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鹿魔女简史·肆拾柒 望月心【上】

【樱岛·西海】

【时间不明】

望月痛出生在樱岛的西海,父亲是【无用集合】的成员之一,望月心,母亲是普通的市民,浅川琴子,在浅川琴子短暂的人生之中,她并没有嫁给过望月心,两人虽有夫妻之实,却没有夫妻之名,直到望月心和浅川琴子去世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依旧没有被人发现,直到望月心的遗书送到了无用集合之中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望月心有一个女儿。

那一年,望月痛不满一岁。

在樱岛,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一个比较底层的集合更如同一堆可怜人的报团取暖,能不能得到多少好处暂且不提,至少在死了以后还能有一个人为自己收尸,望月心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出生在西海,和他的父母一样是最底层的人民,仅有的经济来源是政府每个月的津贴,但这种津贴也会上交一半给所谓的集合,没有选择的权利。

毕竟,如果不交出这一半,就连剩下的那一半也保不住,这些津贴在被下发之后就不会再过问,不论领取者拿这笔钱去做什么,只要不违法,不渎神,就算他们把钱拿去当柴火烧也不会在意,因此,这边让底层的集合找到了一个最简单的赚钱方式。

集合成为了集合,然后在集合的成员里征收所谓的保护费用,再经过一层一层地剥削,从集合的最上层一直到最底层,集合之中的最底层为了获取钱财又会选择让新的人加入,让新人成为新的底层,这样一直积累下去,这就形成了这种……由底层聚合而成的底层。

望月心的父母在望月心满十岁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但是他隐瞒了父母死亡的信息,他依旧领取着父母的那一份津贴,然后用这笔钱去读了书,是的,读书,西海并不缺少学校,也不缺那种只要给钱就能够上的学校,不询问学生的过往,也不询问学费的由来,只要学费按时缴纳就可以。

望月心需要学习,他需要通过学习获得学位,然后去往更好的学校,为此他不惜用各种手段获取钱财,一开始是偷窃那些集合的资金,然后在学习之后便做点东西拿去售卖,这种行为见不得光,望月心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绝对不合法的,但是他没得选择,他必须缴纳那些学费,他必须学习。

知识,更多的知识,这是他向上攀爬的唯一方法,他知道父母这一生过的有多么憋屈和无力,若是不想活的如同父母那样,那么向上攀爬,拼了命地向上攀爬。

望月心从来没有责怪过自己的父母,甚至他很感激父母,感激他们十年的养育之恩,还有他们死后的津贴,这样说确实不太道德,但当时的望月心确实是这么想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片区域的人也知道了有这么一个狠人,这里的狠并不是对他人,而是对自己,这些底层的集合忽然开始关注望月心,他们想知道这样一个人能够攀爬到什么地步。

他仿佛是一面旗帜,无数人盼着他倒下,也有无数人渴望知道这面旗帜能够升的有多高。

在望月心十八岁那一年,他考过了恩泽,成绩并不是很优异,但是他确实考上了,在底层出生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过往,不论他干了什么都没有记录,这是底层的共识,不论底层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把信息传到外界,因此,在大多数人眼中,望月心是一个普通的,幸运考过恩泽的人,在底层人眼中,望月心这面旗帜伫立在了高山之上。

但是望月心并没有加入哪一方的神社,而是回到了他出生的地方,加入了一个成立许久的集合——无用集合。

无用集合是一个很神奇的集合,它并不强制要求缴纳所谓的会费,相比起别的集合,无用集合反而更像是一个真正抱团取暖的地方,望月心的加入让这个集合一时间名声大噪,在所有人都在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望月心选择了继续读书,攻读更高的学位,同时,他又在无用集合进行改革,并不是大刀阔斧地改造,而是从一小点一小点的地方开始,逐渐优化,托望月心的福,无用集合在短短五年内便跻身底层的高层,虽然还在底层,但在无用集合的庇护下,底层比十几年前和谐了不少。

而也是那个时候,望月心认识了浅川琴子。

那么现在,我们来说说浅川琴子吧,浅川琴子出生在浅川家,位于西海的西边区域,浅川家是一个小康家庭,浅川琴子的父母都有着稳定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从物质条件看来,浅川琴子是幸福的,而在家庭的关怀上,浅川夫妻都对浅川琴子呵护有加,不论从哪里看,浅川琴子的童年都可以说得上是幸福,那些悲痛小说之中的悲惨经历并不发生在浅川琴子的身上,她幸福快乐地度过自己的童年,度过自己的少年,风平浪静。

按照浅川夫妻的设想,浅川琴子应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考上大学,然后工作,她不一定要嫁给某个人,她只要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就足够,浅川夫妻很开明,他们十分支持浅川琴子的自由恋爱,只要对方不是什么混混之类的人,浅川夫妻都不打算干涉。

浅川琴子在老师眼中也是好学生,不早恋,没有小脾气,学习成绩虽然不是名列前茅但也不错,考上大学可以说是完全没问题,而且得益于浅川夫妻的教导,浅川琴子的社交礼仪之类的都很不错,为人开朗大方,必要的时候也会矜持,进退有度,可以说是基本挑不出什么毛病,如果硬要在浅川琴子身上找一个缺点,那或许就是浅川琴子的那好奇心。

好奇心是一把双刃剑,对于浅川琴子而言,这把双刃剑显然有点不太平衡,具体一点就是,朝着自己那一边的刃实在是太锋利了。

得益于浅川夫妻的教育,浅川琴子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心,她很喜欢学习不熟悉的事物,去往新的地方旅行,看没有接触过的书,亦或者认识不同的人,或许大多数人都只是点头之交,但和不同的人交流,总能了解到不同人对世界的看法,和对人生的追求。

浅川琴子曾经有一个小梦想,她想记录一下整个樱岛,这个记录是很模糊的,或许是某个地区,或者某一个人,总而言之,这些被记录下来的东西一定能够拼凑出整个樱岛,这就是浅川琴子曾经有的小梦想。

在浅川琴子十八岁那一年,她参加了恩泽,不过她没有考上,浅川夫妻倒没有什么悲伤或者不满,考得上就考得上,考不上就考不上,这便是浅川夫妻的想法,成为祭祀或者别的什么或许很好,但不一定适合,开明的浅川夫妻让浅川琴子去读大学,而在那里,浅川琴子认识了望月心。

其实接下来便是很老套的故事了,无非就是两人相识到相恋,然后立下誓言携手度过一生……你以为是这样子吗?

倒也差不多,不过有些细节还得改改,在望月心和浅川琴子相识之后,两人的关系更像是比同学稍微熟络一些的友人,见面会互相打招呼,闲时偶尔会一起吃顿饭,仅此而已,那个时候的望月心一边学习,一边进行着无用集合的改革,他的目标是把那一片区域的集合由黑转白,至少要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也适合以后的向上攀爬。

望月心抱有伟大的志向,但他也知道只靠一腔热血是完全没有用的,唯有确实拿出了成果,才有谈判的资格,因此,在那几年,望月心致力于无用集合的发展,培养十岁到十八岁的孩子……送他们去读书,唯有再让更多的孩子考上大学,或者考上恩泽,才能让质疑声消失掉。

浅川琴子在阴差阳错之下得知了这一件事。

其实想要知道这件事也不难,只要愿意跨过屏障,去往底层的地方,便自然能够看见那时候底层的进步,不过,在外人的刻板印象之中,那种和后街道几乎没有什么两样的底层实在是没有存在的必要,因此那些人往往不会去那里,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了。

至于望月心,他确实是一个特例,毕竟在这种环境下出生的人,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乐观,对,用乐观来形容应该可以,望月心没有和别的人一样被集合剥削,长大了也没有成为剥削别人的人,即便手段不怎么光彩,但他确实是爬了上来。

于是,那一天,因为对自己所生活的地方和底层之间那层屏障的好奇,还有对未知的探求,浅川琴子跨域了屏障,而那天,她也看见了望月心,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但是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识。

对于这个忽然闯入的人,望月心自然是认了出来,他顿时感到棘手……毕竟浅川琴子是浅川家的独女,而且怎么说也是考上了大学的,若是她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估计半天时间警卫厅就能够赶过来,所以浅川琴子在底层的这段时间,望月心担任了她的护卫。

而对于浅川琴子来说,望月心就像是故事之中的勇者,长得不赖,而且在底层也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领导能力和个人魅力,而也是在那里,浅川琴子知道了望月心的真实来历。

如果这是什么童话,接下来的故事便是王子与公主的幸福生活,只可惜这并不是,这只是两个普通人的相处,在得知望月心的经历之后,浅川琴子越来越好奇望月心的一切,她和望月心相处的时间逐渐加长,不过也只是点到为止,望月心并不介意浅川琴子了解的更多,只要浅川琴子不在底层受伤,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直到望月心三十二岁那一年。

是的,三十二岁,自从十八岁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四年,在这十四年之中,无用集合的新生血液更多了,而且,十四年的时间,让这一片的底层脱胎换骨,虽然不能说是平步青云,但也有了正规的收入,和十四年前相比,可以说是完成了一次彻底的飞跃。

望月心彻底在无用集合站稳了脚跟,而且是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无用集合的人都知道,能够有今天这样的生活多亏了那个名为望月心的女人,还有时常会和他一起出现的那个女人,女人,指的就是浅川琴子。

浅川琴子也三十二岁了,未婚,和望月心一样,在大学毕业之后,她找了一个稳定的工作,并且时常会和望月心一起,他们共同规划无用集合的将来,一切都这么水到渠成,而两人也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过关于伴侣这件事,仿佛便会这么一直下去,知道老去。

那天晚上,他们在底层开了庆功宴,十四年的时间,他们终于爬了上来,整个无用集合,还有别的几个集结一同,欢庆他们拥有了可能的未来。

庆功宴上浅川琴子喝了不少的酒,几乎是一杯接一杯的,她也有些许醉醺醺的,甚至有点昏昏倒倒,望月心见状,便把她扶回了房间,然而,浅川琴子并没有让望月心就此离去,而是要求望月心继续陪自己喝几杯。

然后,她一边喝着,一边指责着望月心。

“……他妈的,十四年了你都不知道,你就是块木头!”浅川琴子猛然把酒杯摔在桌子上,涨红了脸对着望月心怒斥,“一块木头!”

“别喝了……你喝醉了。”望月心赶忙伸出手,想要把浅川琴子手上的酒杯拿走。

然而,他的手却被浅川琴子拉住了,这个女人身体忽然爆发出来无穷的力量,猛然拉过望月心,然后狠狠地吻在了望月心的嘴唇上。

望月心抬起手,但片刻之后,他又把手放下了。

那天夜里,星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