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来自过去的碎片·兰枫【Part·28】
“孩子们，请入座吧。”
兰枫发言。
哗啦啦啦啦啦……
二十几名被吴海虐伤过的女孩们都很小心地各自搬出座椅，整齐地在兰枫身前的音乐教室里排成一个小小的方阵。
“接下来是审判前的祷告、示言时间。”
兰枫并非神父，也不是什么修士，更罔论是什么代言者，乃至化身，但他仍然口出此言，缓步拾阶而上，站在孩子们面前。
夕阳的暖光，洒在兰枫的漆黑的风衣上，这一次居然反射出了白昼般的颜色，如同流光般在这片空间中反射，织构成明亮的穹顶。
这仿佛是一场布道。
“本人，兰枫，一位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和各位一样的同龄人，特殊些的人格患者，在此，向各位被伤害过的孩子们致意。”
“你们也许将见证一场谋杀，但也不尽然。”
“我，兰枫，的确曾设想谋求尽善的结果，可惜，人性的善恶是镌刻入我们生命中的符号，若恶噬善根，则魔鬼现世。”
“我也曾寻找过，思考过，探寻过答案，为什么善良的人最终总是不得安宁，受到伤害？”
“但总是不可解，若真要有一个答案，那或许，除了温暖如风的善意外，也需要沾满血肉的一份善意与之相对。”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几乎不可能不伤害他人就能活过一生，资源的争夺，父母的寄托，利益的纠缠，没人能做到真的与世无争。”
“尽管我，你们，还有日后的其他人，都会伤害他人。”
“但，吴海伤害你们，却并非如此——若这个世界资源富足，分配得当，人人幸福，他也一样会为了发泄内心最丑恶的欲望去伤害他人。”
“这种伤害是不被允许的。”
“最起码我不允许。”
兰枫言毕，轻托风衣的后摆，入座在正前方的钢琴座位上，将《巴法林根的乌云》打开，翻到最后一幕的开篇。
【∮：‖§……】
钢琴声响了起来，错落的分弦和流畅的和弦，如同层峦迭起，群星逶迤。
尚未完成的万物夜曲。
……
《巴法林根的乌云》
终幕。
一些无家可归的少女们希望能创造出让世界再也没有苦难的乐谱，牺牲身体，出卖给了人世间的魔鬼，换来金钱以创作。
在曲谱完成之时，少女们拖着残败不堪的身体，演奏，乐声响起，而凶恶的魔鬼，发现自己利益被触碰，资本的链条被攻击。
于是，魔鬼撕毁条约，杀害了少女们，钢琴也被砸碎。
然而，万物，都被这些女孩们的奏曲注入了灵魂，风活过来了，雨醒过来了，乌云聚过来了，闪电欢鸣起来了。
而云上的幽灵钢琴，诺尔基里安独自奏鸣，万物的夜曲。
审判之日，来临。
而吴海，身位审判的主角，也如期入场——兰枫观察过，吴海在每天放学时，都会前往化学实验室查看那些消痕剂是不是都还在。
并且，自己事先让夸克去观察过了，今天他一定会去。
下午五点三十分，就是这个时间，分毫不差。
“妈了个巴子的，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得赶紧回去擦点药才行……”
此时，吴海用钥匙拧开了楼梯的卷闸门之后，便晃动着肥胖的身体，骂骂咧咧地前往二楼，准备去拿明天要用的消痕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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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吴海迈入化学实验室前边的走廊时，一阵悠扬的钢琴声自斜上方传来，吴海本能地抬头看了一下，啐了口唾沫：
“钢琴？谁他娘的这个点还在弹钢琴？肯定又是谭文嗣那崽子，每天放学之后都在那弹弹弹，真的是污染我的耳朵。”
……
此时，三楼的音乐教室内，兰枫语气温柔地向孩子们阐述了巴法林根的乌云前文概述，随后琴声响起不久，直接来到了终幕。
兰枫低吟：
“可怖的魔鬼杀死了少女们，他张开血口，发出大骂和尖啸。”
女孩们回应：
“这样就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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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音急转直下，宛若绝望的丧钟鸣响。
……
可到最后……音色却突然平和，具备了某种勃发的力量感，仿佛大地中有种子萌芽破土，将黑暗的覆盖破开。
“然而，女孩们最后创作的乐章，唤醒了万物。”
“大地绽放出了一片纯白的花海，散发出宛若星尘般的花粉，将中央的魔鬼团团包围，浓郁的花香和飘飞的花粉灼烫着魔鬼的灵魂。”
此时，吴海即将踏入化学实验室门口仅有两步的时候，顶端的通风管道的出风口，空气突然似乎被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
嗡……
随后，某种不可观测的气体蔓延了出来。
“唔——”
吴海嗅到了，他被星尘般的花粉和花海包围——但那是对孩子们而言的，对他则是另一种景象。
通风管道内所灌入的气体，是兰枫自制的H·LSD。
什么是H·LSD？
如果要诠释这个概念，便要先从LSD说起。
LSD是指麦角酸二乙基酰胺，这是目前已知的人类所能制造出的最强烈的致幻剂。
一次典型剂量是一颗沙子重量的十分之一，要用微克去计算。
但即使是这么小的剂量就已经能让人陷入4~12小时的强烈幻化中，所有感官、感觉、记忆……全部都会天翻地覆。
只要服用过一次LSD，一个人的精神就会被永远地彻底改变。
而兰枫的钻研过的知识中包括了神经外科以及麾下衍生的各类化合物分支，LSD自然是其中的典型之一。
这种H·LSD可以受兰枫精准添加不同的变量从而形成不同的指向效果，且效果更加强力，甚至达到真正的不可逆的水平。
此外，它可以自由在固、液、气三态中调整内部成分进行自由切换，经过浓缩后只需要一小管就能填满一整条通风管道。
而现在兰枫调节的LSD是最大当量，并且指向是【绝对的恐惧和噩梦】。
通过升华态反应，兰枫将H·LSD切换为了气态，直接通入了通风管道内，暂时关闭了其他阀门，只留下了化学实验室进门口的那一个出口。
而它也没有让兰枫失望，噩梦的利爪正中目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的吴海的感知器官受到巨大的影响，整个人仿佛置身在了一个可怕的炼狱般。
吴海热爱施虐来获得快感——然而他自己本人比想象中更加畏怖痛苦。
啊，太常见了。
“【华国粗口】！！给老子滚！！”
他重重地朝侧边一甩手——嘭！直接撞在了一旁的白墙上，手腕和手指的骨头发出一声爆响。
“嘶嗷！！”
吴海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眼看着噩梦越压越近——在这一情况下人们往往会选择立刻逃窜到自己认为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普通人在家里一半是卧室，而在吴海眼里旁边唯一的去处就是化学实验室，他熟悉那里，也知道那边有些能当武器的东西。
【兰枫:“在花海中，魔鬼厉声叫骂，他妄图逃往黑暗的领域。”】
【女孩们：“……魔鬼成功了吗？”】
“操你妈！！该死的！！别以为我会怕了你们！！”
吴海厉声大叫，骂了几句给自己壮胆之后，颤抖着手用力拧开门把，撞门而入——然而，那里有着孙芸留下来的一滩水渍。
兰枫观察过吴海的习惯，他进门之后总是会朝着右侧转一下鞋跟和身体——这一动作一旦速度被加剧，就会产生惯性。
而惯性加上去摩擦力，自然就是滑倒。
嘭噗！！！
【兰枫（音符攀上第三音阶）:“它当然没有，一株野草拽住了魔鬼的脚踝，将其拉倒在地，说‘你当被碎于怒土。’”】
【女孩们应和道：“碎于怒土！”】
嘭！！！
这一下摔得可不轻，吴海的脸颊直接和地面来了个零距离接触，鼻子都撞歪了，鲜血从鼻孔中流出，濡开一片猩红。
整个人肥胖的身体甚至直接滑出去了五六米远。
“混账东西！！”
吴海这一下反倒是被激起了凶性，一抹鼻子上的血就爬了起来，两眼通红，出自本能他开始立刻寻找视野中能被当做武器的东西——
而第一眼他看到就是正正对准自己视野的孙芸留下来的拖把——在吴海畸形的视野里，它仿佛是一把沾满了血腥的钢叉。
“管你什么狗屁玩意！老子全给你们打死！”
吴海当即冲上来，抡起拖把原地一阵乱挥。
【兰枫:“魔鬼恼羞成怒，挣断野草的束缚，用力挥舞着可怕的钢叉。”】
【女孩们：“唔……然后呢……”】
【兰枫：“然而，天空之上，无人却兀自奏响的幽灵钢琴，诺尔基里安，将乌云唤来，将雨滴邀来，将闪电召来。”】
哗哗——
此时的吴海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整个人完全不考虑动作的合理性和重心分配，他的视野也不再和寻常人一样。
嘭！！
随后他一脚踩在了孙芸留下来的第二摊水渍上——而那里正是原先放拖把的位置，底下压着高浓缩发烟苯乙烯聚块。
嘭！！
再一次滑倒，他的臀部重重地落在高浓缩发烟苯乙烯聚块上。
………………
而兰枫的音色开始变逐渐沉郁：
“直到乌云说。”
女孩们轻轻附和：
“直到乌云说。”
黑烟（火焰的烟黑soot）实际上是由高温下有机物不完全燃烧或热裂解生产出的碳颗粒组成，也可称为碳黑（或“炭黑”），主要是碳元素。
而兰枫所使用的自制高浓缩发烟苯乙烯聚块，能够直接在常温下接触氧气后就自发开始裂变反应，将碳元素强制升华为浓郁的黑烟。
而吴海膘肥肚满的躯体一屁股坐下去的重量直接将自制高浓缩发烟苯乙烯聚块外层覆盖的隔绝膜给压爆了。
噗嗤嗤嗤嗤——
于是，与氧结合发生反应后，浓郁的黑烟迅速喷涌而出。
“咳咳咳咳咳咳——”
吴海登时被呛得喘不过气来，整个化学实验室顶上顿时铺满了厚重的一层黑云。
“你妈——”
此时的吴海可谓被熏得晕头转向，整个人的身体一跃前扑，就想从一旁的洗手台旁边取一点水洗一下眼睛——
然而在刚刚他胡乱挥舞的拖把中，他打中了头顶的柜橱，并将其击开了一条不小的缝。
嘭！！！
吴海起身时不查，动作又急，一下子脑袋就撞在了打开的柜橱页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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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枫的钢琴声逐渐开始上升，黑白二色的砖阶转眼间砌成一座高塔：
“直到雨滴说。”
女孩们轻轻附和：
“直到雨滴说。”
头顶的橱柜顿时被男人肥胖的身子撞击所带来的冲击而打开——而内部所装着的正是一堆摆放得杂乱无序的酒精灯。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大量的酒精灯直接如同下雨一样从高空落下，本来就被收纳得乱七八糟的它们顿时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旁相互碰撞，砸碎在男人周围的地面上。
甚至有的封口都没合拢，落在吴海身上，瓶子虽然没碎，但酒精已经潺潺流出。
“【语气恐惧的华国粗口】！！”
吴海整个人被这么一下，又是黑烟熏又是LSD刺激，脑袋又被撞，整个人顿时天旋地转地瘫倒在地上，口中胡乱地开始骂了起来。
然而……
他再一次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看到了窗外的边沿，一只黑色的生灵，正用它仅有的一只独眼看向自己。
它的身侧斜靠着一盒火柴，而它的口中衔着一根火柴。
“不——不！！不不不不！！！！”
吴海眼中的神色已经堪称惊恐万状，他能嗅到自己身上那股刺鼻的酒精味，现在自己浑身上下可以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
兰枫继续低吟声骤然加重，音色如同雷鸣般汹涌：
“直到闪电说！”
女孩们的语气同样加重：
“直到闪电说！”
嚓！
夸克口中衔着的火柴猛地靠墙边一扬！！
点燃。
绚烂的火光，如阳置昼。
“不……不要……不可能会有这种事！！你是妖怪！！妖怪！！”
浑身浸满了酒精的肥胖男人眼神惊恐万状地指着嘴里衔着一根点燃的火柴的夸克，火苗甚至有意地往前扬。
火焰对准了他，没有燎到一点夸克的黑色羽毛。
……
而兰枫的钢琴曲已至终幕。
“直到万物寂静。”
兰枫低吟，女孩们轻声浅唱：
“直到万物寂静。”
兰枫竖起食指——隔着十三米远的窗户，夸克仅有的一只眼瞳中，一半映着火光和肥胖男人，另一半中则映着兰枫的指令。
“主的审判即将降临（LejugementduSeigneurarr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