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永青药房
骄阳之下，长宁县城。
街道两旁阁楼林立，酒楼茶馆一应俱全，高矮交错，飞檐突兀；道路宽有十丈，足够十驾并行，只是此时买卖兴隆、人声鼎沸，别说马车，就连人也走得摩肩擦踵。
这等繁华风情，是在泥牛、石牛、草牛等小镇上看不到的。
李无奇、大壮、二壮三人并肩而行。
大壮道：“你那两句诗，又要折腾得师爷几日不出门了。”
二壮补充道：“何止不出门，几乎是连觉都睡不好。”
李无奇笑而不语。
《将进酒》是何级别，他心里有数；全诗若现世，在鸿雀诗会上夺魁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更重要的是，第一个得到全诗的人，定会在文道修行上迈出至关重要的一步。
而这一步，他是留给李无心的。
李氏族人天生武魂残缺，以文道承载改命之机；可李无心自年幼时便目不能视，更不曾研学过诗文，即使李无奇将《将进酒》念给她听，于她而言如听天书。
李无奇已有打算，等妹妹复明，便教她读书写字；他有信心，以自己的诗词储备，足以塑造一尊文道大儒出来。
至于自己，既然文心已破，那便只能在一条武道上走到黑了。
念及此处，他向大壮请教道：“大壮老哥，你先前所传授小弟的《炼体十字诀》，初习时颇有成效，可越到后面，便愈发事倍功半了。”
大壮点点头：“不错。一来，那《炼体十字诀》只是最基础的锻炼方法，效果注定有限；二来，当一个人的肉身强度到达一定境界，再想继续提升，就需要下一个阶段的方法了。”
李无奇道：“下一个阶段是什么方法？”
大壮道：“由外转内；从皮、肉、骨，到经脉、丹田、气息。”
二壮接话道：“有三条路！一，丹药；二，武学；三，死练。”
大壮进一步解释道：“炼体的丹药与武学，都是稀罕货，不容易搞到手，同时也是见效最快，效果最好的！至于死练，嗯，是没办法的办法。”
李无奇若有所思：“死练……”
“不过！”二壮举着拳头在李无奇面前晃了晃，“其实修行武道最好的方法，是实战！相信我，等你打趴了一百个敌人，你的肉身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李无奇点点头：“有道理。”
一条长宁河穿城而过，永青药房坐落于长宁桥头，行人南来北往，都会从此处经过。
其门面整洁敞亮，檐头高挂一個“药”字；门口两旁挂两条木门联：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大壮道：“无奇兄弟，你说你要买药，此永青药房，便是长宁县城最大的药房了。”
三人一同进了药房。
店内人并不多，几位大夫散落而坐，正为零星几个病人把脉问诊。
二壮向柜台一伙计喊道：“喂！伙计，买药。”
那伙计忙着记药方，头也不抬道：“什么药？”
李无奇道：“护心冰莲。”
“啥？”伙计迷茫地抬起头来，“什么莲？”
二壮有些不耐烦道：“你一个开药店的连护……护什么来着？”
“护心冰莲。”一位老先生走入柜台，带着浅笑向李无奇微微点头。
“掌柜的。”伙计向老先生行礼。
“去倒茶。”老先生道。
“是。”
“这边坐。”老先生将李无奇三人引入座，又问道，“诸位买护心冰莲何用？”
大壮微微皱眉：“且说多少钱便是了。”
老先生笑道：“诸位有所不知，这护心冰莲非寻常药材，不仅价格昂贵，且受当今朝廷管控，严禁泛滥；我敢说，放眼长宁县城，也只我永青一家独有。”
李无奇有些意外：“这是为何？”
老先生道：“护心冰莲有安神镇魂之功效，且药力十分强劲，由此延伸出的用途也颇为广泛……现世道，毕竟人心难测……”
李无奇懂了，这玩意儿大概属于处方药一类。
他便道：“舍妹自小便身体虚弱，最近又染了伤病，需下一剂狠药；开方子的郎中说，定要一味护心冰莲用作药引护住心脉，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原来如此。”
伙计端了茶水来，为几人倒上。
二壮急切道：“问也问了，答也答了，那玩意儿究竟多少钱？”
老先生端着茶杯，悠然道：“八百两。”
“八百两？！”大壮二壮齐呼一声，猛地站起身来，差点把桌子掀翻了。
八百两？！他们一年的俸禄才二百两！
李无奇微微皱眉，道：“实不相瞒，在下虽也是第一次听说此药，但出门之前也向别的郎中打探过行情，如他们所言，最多不过三百两而已。”
老先生道：“公子放心，永青药房童叟无欺。寻常护心冰莲或许只值三百两，可我永青药房手中的，乃是极品！”
二壮喝道：“老头儿，你唬人吧！啥药能值八百两银子？都够盘下你整个铺子了！”
老先生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道：“老朽这铺子可不便宜，八百两恐怕不够吧？”
李无奇眉头紧锁，试着砍价道：“五百两。”
“分文不能少。”老头儿斩钉截铁。
大壮道：“无奇兄弟，这价格确实贵了，不然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老先生胸有成竹道：“公子放心，老夫已经说过，护心冰莲仅我永青一家独有，别处是找不到的；老夫还不至于为了八百两银子毁了永青的声誉。”
李无奇沉思片刻，便向大壮二壮道：“两位老哥，你们可否借我四百两银子？”
大壮为难道：“若是我们有，别说借，就是送你又何妨？”
二壮将腰牌掏出来，拍在了桌子上：“老头儿，这可是县衙的令牌，先在你这抵四百两银子！等我兄弟有钱了，再赎回来。”
老先生哭笑不得：“公子请把令牌收好，老夫这里不是当铺。”
二壮瞪着眼睛，不自觉加大了音量：“怎么？这么大个县衙，伱还怕我赖账不成？！”
“不是不是……”
李无奇急忙制止：“二壮老哥，不过几百两银子而已，还不值得你动用县衙的名号。”
大壮也呵斥道：“二壮！平日里师爷是怎么教导我们的？出门在外，注意言行，别给县衙抹黑。”
“对了！”二壮神情一喜，语气坚定道，“周师爷一定有！”
大壮道：“对！我们去找周师爷！无奇兄弟，你且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去去就回！”
说罢，二人向县衙的方向跑去。
药房内，老先生看着李无奇，微笑道：“公子不妨坐着等吧。”
李无奇行礼道：“掌柜不必客气，您先去忙吧，我也出去走走。”
待李无奇出了门，便听到身后那伙计嘟囔道：“两个去拿钱，一个去走走，结果是三人都趁机溜了吧？还以为真遇到大主顾了呢，哼，白瞎了这么好的茶水……”
李无奇不动声色，悄然回头看了一眼。
“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