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集 谋杀太子

闪回继续,叙述二丁。

其后未久,曹操命丁仪为西曹掾,因深服其才,不由叹息道:丁仪乃青年才俊,不可多得。既双目皆盲,亦可将女配之,况只是眼渺乎?都是曹丕,坏了我女婚姻大事!

此语被曹植听得,转告丁仪。

丁仪遂对曹丕咬牙切齿,故常在曹操面前夸奖曹植,荐其宜为太子。

曹操数次仔细观察,见曹植文人气浓,常任性而行,又饮酒无节,做事每令自己失望。终因尚书仆射毛玠、东曹掾邢颙、太中大夫贾诩力荐曹丕,又有济阴吴质为曹丕精心谋划,曹植遂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自此之后,曹操也常疑丁氏兄弟、杨修与曹植结党,心甚忌之。

丁仪因仗魏王宠爱得势,故与杨修合谋,使崔琰被逼自杀,毛玠获罪。群臣由此恐惧丁仪非常,以至不敢正眼相视。

唯有尚书仆射何夔,及东曹属东莞人徐奕二人,不肯依附丁仪。徐奕终遭丁仪谗毁,被调离许都,任魏郡太守。复靠虎贲中郎将、侍中桓阶相助,才得以免受伤害。

尚书傅选对何夔道:丁仪已经害毛玠、徐奕,公应稍稍低头,明哲保身可也。

何夔昂然道:做事不义者,恰害自身,焉能害人!且在圣明之朝,又岂能长久?

终不肯对丁仪假以辞色,反助曹丕。由是曹植得罪士人,渐渐失道寡助。

闪回结束,书接前文。

曹植与杨修、丁氏兄弟于府中饮酒,互吐胸中不快,以至痛骂曹丕,又恨王粲等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正在此时,却见灯影一闪,一个道人不知从何处进厅,立在席前。

丁仪:尊驾何人,焉敢夜入侯门!

道人冷笑道:你等均为魏王近臣,在此聚谋,欲害太子耶?某当出首,向魏王请赏。

四人吃一大惊,抬头看时,见来人道冠高耸,竹簪别发,朱屐云袜,道袍鹤氅,飘然有神仙之态。细细观之,却又不是正受通缉的左慈。

曹植被那道人哧得魂飞魄散,扶剑而起。杨修看出此中关窍,按住曹植扶剑之手,起身施礼道:仙长何来?何不请坐共饮!

道士白了杨修一眼:此位小哥,敢莫是汉太尉杨彪之子杨修?你倒胆大,也不害怕。

杨修问道:某害怕些什么?

道士笑道:身为相府主薄,掌握国家机要,却结交公子诸侯,依律应加何罪?

杨修大笑:某罪当诛。但不知传道非人,颠覆社稷,聚众谋反,又当何罪?

道士大奇:听你此言,莫非知道贫道根底?

杨修冷笑:某书房中早有先生案底,并有写真画像。在黄公山中收樵夫张角为徒,传与天书三卷,使其造反,祸乱天下——你是于吉也!

道人哈哈大笑,竟至上首坐下,对曹植说道:临淄侯休惧,某适才玩笑,试你胆色尔。杨德祖亦是妙人,且猜得不错,某正是太平道人于吉。

曹植虽然惊惧未去,但思在自家府中,若是如临大敌,不免被那道士耻笑,即命家人将残席撤下,重新置宴,再添美酒,礼待于吉。

丁仪举酒相敬于吉,问道:某尝闻仙长当年在江东,因恶了讨逆将军孙策,被其杀之。不知如何得以还生,却又来至邺城?请具实告之,以释小子心中之疑。

于吉:某孙策何人,杀得了我?恰便相反,是某为好友许贡报仇,令徒弟刺杀孙策。因其受伤未死,才亲自出手,讨其性命。又使个解尸之法,回山修行。杨德祖说某传道非人,祸乱社稷;某却道灵帝所用非人,上下陵侵,民不聊生,这才奋而揭杆斩木,以抗贪官污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门下弟子孙悟空尚云“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也。

丁仪:即如此,仙长来至邺城,夜入侯府,又是为何?

于吉:害我贤徒张角者,朱隽、皇甫嵩、袁绍、袁述、孙坚、刘备、曹操也。是某平生死敌,不除不休。朱隽、皇甫嵩二人早亡,袁绍、袁述兄弟为某杀之;孙坚死于黄祖之手,其子孙策代他抵偿我恨;现余刘备及曹操,尚未授首。某来邺城,为取魏王性命也。

杨修:仙长虽能,不可邀他人之功。既说孙策死于你手,那也罢了。但那淮南袁术败于刘备而死,袁绍因再三败于魏王,羞恨而亡。却怎说皆为仙长杀之?

于吉:他二人临死之时,你可曾见来?

杨修:未曾。

于吉:这就是也。我辈神仙杀人,岂能令俗人亲见?但你等可知,二袁如何身死?

在座四人齐道:吐血而亡!

于吉:其二人并非死于一地,亦非死于一时,却死状相同,你道为何?

四人闻言,细思之下无不大惊。杨修自语道:莫非便是道家仙术,千里追命?

于吉见将他四人唬住,便又说道:某言此来是取魏王性命,临淄侯休急。如今你父已将太子之位传予曹丕,不容更改;太子与你争嗣夺嫡,其仇不共戴天。魏王一死,太子即位后第一件事,便要杀你这个同母兄弟。但若魏王及太子都死,其得利者,非你临淄侯而谁?

曹植惊喜问道:仙长可使太子死乎?

于吉哂笑,将手一引,但听呛啷一声,曹植肋下长剑已离鞘而出,飞出厅门,在门外李树上转了一遭。嚓地一下,一根树枝飘摇落地。

四人见此,矫舌不下。于吉再轻招手,那剑飞回,复入剑鞘之中,乃笑谓四人:此乃某之末技也。用于诛杀太子曹丕,公等以为若何?

丁仪:道长杀了太子,我四人并无异议。至于魏王,乃国之梁柱;令徒张角并非死于魏公之手,不可杀之。不然天下诸侯并起,汉室危矣。

曹植、杨修、丁廙听罢,一起点头称是。

于吉:你四人枉称才能之士,皆孺子之论,妇人之仁,何足成大事?魏王重用你丁氏兄弟,是为大恩乎?我来问你,当初你父丁冲是怎样死的?怕不是善终于床第之间罢!

丁仪:此事仙长如何知道?

于吉:某便恰好知道。魏王曹操说你父死于黄巾盗匪,其实非也。当年曹操逃出洛阳,因被董卓通缉,便至你家藏匿。你父款待曹操,因家中无酒,故命厨下杀猪宰羊以待,自往临村沽酒,请曹操宽坐。那曹操乃惊弓之鸟,又生性多疑,闻后院有磨刀之声,便以为你父令人杀己,自到衙中首告搬兵。于是不问青红皂白,提剑到后院,直杀你全家一十三口。因令母携你兄弟省亲到外公家,才得免其难。

丁仪:胡说!魏王杀人,你曾见来?

于吉:稍安勿躁,待某说完。魏王杀人已毕,忽见后厨缚有一猪一羊,才知错杀好人,但已悔之不及。遂乘马逃走出庄,半路上却遇你父沽酒归来,便问:“某已令家人杀猪宰羊,今沽酒而归,孟德将欲何往?”曹操惊不能答,突生急智,回手指道:“你看那追兵来也,某不得不走!”你父转身看时,却被魏王背后一剑。可怜本是一番古道热肠,却遭暗算。此事魏王道是死无对证,却不料那日某与药王门长张仲景路过,隐于树林,看了个一清二楚。你兄弟二人若不信时,可去南阳宛城,见张神医问个明白。

丁氏兄弟听罢,回思当年随母亲回归家中,在路边及府中所见惨状,与今日于吉所述皆都若合符节,哪里有半点差误?不由哎呀一声,气个倒噎,泪流满面,咬牙切齿。

于吉见他兄弟信了,又转对杨修道:你父太尉杨彪何罪,被魏王屡次无故要杀?若不是孔融相阻,也必户灭三族矣。杨家世为三公,你今寄身仇人,只作个小小行军主薄,岂不辱于先人?魏王是你仇人还是恩公,小子自思可也。

杨修听了,低头不言。曹植却是满面通红,羞愧难当。

于吉见他四人皆被自己说得心动,便从怀中掏出两包药来,放在案上。打开看时,皆是草药,一为浅绿,一为墨绿之色,类似茶叶。

四人见此,不知何意,愣怔不已。于吉说道:此为剧毒慢药,乃贫道自山中毒蛇出没之处采之,加以炼制而成。浅绿者效缓,投于茶水之中,每日一株,连服十日,可引发头风之症,两年必死。墨绿者效速,只需一次,拣三五株投于茶汤之中,食者七日必亡。其症状类于瘟疫,非神医不可查其缘由。某去矣,除灭魏王、太子之事,你四人尽情参酌。

说罢离坐而起,竟出厅门,倏忽不见。

曹植见于吉离去,将心一横,即与杨修密议,如此如此而行。

镜头转换,魏王府中。

这一日,忽有江东使节至,进贡黄山云雾细茶二十斤。

魏王品尝其茶,确是人间极品,芬芳馥郁,沁人心脾。遂令内侍分成二十份,分装入匣,以十匣使人送去许都贡献天子,己留两匣;余令分赠诸子,并于匣上书写“丕、彰、植、熊”四字为记,置于案上。

不一刻,有外臣请见,魏王出门。

杨修趁机入室,以于吉所赠浅绿之药混于曹操自留茶叶匣内,墨绿之药混于上写“丕”字匣内,再晃一晃,使之均匀,不见异状。这才封好木匣,小心奕奕,放归原处。

行事已毕,四顾并无他人监视,这才退归外室,佯作整理各地奏报,神鬼不知。

画外音:魏王府中,时有十数个主薄,以杨修、刘晔、司马懿为首。但惟有杨修是为内务主薄,可自由出入魏王内室。故此曹植便令杨修,行此下毒密事。

稍顷不久,曹操会客而归,觉到口喝,便唤内侍烹茶。

内侍看过匣上所书字号,遂将魏王自留匣子打开,夹了一撮置入壶中,去火上煎熬,片刻香气满室。须臾烹熟,魏王接盏喝了一口,感觉爽口异常,不由赞不绝口。

曹操:这个孙仲谋,倒也甚是知趣,所贡之物不差。内侍听着,速将余茶依照所书标签名字,分送诸子各府,令皆沾恩。二王子曹彰此时领兵在外,亦使快马送去。

内侍领命出府,乘骑快马,往诸公子处送茶去了。杨修在外室看得清楚,心中喜道:某计成矣。魏王、太子休怪,这是你父子间自相残杀,非干某闲事。

镜头转换,太子府中。

曹丕领受父亲魏王之赐,望空拜谢,内侍辞归。曹丕见户外天色晴朗,忽然兴致大起,即命太子府官,前去相请王粲、陈琳、徐干、应玚、刘桢,自携父亲所赐贡茶、美酒、肉食,同至城外效游,要煮酒烹茗,品文论诗。

王粲等闻是太子传唤,一呼即至,各带家僮奴仆,随太子来至郊外,登高而游。

只见长天一色,晴空万里,红叶满山,一片大好秋色。六人心情大畅,玩得尽兴,看看将近午时,遂命随从在草坡上铺设行军毡帐,欲围坐吟诗,呼卢畅饮。

太子曹丕先命将魏王所赐香茶拿出,抓了半把置于壶中,命从人烧泉水以烹,众人说笑等待。未待水开,壶内香气已然四溢,果然好茶!

正在此时,忽山下王府传令官至,说魏王有紧急公事,请太子速行。

曹丕自感无趣,却又不得不去,遂令五子先饮,自己若完事的快,还要回来。

王粲等五人齐道“太子请便”,目送曹丕下山,自去喝茶饮酒,吟诗作对。

不一时茶足酒醉,见太子还不回来,料是被公事缠住,几人便不再等,相扶下山。王粲喜那茶叶香味特别,自思太子府中必然无缺,即将所剩之茶与众人分了,各带回家。

众人齐道讨扰,纷纷携茶而去,只当是人间极品,却不知是阎王来催,无常来索。

当日太子曹丕果因紧急公务缠身,等拜别父亲出府,天色已近黄昏。料想五子此时早已下山,只得饿着肚子,回归太子府中。

七日之后,曹操大会众臣,欲上表天子,趁刘备与孔明尽在西川,起兵南征荆州。

正计议间,忽闻哀报频传而至。来使旋可接踵,陆续报说陈琳、王粲、徐干、应玚、刘桢五人同日暴毙。

曹操大吃一惊,命且罢会,命邺城令分至五子之府,验尸报来。

不到半个时辰,邺城令回报,说五人皆都死于瘟疫,并无其他症状,亦非中毒。

曹植、杨修、丁氏兄弟当时在座,见太子曹丕亦在,不由大惊,暗道:真是张三吃酒李四醉,岂有此理!莫非是见了鬼了?

思犹未了,只听啪地一声,魏王以手击案,怒道:岂有此理!若是得了瘟疫,却为何家人无事?又因何偏他五人同时遭瘟?其中必有缘故。

曹植心思便捷,起身奏道:父王之言是也。我朝建安七子,前亡其二,今竟五人同日毙命,此必是江东孙权或西川刘备,派人前来谋害,以绝我魏国文脉。

曹操不理曹植,对邺城令道:孤令你速速去查,十日若查不出,将你撤职拿问!

邺城令遍体出汗,诺诺而退。

曹丕早已痛哭失声,起身向魏王禀道:父王无需令人再查,也查不出结果来也。

曹操惊问:却是为何?

太子:五子毕命于一日,绝非因病,定是为人毒害。此人用心良苦,亦非为五子,乃冲儿臣也。五子皆乃当世文豪,平素笃于文牍,并无得罪他人之处,何以悉数害之?儿思前想后,乃因七日前某与五子出城郊游,野炊于山坡,定是为贼所乘,欲害儿臣。因父王当日召儿议事,不及饮食,方脱此难。

曹操听罢,思索半晌,盯视杨修。

片刻,邺城府衙役入报:本官邺城令因查不出五子死因,竟至投河自尽。

曹操心中大恼,对百官道:曹丕克己复礼,朝夕孜孜,不违子道,方得太子地位。诸公听孤一言,若有心怀诡计,欲篡谋太子之位,阴害太子之命,离间太子与孤父子之情者,皆是魏国公敌。诸公休为私情,尽可鸣鼓击之可也。

众官领诺,无不偷窥曹植。

正在此时,忽有幽州刺史遣使来报:代郡乌桓三部大人皆都自称单于,专制郡事,起兵作乱。太守不能控制,刺史故修表文进呈魏王,请令定夺。

曹操听闻军情紧急,遂将五子之死搁置不问,诏以裴潜为代郡太守,授以精兵五万,前往征讨乌桓。裴潜闻命,出班参拜魏王,陈说己见,谏止发兵。

字幕:裴潜,字文行,河东郡闻喜县人。年轻时因避乱到荆州,刘表待如上宾,并与王粲、司马芝相交甚厚。曹操平定荆州,任命裴潜为参丞相军事,迁丞相仓曹属。

裴潜闻魏王欲使己讨伐代郡,遂谏止道:启魏王,乌桓不可力伐。代郡人口众多,稍聚则有上万兵马。大王令臣去平乱,若带兵马前去,其单于必拒我入境。如此兵少则无所施用,兵多则至国力大损。若依臣之见,应用计抚之,不能用军力威迫。

曹操深然其说,于是实授裴潜太守之职,令乘车前往,只带数十名护从。

乌桓单于闻新任知府裴潜前来,未带兵马,不由惊喜参半,齐来拜见,以探魏王口实。裴潜皆以善言安抚,单于免冠下拜,终服王化,全部归还前后数次所夺妇女、器械及财物。裴潜见单于已服,遂按律诛杀代郡与单于勾结之汉官郝温、郭端等十余人。

至此北境震惊,百姓心归汉室。魏王平定代郡,在朝中威风更炽,魏国由此愈强。

镜头转换,按下曹魏,复说西蜀。

细作报回西川:曹操晋位魏王,派裴潜平定代郡,将发兵南下荆州,以报赤壁之仇。

刘备闻报,便集众臣,商议应对之策。

法正献计:曹操晋位魏王,朝内必有大臣不服,其忙于安内,不能轻出。虽留夏侯渊、张郃驻守汉中,但二将才能不足以守,主公应立即发兵取之。

刘备:我方得益州,内部未稳。再复用兵汉中,得无必胜之算?

法正:臣谓不然。此时夺取汉中,其利有三。上可以讨伐国贼,尊崇汉室;中可以蚕食雍、凉二州,开拓国境;下可以固守西川要害,使益州得以持久恒安。

刘备赞同其计,遂请孔明留守成都,调拨军资士卒以供前线;自与法正率领诸将进攻汉中,遣张飞、马超、吴兰、雷同等屯于下辨。

字幕:建安二十二年冬十月,刘备兵伐汉中。

马超接令,策动氐族雷定七部,得兵甲万余,于氐中诸县举兵响应刘备,牵制曹军。

夏侯渊闻说刘备来犯,急派人星夜赶赴邺都,呈报魏王。

曹操闻报大怒,拍案而起,便欲自领大兵,再入汉中。不料刚刚站起身躯,却觉天旋地转,头疼欲裂,复又坐了回去。

贾诩见此,请太子曹丕急传医官,为魏王诊疾。医官领命,先后来了五个,尽是魏王府中医术高超之人,但没有一个查出毛病。

此乃于吉亲自炼制毒药发生作用,仙家手段,一般俗医,如何查得出来?

曹操以为自己头风又犯,遂不敢动怒,令众医官退出,只得留在府中静养。

于是传令:曹洪领兵五万,往助夏侯渊、张郃,同守东川;夏侯惇领兵三万,于许都至邺城间来往巡警,以备朝中不虞;长史王必总督御林军马,代曹洪守卫许都。

主簿司马懿心系献帝安危,见如此安排,遂上前谏道:王必虽勇,为将冲锋陷阵则可;但其嗜酒性宽,难以御众,恐不堪当此守卫京都重任,请大王以别将代之。

曹操见司马懿来谏,忽忆前番在汉中,劝自己乘胜入川之事,暗道:这厮平日里便似那徐元直,从来一言不发,怎地自去年以来,频频献策?老子须要小心防他。

于是冷笑道:孤之亲信,非你所能知之。那王必是孤披荆棘、历艰难时相随之人,忠而且勤,心如铁石,最足相当。

司马懿不言,退而暗笑:不听老子言,吃亏在眼前。看你个老东西,以后怎生后悔。

曹操遂下王诏,委任王必统领御林军马,屯于许都东华门外,以卫京师。

汉献帝在许都闻说曹操染病,急派太史丞许芝为使,前往邺城探看慰问。

曹操在榻上拜谢天子盛眷,说道:孤乃宿疾头风发作,药铒无用,只须静养,不能动怒,亦不能劳神。即太史掌管朝史,兼察天象,则必通易,何不为孤一卜吉凶?

许芝笑道:小可不才,对伏羲八卦及文王之易,只是略知一二,未得其妙。某向大王荐一人物,人唤神卜管辂,字公明,现正在邺都,何不请来为大王卜之?

曹操问道:孤亦颇闻其名,现居何职?

许芝答道:朝廷曾征其为官,彼以母丧为由不就,现为白身。

曹操笑道:一介布衣,能有何奇能?先生休矣!

许芝摇头:非也。民间亦多能人奇士,岂能一概而论?某举其事例一二,即知其能。

镜头闪回,许芝叙述管辂来历异能。

字幕:管辂,字公明,平原县人。父为琅琊即丘长,与东郡太守诸葛珪过从甚密。

管辂自幼便喜仰视星辰,与邻儿共戏,辄画地为天文,分布日月星辰。年龄稍长,即深明周易,数学通神,兼善相术。

曾应琅琊太守单子春之召,往其府谈易,时有坐客百余人,皆能言之士。管辂浑然不顾,与单子春亹亹而谈,言言精奥。子春反覆辩难,管辂对答如流,众宾客无不叹服。

信都令之妻常患头风,其子又患心痛,因请管辂卜之。

管辂占算已毕,便即断言:出堂屋西角,埋有两具死尸。一持长矛,一持弓箭。持矛者主刺头,故妻患头痛;持弓箭者主刺胸腹,故儿子心痛。

信都令命家人拆屋掘之,果如管辂之言。令徙骸骨去城外埋了,妻子遂立刻无恙。

又有乡中老妇失牛,求管辂卜之。

管辂得卦,遂据卦象判断:北溪之滨,七人宰烹;急往追寻,皮肉尚存。

老妇前往寻之,果见七个外乡人于茅舍后煮食其牛,皮肉犹存。

于是老妇上告本郡太守刘邠,逮捕七人问罪,并令赔偿其牛价钱。

草长莺飞,春日和暖。管辂出离府宅,闲行郊外。忽见一少年,耕于田间。管辂立于道旁观之良久,问其姓名及年龄。

少年告曰:名为赵颜,年十九岁。

管辂叹道:汝貌诚美,惜无寿,眉间有死气,三日必死。

赵颜害怕,归告其父。父知必是神算管辂,领着儿子奔至田间,哭拜于地,请以法术相救。管辂初始不允,见其父子情切,乃教赵颜照计而行,果得延寿。

闪回结束。许芝说至此处,曹操暗吃一惊,急忙拦住话头。

曹操:许公且住。莫非那管辂又是左慈之流?某这头风之疾,固然由来已久,但此次发病,却与往日大不相同,其痛亦非一致。那左慈在某席间盆中钓鱼,西蜀买姜,又于郊外献酒肉,莫非里面加了些不尴不尬的作料,添了些不按君臣的药品?孤倒要看看,这管辂是怎样一个人物。你先说那赵颜,今在何处?

许芝:自大王下令各县举荐贤才,赵颜已被平原县令举荐,现正在邺城馆驿备选。

曹操听了,急唤内侍,令快马前往馆驿,宣赵颜来见。

不移时,内侍领着一个少年来拜魏王,一袭蓝领长衫,眉清目秀,果然一表人才。行参拜大礼已罢,时见许芝亦在座中,又向太史丞大人施礼。

曹操令人赐个脚榻,令赵颜坐下说话,赵颜扭泥不敢。许芝笑慰道:你且坐了,魏王有话问你。若答得合体,魏王必有赏赐。

赵颜这才谢座,却不敢直面魏王,斜身坐了。

曹操待他坐稳,这才问道:适才许太史曾说管辂助你求寿之事,果有此事否?

赵颜答道:那神算管辂,在我家平原县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日某在田间耕作,被管神算看到,说某眉间有死气,十日内必死。俺父子苦苦求他相救,他老人家一开始推辞不说,后来见某求得很了,这才教我一个法子。小人便依他计策,回家预备美酒一瓶、鹿脯一块,次日去往南山之中,去寻神仙。到了那里,果见一棵大松树下,见两个老者对弈。

曹操问道:那两个老者是怎生模样?

赵颜:那两个老者,一个穿白,一个穿红,与管神算所述一模一样。他两个在那里弈兴正浓,根本没有留意小人。我就依管神算所嘱,跪在二人身旁,将美酒及鹿脯顶在头上,一声不吭。那两个老者甚是可笑,也不问酒食是哪里来的,也不看进献之人是谁,只管一边弈棋,一边自取酒肉饮食,也正如管神算所说,真是一模一样!

因为说的兴起,又且紧张,便咳了起来。曹操听得有味,见他中断,微一皱眉。

许芝便将手中半盏白水递过,赵颜一饮而尽,饮毕又讲:小人待那两个老者饮食已毕,就将食盘扔到脚边,俯在地上大哭。两个老者这才见我跪在地上,互相看了半天。那穿红老者叹了口气,对那穿白的说道:“这必是管公明饶舌,泄露天机。可恶!”看他意思,是不欲管我闲事。那个穿白老者心好,看我哭得可怜,于是说道:“我等做神仙者,既食其酒馔,似不可拒却其请。”就从怀里拿出一本簿籍,检索一番。找到了我的名字,看籍贯生辰都对,上写该活十九岁,九日后便是死期。白衣老者向空中一伸手,煞是奇怪,手里就多了一支笔,递给红衣老者。红衣老者似是很不喜欢,但又无可奈何,就挥笔向那簿子上,添个“九”字于“十九”之上,然后将笔扔了。那笔却化作一只白鹤,飞上树去。白衣老者将那薄籍给我看了一眼,诡异一笑,又纳入怀中。

说到这里,又咳了起来。这回却不喝水,接着又道:“那个穿红袍老者见白衣老者把簿籍收起,即对我说道:“小子,世间之人,寿夭皆由天定,无可更改。你今年十九岁,本当寿终。我等做神仙的,即吃喝了你,不得不报。今添汝寿命,至九十九岁。回去见到管辂,教他再休泄漏天机,不然必遭天谴。小子,便宜你了也。”我见即得添寿,自是答允应承。一阵香风过处,那二人化作二白鹤,冲天而去。小人乐不可支,回到家里,将此奇遇回复管神算,又问那两个老者是谁。大王,你道那二人果是哪个?

曹操听到热闹之处,连头痛之事亦忘,问道:那你实说,二人果系何方神圣?

赵颜答道:管神算对我说,“穿红者,南斗也;穿白者,北斗也。”原是天上星宿。

曹操忽道:胡说!那北斗有九星,南斗六星,怎地却都是一人?

赵颜答道:大王圣明,当时某也这样问,管神算说道,“南北二斗皆有一星分管,散而为九为六,合而为一。北斗注死,南斗注生。今已添注寿算,子复何忧?”并嘱我此事自密,千万不要对外人说之。大王不是外人,小人故此详细说之,亦请大王为管神算保守机密。

曹操大笑,令内侍赐赵颜百金,又教贤才主选官,为赵颜注名于册,封为平原县丞。

赵颜意外之喜,磕一个响头,到主选官那里领了官凭,喜滋滋上任去了。

曹操听赵颜所讲故事,心中愈奇,即差人往平原去召管辂。

次日将午,管辂便至邺都。魏王升朝赐见,文武皆在。曹操见其相貌丑陋,心想奇能之士往往相貌出奇,即令管辂占卜己病,并问吉凶。

管辂相了一番,说道:大王近来可是多见奇异之事,皆非人力能为者?此乃道门幻术,大王苦思不得其解,引发旧疾,故此头痛不同往日。见怪不怪,其病自愈,何必为忧?

曹操听了,回想果然如此,遂即心安,以为心病引发旧疾,故此自觉病愈。其实完全中了管辂鬼吹灯之计,而不自知也。(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