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生与死

李无奇下车逛了一圈,感受到自己的踝关节完好如新,且十分端正,便向申总管抱拳一礼:“晚辈李无奇,多谢申总管出手相助。”

申总管的笑容洋溢着那个年纪难得的阳光:“小事而已。”

水牛镇的张屠户道:“老胡,咱们啥时候开始?我还有几文钱压在老郑那儿呢!”

胡屠户趾高气扬道:“这就走!小子,把吃饭的家伙拿上!”

“哦。”

众人来到宰猪场,栅栏角落里拥挤着今天的幸运儿们。

胡屠户一脸严肃道:“猪,和人一样,有公母之分。”

“呃……”李无奇欲言又止——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一辈子蒙在鼓里。

“公猪肉与母猪肉,也有很大的差别;通常情况下,公猪肉质紧实鲜嫩,是为上佳;母猪肉,尤其是产过猪仔儿的母猪,皮毛生硬,肉质干柴,是为最次。”

胡屠户的目光扫过栅栏中的每一头猪:“除此之外,肉猪的年龄、肥瘦、精气神,都影响着肉的口感……”

李无奇循着胡屠户目光望去,正巧有一头小公猪抬眼与他对视了。

脏兮兮的硕大猪头上,是两颗黑黑的小眼珠,以一种纯粹的好奇的目光与李无奇对视。

它的嘴一努一努,粉嫩鼻子微微颤动,似乎在奇怪:“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帅哥盯着我做什么?”

胡屠户道:“就它了。”

两个伙计粗暴地推开栅栏门,惊动了里面的猪群。

他们大步走去,找到胡屠户的目标,用一把锋利的铁钩刺入猪嘴,一人拉一人推,凄厉的惨叫声中,那头猪被送上了屠桌。

另一边,张屠户一手按着猪头,一手紧握放血刀,朝李无奇喊话道:“小子,啥时候开始,我可等着你呢!”

胡屠户道:“这就开始!”

他将放血刀递给李无奇,亲自上阵压猪,道:“对着喉咙,一刀!”

李无奇舔了舔嘴唇,咬牙,掂了掂手中放血刀的重量,抬步走去。

撕心裂肺的猪叫。

看着白白胖胖的猪,李无奇心想,这家伙该是世上最单纯的生命——在今日之前,它甚至不知生死为何物。

吃、睡、日。

这些最原始的生理需求,构成了它生活的全部,猪圈之外,万物都不存在。

现在,自己要将它杀了。

他加重了持刀的力道,却莫名有些犹豫。

“杀猪……”

切肉归切肉,跟杀猪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心里想的是挺狠的,但当拿起杀猪刀的瞬间,感受到手中尖刀的冰冷无情,情况又变得不一样了。

可恶!

原身大仇未报,还等着自己手刃仇人呢!

杀人就从杀猪开始,连杀猪都不敢,还怎么杀人?

念及此处,李无奇雄赳赳气昂昂地提刀走去。

然后半路又折返。

“这刀不好用,我换一把……”

猪叫得撕心裂肺,但叫着叫着,发现半天没人来。

干嘛呢,气氛都到这儿了,我不走也不太好……

“退后!要溅血的!”

见李无奇磨磨唧唧,胡屠户终于忍不了了,于是上前一步,接过李无奇手中尖刀,干脆利落,一刀入喉。

猪叫声渐弱。

滚烫的血流到木盆里,将成为饭桌上另一道美食。

一条生命的流逝,短短十个呼吸的时间也就够了。

【观看“屠户杀猪”中,领悟进度7/100】

又触发领悟了。

悟性称号升级至聪敏后,武学领悟的速度也有明显提升,终于不是一点一点的积累了。

张屠户的猪已被烫皮去毛,开膛破肚,内脏被拆解,骨肉被分离,统统丢上了那架牛车。

草牛镇的郑屠户高声宣布道:“泥牛镇的小子输了!我赔三文!但我作为公证人,要从赌注中抽取三成的力气钱!赌注总共五十六文,三成便是十七文……”

尽管猜错赢家,到头来,他竟还赚了十四文,成了此次赌局中真正的赢家。

“傻愣着做什么,搭把手!”

“哦。”

李无奇与胡屠户合力,将猪肉搬上牛车。

“我第一次杀猪时,和你一样,不敢下手。”胡屠户语气平淡地回忆着往事,“但这并不影响老子成为泥牛镇最优秀的屠夫!”

李无奇心想:“泥牛镇不就你一个屠夫吗?”

“更何况,你哪会真要杀一辈子猪。”胡屠户道,“所以,别拉着脸了,没必要。”

李无奇坐着牛车,胡屠户骑着老牛,摇摇晃晃走回泥牛镇。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李无奇脸上时,胡记肉铺开始正常营业了。

胡屠户先砍了一截猪蹄留着,便又扯着嗓门让李无奇磨刀去。

【《磨刀术》熟练度+2】

【《磨刀术》熟练度+3】

【臂力锻炼中,体质+0.5】

【肌肉拉伤,体质-1】

……

磨刀,切肉,闲暇时扔扔飞刀,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悟性提升之后,武学熟练度的积累也跟打了鸡血似的飞速膨胀。

【姓名:李无奇】

【文道境界:无(心损状态)】

【武道境界:武徒】

【武魂品质:普通】

【悟性:聪敏】

【体质:弱不禁风(3.5/100)】

【武学:《解猪刀法》(精通)升级所需熟练度475/800;《磨刀术》(精通)升级所需熟练度313/800;《耍刀术》(精通)升级所需熟练度668/800】

当然,目前李无奇最关注的还是体质的提升,而非武学熟练度的积累。

他也意识到,仅靠单纯的运动,尤其是自己这样毫无章法的锻炼,体质提升的效果其实并不明显,而且还容易伤着自己,适得其反。

他需要一個正确的锻炼方式。

只是镇上没有武馆,也没有一个像样的武者,可以为他提供系统的训练。

“如果过几天周师爷真的来了,我便趁机请教请教大壮老哥,若是没来,我再去县城看看。”

李无奇打定了主意。

收摊时,胡屠户用棕榈叶搓了一根绳,拴了早上留下来的整根猪蹄,递给李无奇。

“拿去炖汤,补补你的蹄子。”

李无奇道:“这一根猪蹄,够补我两条腿吗?”

胡屠户骂道:“废话!人家一根顶你两根!”

“明早卯时,我还在今早那里等你。”李无奇道,“我准备好献出我的第一次了。”

“哼!这小子,杀个猪,搞得跟什么似的!”

走过街道,却见一清瘦的白衣身影静静站在巷口,静静望着李无奇。

李无奇停下脚步,拿刀一般将猪蹄拿在手里:“沈先生。”

沈蛟缓缓走近,微微眯起眼睛:“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

李无奇眉毛一挑:“啥意思?这是要骂街?”

骂街他可不怕,毕竟过了四六级,等会儿中英混杂骂得他找不到北!

沈蛟似乎忍下了许多想说的话,沉默片刻后,只道:“鸿雀书院,我还是要去的,你我终将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李无奇笑了笑:“阴阳相隔的两个世界?”

“我知道。你失了文心,我却突破了观心境,你心中难免有所不平,甚至将此归咎于我,所以故意在周师爷面前戏弄我。”

“屁!”李无奇骂了一声,也索性说了心里话,“我就不信我破心一事与你无关!”

够直白了吧?

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吧?

可沈蛟却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无奇,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

李无奇眉头一皱。

“不如趁现在?”

沈蛟站在人来人往的喧闹大街,微微扬起嘴角。

李无奇握紧了拳头。

杀吗?

杀个鬼!杀完估计自己就进大牢里蹲着去了!

不杀?

他若走了,只怕此后便再没有机会了……

犹豫间,一道人潮从眼前涌过,沈蛟的身影随即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