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圣殿(中)
“我说濮老头,这个又矮又胖又丑的男子真的是浣花溪首领?”胡銮蛟凑近濮长青问道。濮长青点了点头,道:“坊间都以为此人只是孟昶的族弟,却不知他实乃其同父异母的亲弟。只是此人长相性格皆不为孟昶所喜,因此才将他派出朝堂之外,江湖之中。孟坤此人脾性虽喜怒无常,但却颇有经商略世之才,否则浣花溪也不会在短短时间成为傲视成都、富冠川蜀的门派。”胡銮蛟咂咂嘴,啧啧道:“老头子在武侯府倒听过诸葛信这不成器的小子提过这什么孟什么坤的,说是此人穷奢极恀,日常用物不是金银所铸,就是珠玉所缀,果真有此事?”濮长青现出嘲讽之色道:“若论风气奢靡,孟坤还远远不及其兄长孟昶。我们这位蜀中帝王,可连夜间便***之器都是足金所铸。”叫化帮奉行克俭节约之道,最瞧不起的正是穷奢极欲之辈。渡千秋离开墙角,缓缓从二人身边步过。“此人身上毫无杀伐之气,断不会什么圣主,两位若想追凶,无谓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见渡千秋就欲离开,王祈安急忙赶上前喊道:“前辈可曾从海之州福岛救出过几名女子,不知她们现在何处?”渡千秋倏然止步,握剑之手一紧,道:“你怎知道此事?你是什么人?”王祈安解释道:“当日被秦皇殿抓走的人中,有在下的故交亲人。那次我们率兵攻打福岛,恰好见过前辈正与敌人交手。”渡千秋听完,只是“嗯”的一声,没有继续说话。“不知前辈所救之人可有一名叫楚云夏的女子?对了,还有一人叫苏苑诗。”王祈安满怀期望追问道。“你说的其中一人脖颈处可有佩戴着一只白色凤形玉佩?”王祈安大步一跨,冲到渡千秋前面,手掌摊开一只拇指大小、晶莹剔透的龙佩,激动道:“正是,正是。她身上的玉佩,与此正是一对,敢问前辈,夏儿现在何处?”渡千秋抬头瞥了王祈安一眼,默然片刻后道:“当日我将六名女子带离福岛,到钱塘时,她与另外一名女孩外出后就再无回来。抱歉,如今我也不知她们去向。”听到此话,王祈安如被一盆凉水当头淋下。心中刚燃起的熊熊火焰转瞬又被浇灭。直到渡千秋擦身而过,消失在长街一端,王祈安仍呆如木石,怔立原地。“我来成都,本想安置好剩余俩人,却没想因为我,反而害她们落入圣殿之手……”渡千秋余音虽环绕在王祈安耳际,但他心中满是失落沮丧,已置若罔闻。这时,两名污衣破裤的叫花子从一条巷子转了出来,朝他位置奔来。“长老,不好了,信相寺出事了。”俩人在濮长青身前停下,急惶惶道。信相寺,位于成都城北郊区。王祈安三人赶到之时,只见寺门大开,无人值守。他们跨进寺内,只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片沉重的哀默,愁云惨淡。大雄宝殿里面,一众僧侣盘膝围坐在三具只剩皮包着骨的干瘪尸体前,正在敲鱼念咒。领头者正是生生禅师。生生禅师一副重伤未愈的虚弱模样,脸色灰白,布满悲愤之色。他见胡銮蛟出现,现出激动之色,哽咽嘶哑道:“胡前辈,请您老人家务必要替我主持师兄和两位师弟取回公道。”原来生生禅师被胡銮蛟救下后,从金山寺返回信相寺。岂知刚踏进寺门,就见一道人影从屋顶处消失。等他恍过神赶到内院,只见主持师兄和两名师弟已变成三具干尸。不幸中的万幸,是寺内其他人员均安然无恙。王祈安见这几人死状跟中了千脉绝一模一样,但黄衫人已经死在渡千秋剑下,断无可能在此出现,看来这假血魔还不止一个。“老头子隐身山野泽林数十年,不知多么逍遥快活。没想到一来成都就尽是头疼之事,若不是有这雪涧香……”王祈安三人出到殿前广场,胡銮蛟拿起酒壶喝了几口闷酒,嘴巴不断嘟囔着。“胡世伯,原来你也在此,小侄正派人四处找你!”前门涌现数十人,带头者乃是武侯派掌门诸葛信。诸葛信身边是洛水帮帮主李成洛和另外一名手持铁斧的短粗汉子。其他人则大部分是王祈安在金山寺见过的。双刀门门主杜丽娘,峨眉破空拳掌门谢震空,川东铸剑岭大当家缪尊翟等人。除了青羊宫和浣花溪之外,成都有头有脸的门派首领基本都已到场。“贤侄找我何事?”胡銮蛟其实并不喜见诸葛信,瞄了他一眼,敷衍道。诸葛信虽手摇着羽扇,却已毫无潇洒之态。他满脸凝重,取出一张字条,递到胡銮蛟面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字是黑色,但底下的署名赫然是用腥红的鲜血所涂。歪歪扭扭两个粗字:圣殿。“他们也全都收到了。”李成洛,杜丽娘,谢震空,嫪尊翟等人面色紧张,纷纷拿出同样的字条。“前来传话之人是个生面孔,但武功极高,一众门派高手在他手下都过不了……”诸葛信身后众人大多现出羞惭之色。“传话之人要蜀盟在三天之内作出是否归顺圣殿决定……”胡銮蛟拍拍额头,不耐烦道:“所以你小子就想来找老头子给你们当保镖?”诸葛信对胡銮蛟的本领自然一清二楚,若得他帮助,自然能大幅提升己方实力。不过,他倒没想胡銮蛟如此直接道破自己心中想法,猛摇羽扇,弯腰轻咳几下,掩饰一脸尴尬。“世伯误会了。这圣殿不知是何来头,突然出来搅风搅雨,目的恐非寻常。此事影响非同小可,小侄不过想找世伯商量该如何应对。”诸葛信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道柔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诸葛盟主毋须担忧,有我季云飞在此,还轮不到宵小作恶。”一道湛蓝身影陪同着白依雪等雪照宫诸人,从杜丽娘众人身后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