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觉士（下）

王祈安浑浑噩噩中，脑海浮现了程紫妍的花容。只见她颜色憔悴，神情凄凉，正泫然而泣。王祈安猛的一震，清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他感觉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长形木箱中，空气闭塞，呼吸困难。他右手一紧，泰已枪安然在握。他记起自己被四觉士围攻，最后受了巴赛囊一掌，现在伤势应该十分严重。可当他运功时，却发现体内真气无有滞碍，雄浑浩荡。内伤竟已不翼而飞。“砰”的一声，王祈安轻易震碎了封闭自己的空间，感觉撞上了一层厚厚的障碍。他冲天而起，沙石泥土在周边纷纷落下。暮色苍茫，大地重回视野，落脚处是个布满青草矮树的小丘。旁边堆起了个半人高坟头，而自己跃起的地方，却留下了个三四丈深坑和一副失去了棺盖的空椁。王祈安大惑不解，难道自己竟被人埋在了地下？这时，耳边响起一声惊呼。他环目四顾，发现不远处正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头戴帷帽，一袭紫衫，不是程紫妍还有谁？王祈安抖落身上木屑泥土，两个起落，已来到她面前。程紫妍薄纱后的面容，跟此前脑海里出现的并无二致，充满悲伤愁苦。王祈安望着她，满腹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把我埋在地下？”程紫妍秀目通红，泪迹未干，直勾勾盯着他好一会，声音嘶哑道：“真的是你吗？”王祈安不明所以，挠了下额头，尴尬道：“究竟发生何事？为何你看起来……”程紫妍摘掉帷帽，忽的扑上前，猛的抱住他，双臂箍得紧紧的。她将脸庞埋在王祈安胸口，不停抽噎。王祈安不知所措的同时，心中一凛。看来九玄教定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否则以程紫妍的个性，该不会如此失态。俩人经历了许多事情，王祈安对她已颇有感情。此刻见此情景，更是怜意大炽。他轻搂着程紫妍后背，拂上其秀发，柔声道：“你放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应付。”好半晌后，程紫妍挣脱开王祈安环抱，抬起头，眼神深注在他脸庞，低声幽幽道：“你真的没有死吗？我不是在做梦？”王祈安一愣，自己也迷惑道：“我已经死了吗？所以才被埋在这里？”程紫妍说道：“师尊说，她和古霜寒从威远王府将救你出来时，你气脉已绝。大家一番施救无果，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于是才将你安葬在此处……我是今早才赶到这里……他们都走了，我不想离开，所以才待到现在……”说到最后，声音渐细。王祈安恍然大悟，他省起自己失去知觉之前，确实有人突然出现，和四觉士交起了手。原来是古霜寒和九玄天后来了。但自己真的死过一次了吗？他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现在又能恢复如初，活生生的站在此处？一切困惑难解，他拍拍额头头，望向程紫妍，恰巧碰上后者深情幽远的目光。王祈安总算明白了程紫妍是为谁如此悲伤。他将泰已枪往地上一顿，走上前，双手搭上其肩膀，怜惜道：“小子该死，令姑娘伤心了。”程紫妍娇躯一颤，双颊发烫，不知为何，双脚竟生出软弱无力之感。“我才不是为你伤心……唔……”她话未说完，却发现双唇已被王祈安封住。一阵天旋地转，俩人皆陷入幸福满足的快感中。夜幕帐落，一轮皓月升起。俩人并膝坐在丘顶一块方石之上。程紫妍笑靥如花，轻依在王祈安肩膀，轻哼着他听不懂的西南小调。王祈安笑道：“你可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差点被你刺了一剑？”程紫妍先是“噗呲”一笑，道：“谁让你看起来那么像那个叛徒……”不过，她旋即脸色一黯，紧咬嘴唇道：“若日后，你敢学那个人待我师姐一样待我，我……我……”王祈安知道她又想到了柳橙梦，轻叹一声，道：“王祈安日后若有负姑娘，定下九幽炼狱，永世不得返生……”程紫妍伸手捂住他嘴巴，含情脉脉道：“一切是我心甘情愿，我不会怪你。”王祈安猛然记起一事，伸手入怀，拿出一块布帛，道：“差点忘了最紧要的事情。这是蚀心咒的解法，我们马上去找令师。”程紫妍瞥了王祈安神情一眼，嘴角含笑道：“今天是我懂事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她起身急旋数匝，欢喜道：“师尊已从依寨主处获得了破解之法，我身上的蚀心咒早已经解了。”王祈安讶道：“百羽寨依库兹？他怎么会知道破解之术？”程紫妍忿忿不平道：“哼，还不是我们在罗酆山碰到的那帮人，自知阴损无德，托人把解法送了过来。”王祈安心中纳闷，竟是无为子派人所为，难道他真的没有恶意？抑或是他已经知道自己获得了破解之法，不如送个顺水人情？不论如何，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解决，他骤然轻松起来，转换话题问道：“对了，令师怎么会赶来黔州？”程紫妍轻摇臻首，道：“我只知道罗酆山的人来了之后，师尊就召集了三族四寨的首领在密室商议了好几个时辰，第二天就说要赶来这里。”王祈安奇道：“这么说，三族四寨的人也来了？”程紫妍点了点头，道：“师尊离开这里，就是去接应他们去了。”王祈安沉吟片刻，想起四觉士动手前说的话，问道：“你可听说黔州城内现在什么情况？”程紫妍踢了踢地上小碎石，低声道：“我一听说你……就赶到这里，在你出现前，都没有离开过……”王祈安心中感动，上前搂住她纤腰，温柔道：“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咦……有人来了……”俩人转身朝丘下望去，果然见数道人影正快速奔驰而来。从来人的距离判断，王祈安知道自己对外围的感应又增强了。两人逐渐看清来人，程紫妍欢呼道：“是依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