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心意通

“养老院？”苏业不禁怀疑是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你说秦慕瑶她去了养老院？”寇玉婵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嗯了一声。谁都没有想到秦慕瑶去的第三个地方竟会是养老院。她为什么会去哪里？…赵叔已经提前打点好一切，在他们赶到养老院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门口等待他们了。那人中年模样，大腹便便。“赵总！”中年胖子满脸堆着笑，“我是这里的院长，几位里面请。”他身后是一扇红色大铁门，两侧的白墙都掉了漆，看起来像有数十年的历史。昏黄的灯光下，气氛很足，大夏天都觉得凉飕飕的。养老院院长十分健谈，路上就说清了情况。秦慕瑶将她父亲托付到这里，一次性付了半年的护理费用，之后就离开了，甚至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你们要找的那位姑娘，她父亲就在这里。”在这人的带领下，三人停到一处房门前，“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苏业开着轮椅进了养老院。相隔门窗，他看到里面靠窗的床上半躺着一个男人，干瘦，脸色蜡黄。和秦慕瑶有几分相似。那人靠在床头，借着台灯的光看着手心里的东西，一动不动，时不时地咳嗽一声。“走吧。”赵叔上前，推门而入。听见开门声，干瘦男人合上手，抬起头来。在看到进来的赵叔时，干瘦男人露出疑惑神情，而后看见进来的苏业时，那张干瘦的脸上顿时露出吃惊神色。“苏业？”干瘦男人脸带病色，但眼睛却很亮，他吃惊地盯着苏业的腿，捂着嘴巴咳嗽一下，“咳咳……你这是……”苏业没想到秦父会认识自己，见他询问过来，当即笑着往前靠了靠，“秦叔，我们过来探望你。”“你的腿？”“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说话间，苏业还抬了抬双腿，示意自己真的无事。“那就好……那就好……”秦父点点头，随后抬眼打量起寇玉婵和赵叔，疑惑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苏业指了指身后的寇玉婵，“寇小姐是秦慕瑶的朋友。秦慕瑶她突然退学，我们都很担心，这才一路找了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秦父轻咳一声，摇头道，“瑶儿她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寇玉婵皱着眉头，“没事的话，会突然退学搬家么？”“瑶儿能遇到你们这些关心她的人，我也替她感到开心。”秦父笑了一下，“不过她确实没有事情，你们真的不用担心。”寇玉婵看着秦父，“秦叔叔，你可能不清楚，秦慕瑶一直在我店里打零工，我知道她很缺钱。如果你们有什么难处的话，可以跟我说，我也是常给别的员工预支工资。和钱挂钩的事情，都好解决。”“我听瑶儿提过您的事情，真是感谢您对她的照顾。”秦父轻咳几声，“我们家真的没什么难处。”寇玉婵眉头立了起来，她朝前踏出一步，正想开口，却被赵叔拉住，“小姐，我们走吧。”她动了动嘴唇，看了赵叔一眼，哼了一声摔门而去。苏业扭过头，“赵叔，我想和秦叔说会儿话。”赵叔点点头，“我们在车里等你。”两人走后，苏业开始打量起这处房间。十平不到的房间，一床，一柜，还有一张桌椅，空气中弥漫着怪味，开着门都散不尽。没人乐意将自己家人送进这里。“秦叔。”苏业目光回到干瘦男人身上，“秦慕瑶把你送到这里，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秦父摇头，“苏业，你不要再问了，我和阿瑶都很好，没有什么难言之隐。”“秦叔，之前我在医院那段时间，只有秦慕瑶来探望过我。后来回学校之后，也只有她肯帮助我。”苏业看着秦父，“我很珍惜这样的朋友，如果你们真的有什么困难，我或多或少也能尽一点绵薄之力。”秦父沉默不语。苏业继续道，“秦慕瑶体质不是很好，又是个女孩子，你不担心她会吃亏么？”秦父微微动了下嘴唇，依旧沉默不语。苏业拿出手机，随便翻了几条近日新闻，念出来给他听，全是落单少女出事。秦父听了这些，脸色更差了。他摇头叹息，“我真的不知道瑶儿去了哪里。”看着秦父面露痛苦神情，苏业不再多说什么，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三百块钱，放在了床尾，“秦叔，今天来得急，也没带什么东西，我改天再来看你。”“别，别！”秦父看到苏业给他留钱，挣扎着想要起身，“你快把钱收回去，我这里不缺。”“秦叔，我走了。”苏业放下钱，折身出了房间。秦父挣扎几次，还是没能起身，只能无奈目送苏业离去。“咳咳咳咳……”他突然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当手掌拿开时，掌心处已然满是血瘀。秦父怔怔看着手心的血，苦涩道，“瑶儿啊，你要爸爸如何等你半年……”…苏业从房间里出来后，直奔货车停靠的地方。“他只说自己也不知道，不知真假。”苏业看着货车旁的赵叔，语气颇为无奈，他看了眼车上，没看到寇玉婵身影，不由问道，“寇小姐呢？”“大小姐先走了。”赵叔把手机递给苏业，“已经查到秦姑娘的去向了。”“已经查到了？”苏业疑惑着接过手机，上面有一段视频。雄城、荒野。画面中，一个背着包、戴着帽子的短发少女踏出城门，正朝着荒野走去。尽管画面很不清晰，但苏业还是这人背影与走路姿态上认出，她就是秦慕瑶。…回到医院后，苏业趴在床上，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脑袋里满是收音机无信号般的杂音。走的好突然。连句道别都没有。“呵！睡觉！”苏业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空大脑，逐渐进入梦乡。光影变换，苏业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梦境空间，白色立方体在他面前浮动，一切如常。看了下毒血蜈蚣污染者的进度仍旧是40\/100，他再度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死亡。死亡。又是死亡。数百次的死亡与复生，几乎使得苏业精神麻木，唯有彻骨的疼痛，让他感觉自己还在活着。他像醉酒者沉迷酒水一般，沉迷于这场死亡搏杀中。只因为心里堵着一口气，一口咽不下也吐不出的恶气。秦慕瑶的离去是一个导火索，将这段时间里，苏业积压在心里的所有负面情绪引燃。那夜面对飞颅时的绝望，那天面对言琳时的无力，灵境中得见龙华城墙时的压抑，而今知晓秦慕瑶离去却又无法追及的无奈……繁杂的情绪捆住了苏业的心，让他倍感掣肘，呼吸不畅。只因为不够强么？就是因为不够强啊！所以他只能任人摆布，只能龟缩在城市里。然而，龟缩在城里真的会安全吗？苏业可不敢相信一个想杀他的人说的话。“杀！”他朝着飞颅冲去，任由它的脊椎捆住自己。咔嚓！飞颅勒断了苏业的身躯。第九十九次死亡！再次复生时，苏业脸色冷然，他满心豪情。变异体如何？言琳的威胁又如何？他并非在原地踏步，他在成长，他的未来可期！“我每夜都在生死边缘挣扎，我每天都在变强。虽然现在的我只是一棵幼苗，但总有一天，我将挣脱所有束缚。”苏业低声呢喃，同时快步朝着飞颅冲过去，“那时，你们只能抬头看我。”他已经不在意这是谁在操纵这梦境了。至少，目前的他不会去在意了。十分钟后，苏业骨头碎裂跌倒在地上，最后被飞颅敲碎了脑袋。随着他的第一百次死亡，光影流转，房间与飞颅消失，白色立方体重现眼前。苏业看着界面上变动了的数字，心头思量：如果有武器就好了。他突然意识到这里是梦境，不由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刀！刀！刀！默念十几秒钟后，苏业睁开眼，一切如常，并没有如他所想，真的多出一把长刀。“看样子不行。”苏业略感可惜地点了退出，意识沉入了休眠状态。…“喂！醒醒！”“都几点了？还睡？”苏业朦胧中，听到了于倩倩的声音。他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到这姑娘的身影，不由哼了一声，“别闹……让我再睡一会……”于倩倩掐着腰，“都十点了，还睡！你快懒成猪了！”苏业重新把脸埋进枕头里，“我好困，你让我再睡一会……”就在他准备重温旧梦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昏昏沉沉的意识瞬间变得清醒起来，苏业再没有睡意了。“啊！！！”苏业昂起脑袋，看着于倩倩正用手指戳自己的伤口，不由大吼道，“于倩倩！你能不能当个人！”于倩倩收回手指，扬了扬脖颈，笑道，“儿砸，快起来吃饭了。”“滚啊！”苏业气呼呼地从床上爬起来，“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女人！会遭报应的！”于倩倩一脸嬉笑，指着床头桌上的饭菜，“快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