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就等你了
万环楼,在这寰宇第一城中,究竟是怎么样一种存在?
是高不可攀的神仙境地?
还是让人噤若寒蝉的一位监视者?
是寰宇第一高楼这一种独特的象征和相望久了那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还是每每目光所及,都暗暗咬牙恨恨诅咒的一根眼中钉?
两千五百万绝瀛城居民,可能不会有太多人想这么许多。
也可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各自的答案。
唯一能确认的是,“十二仙局”历年来的数百万公务人员中,期盼着万环楼倒掉的人,四百年来,绝不在少数。
尤其是那些自认为继承了无量天君的豁达和无欺上人的无私奉献的那些“门徒”们。
死去的人早已经用命魂证明,仍活着的人,还要历经考验。
只是没有人想到,这一场绝不逊色于环天大醮总决选的考验,就在今日。
只是即使是十二仙者们,也至少有七位在今日鸡鸣之前,不知道这万环楼,将会在今日倒掉。
万环楼,将在今日倒掉。
万环楼,将在今日倒掉!
除了郑直留守鹅肠街,满岛圆去了无仙地,其余七位仙者甚至不用互相打个招呼,几乎同一时间,都追着落仙花飘逸的轨迹,齐齐奔赴万环楼。
与此同时,“十二仙局”最为精锐的“五仙军”“觉仙卫”“朱仙营”“卓仙班”各一百零八人,身穿陆然同款灰色,于地面与空中,同时封锁了万环楼的进出。
其余各色人等,在全城二十八区,严阵以待,正在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白花现,仙人绝”这句口号绝不只是喊喊而已。
“推倒计划”一直都在推演、改进、保密和完善。
只是除了淮黄,没人知道,这计划,将在今日执行。
为何会在今日执行?
答案,已经不重要。
十万仙者,百万门徒,此刻心中都只有同样一个念头。
——杨三郎,将在今日伏诛。
——万环楼,将在今日崩塌。
……
这一路,陆然走得很缓慢。
到处是烟雾、残肢和仙人的呼喊声。
有几道熟悉的灰色身影,闪电般逆行而来,很快加入大殿中央战团。
身边的花还在爆炸。
眼前的宝座周遭,升起一团硕大黑光。
黑光之中,光芒闪耀,击打声无数,令人无法直视,心生畏惧。
陆然的脑中,不断回想方才那令自己来不及震惊的一幕——
淮黄、罗白、秦无假三位仙者,同时对了王座那面具少年出了手。
那是踌躇满志,同时充满了无限希望和绝望的一击。
陆然觉得有些头疼,可事情已经发生,宝剑已经出鞘,路,已经接近了终点。
伸手接过飘来的一枚纸花,放在手心,再一次,细细端详。
穿过一段又一段黑暗,当初是他第一个发现了它,并将它带出了那大幽的眼中。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用,不知道它原来,是一种武器。
他只是觉得它好看,在那样的地方,它还好好地生长,这让那时无望的自己,心生出点点希望。
就是这两个字吧。
希望。
这花,也是淮黄他们的希望。
也是无量天君的希望。
也是无欺上人的希望。
也是绝瀛城所有人的希望。
花,就是这样的东西吧。
要开放,也会枯萎。
只要有人记得他们开放时的样子,花就完成了它的使命。
如同现在自己,又想起那个洞穴之中,初见它时的样子。
那就让自己再看一眼,这花在此地,怒放的样子吧。
陆然捏爆了手中纸花,也捏爆了心中恐惧,一步踏入眼前黑光之中。
场面,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混乱一些。
也要利好一些。
两大阵营,三大战场。
首先令陆然惊异便是环天娘娘竟然站在了仙者一边,在王座之左,原本是以一敌三,后来另有三名仙者赶到,七名真仙,鏖战不止,一时难分胜负。
看着游刃有余的黑天道人中途还脱出战团,跑来跟陆然搭讪,关切道:“方才一轮斗法,是你赢了?”
陆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黑天道人脸上洋溢着“成了”的幸福表情,拍了拍陆然的肩。
“以后就在咱们环教,好好干!”
一句话,将陆然准备拔剑而出的所有激情,又按了回去。
然后他往后一滚,黑光闪现,又重新加回原先的战团。
陆然的目光,追随这道黑光,才发现,原来整个宝座四周,早就被黑天道人的黑光所笼罩。
黑光拢住烟雾,似乎成了实体,而这些实体,却可以将那些无尽的纸花挡在黑光之外。
“环教第二人”,在处处都要以实力说话的仙人界,绝不会只是虚名。
所以对于仙者们的局面,的确是比想的好一些,但本质上,仍是个大大的坏局面。
尽管宝座的右手边,那位陆然并不熟悉的举父公司言鹤一,在与洞察天君的缠斗之中,明显是占了上风。
洞察天君可能是失去了至宝的缘故,面对十头罔象的轮番攻击,开始有些应接不暇,或者他正在疲于逃命。
陆然知道这位天君精于算计,或许现阶段,逃命,才是他最好最划算的选择。
因为,全场的关键,并不在这里,还是在中央之地。
在那个宝座之上。
陆然咬牙切齿,终于将视线转向正中。
七对二。
七位仙者,淮黄、柳瓶儿、罗白、灵图,还有三位,陆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七位仙者,神通尽出,一齐攻向王座上之人。
两位环教仙人。
九袂天君挡在面具少年之前,划出一个不大不小,刚刚好护住两人的心形泡泡。
九袂天君之宝,又名,原本是世间最脆弱之物,却被她炼化成了世间最坚固之防具。
幻世如泡影,浮生抵眼花。
九袂天君用虚,将两人的实,彻彻底底,完完全全,藏了起来。
而他身后那位少年,从始至终,始终高坐在上,不曾挪动过分毫。
他的脸上的那个发光面具,自从淮黄出手,就开始陷入了夜一般的深沉,死一般的幽暗和无一般的空洞。
直到他看见了陆然,才摇了摇头,少年清脆的声音从面具后,透过,传了出来。
“就等你了。”
马小盐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