安脸上,道:“楚某人对三十六洞有所了解,愿随率族中好手与俞将军同去。只是,这沐怜影武功不弱……不知王公子可愿助我等一臂之力。”王祈安还未答话,赵颍已向他瞥了一眼,抢先道:“什么鹤发红颜?本圣女倒想见识见识,此人由我来对付就是。”赵颍见过王祈安与古霜寒交过手,只觉得并没有厉害到令她刮目相看的程度。王祈安发觉自己的伤势远比想象中的严重,昨晚心忧王府安危,只是匆忙将其压制。见完无为子,在回来路上,已有数次复发征兆。他必须尽快找个安静地方疗伤才行。他看出赵颍虽然态度傲娇,但举手投足,却有高手风范,于是趁机道:“楚族长放心,以四小姐的武功,要对付敌人,该是绰绰有余。敝人昨晚在府外遇到伏击,目前伤势未愈,去到恐怕也是有心无力。”赵颍见王祈安帮自己说话,露出个算你识相的表情。紫龙扶着受伤手臂,上前关切问道:“公子伤势可要紧?在下这里还有几颗疗伤圣药。”王祈安从公输令手中将他救下来,紫龙自然感恩图报。石婷芳惊讶道:“以公子的武功,什么人能令你受伤?”王祈安觉得没有瞒他们的必要,于是简厄说了昨晚之事,只是略过了吴昌文与赵显对话一段。石婷芳听完,面色难看,片刻后道:“白狐童此人,我倒是有所了解。他早年化名白潼,在湘西黔东一带出没,曾创立过‘同生门’。此派神秘诡异,专研灵物双修之术。我因此怀疑他是开明古巫一派传人,派人专门调查过其身份。”石婷芳顿了下,续道:“此人性格喜怒无常,行事善恶无定,难以忖度。‘同生门’成立两年后就突然销声匿迹。后来打听才知,竟是白狐童自己自己下的手,亲手屠尽了派内弟子。”这时,下人送来半边虎符,石婷芳取过交给赵磊,慎重道:“王公子口中的九幽城,虽从未听说过,但能令白狐童臣服的,自然大不简单。我相信三十六洞的人必定也与吴昌文脱不了干系。此人背后隐藏着多少实力还未可知,我让赵纠率领府内锋锐,与你们一同前往,此行切不可掉以轻心。”众人离开后,王祈安手中捻着紫龙给自己的一颗丹药,也回到安排给自己的小院落。无为子临走时,告诫自己尽快离开,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不妙的事情。整个西南区域看来无可避免要陷入一场动荡危局之中。事实上,他并不关心当权者是谁,只是每次政权的变动更迭,毫无疑问,都将给当地百姓带来毁灭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