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失忆
到底是弱不禁风的书生,背着妇人跑了一段路,徐智升就跑不动了,扶着路边的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缓过了气,他感到背上的妇人气息越来越微弱,便又咬紧牙关,继续跑。
终于到了医馆,医徒帮着将妇人抬进里面医治,徐智升便在外面等候。终于能缓口气了,大冷的天,他出了一身汗。弯着腰,靠在医馆的门边休息,觉得肺部抽痛,火烧一般的感觉,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大夫才出来。徐智升急忙迎上去,问道:“大夫,这位大娘她……怎么样了?”大夫摇摇头,说:“她的腿骨头断了,老夫已经接好了,身上的外伤也一并处理过了,只是……受的凉气太重,寒邪入体,日后怕是不太康健。”
老大夫摸摸胡子:“她脑后有伤,老夫不敢轻易下手,只放了淤血出来,性命无碍,只是日后会出什么其他问题,老夫可不敢保证。”徐智升拧了拧眉,什么叫日后会有其他问题?只是他也知道,伤在脑袋上,确实是不好说。
夜晚。
徐智升守在床边,打着瞌睡。床上正是他救起的妇人,还在昏迷当中。突然,他喃喃道——“娘!”手一下伸出,抓了个空。睁开眼,怔愣了一下,便看到床上的妇人,侧颜竟一下和娘亲生病前的面容重合起来。
徐智升有些恍惚,是梦吗?娘又回来了吗?他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又奔出门,站在门口向外望。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雪,雪花纷飞,地面一片莹白。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徐智升彻底清醒。眼眶突然红了,娘亲已经走了,再也见不到了。
第二天。
屋内,床上的妇人睁开了眼睛,双目无神。她伸出手,摸索着缓缓坐起。徐智升熬好了药,端了进来,看见她醒了,呆愣地坐在床上,急忙将药放下,问道:“大娘,您好点了吗,感觉怎么样?”床上的妇人听到他的声音,寻声转头,手伸出来,开口问:“你是谁?这是哪里?怎么这么黑?”
徐智升莫名其妙,看了看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黑吗?突然他瞪大了眼睛,试探着伸出手,在妇人眼前晃了晃,妇人的眼睛丝毫不动,这难道就是大夫所说的后遗症吗?眼睛……略一思索,徐智升急切的问:“……大娘,您是哪里人?您家住何处?敢问您的名讳?”
他问完后,却见妇人一脸茫然。徐智升心里咯噔一下,果不其然,妇人眉头紧蹙,开口道:“……我叫什么?我是谁?”
一个月后。
徐家。
徐智升坐在院中,正在奋笔疾书。他一边抄,一边读给妇人听,妇人一脸微笑,安静的坐在边上听着。他在县城里谋了一份职业,替书铺抄书,每个月给二两银子月钱。作为其他人看来,这是顶好的工作了,一两银子都够一家三口生活一个月了。
而在徐家,却是远远不够。为了给妇人治病,他欠了医馆很多钱。为什么徐智升要这样尽力帮助一个陌生人呢,一方面是他骨子里的善良,另一方面,他在妇人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这一个月来,他照顾她,伺候前后,她也跟娘一样,处处关心他,有时夜半梦醒,他会睁着眼直到天亮,他想,是不是娘亲不放心他,所以会以另一种形式,陪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