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力量

一拳，两拳。帕尔默博士的手指在风中滑稽的摇摆着，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他挥出去的每一击都像是撞在了钢板上，而那个山一般伟岸的贝恩纹丝不动。“你相信什么，帕尔默博士？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贝恩居高临下的踱着步子，他仿佛一头狮子，在戏耍着即将被撕碎的猎物，他并不担心猎物的反抗，因为这座囚笼早已是属于他的王国。在这里，贝恩才是自由的，而帕尔默博士才是被束缚住的囚徒。“正义？良善？还是力量？”贝恩低头看着帕尔默博士，他的声音很独特，有一种非常吸引人的魅力。贝恩的档案中也记录着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他几乎全部都自学成才，无论是格斗还是知识，他才是真正的超人，一个在地狱中崛起的超人。帕尔默博士再一次爬了起来，他的嘴唇撕裂了，但他感觉不到痛苦，他早已麻木，他浑浊的眼睛里只有流淌的血液，他嗡嗡作响的耳朵里也只能听到自己那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喘息声。“没什么好羞耻的，帕尔默博士。我们都是如此，因为我们生存在地狱的丛林之中，我们用文明来否认自我的野兽本性，但到头来决定一切的仍旧是力量。”贝恩背着手说道，“或许你听说过圣普利斯卡共和国的变革，我的父亲参与其中，而他最终失败了。逝者长已矣，而生者却必须继续付出代价。我的母亲被送进了佩那杜罗监狱，她在那里诞下了我，而我必须偿还父亲因为缺失力量而没能统治世界的所谓罪孽。我曾软弱过，我曾天真过，我也在母亲死后因为失去了保护而恐惧过。最终……我死在了那里。是的，那个男孩儿死在了监狱暴乱的那一天。”帕尔默博士慢慢抬起了头，他眼中重影的贝恩化作了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恐怖巨人，他仿佛就是一整个世界。“在死亡降临之际，男孩儿抛下了幼稚的绒毛熊玩具，他在黑暗中走向自己的恐惧，他直面那个他注定会成为的男人，他捡起了一把刀……啊，是的，他还不足以用自己的拳头来征服一整个世界，他还没有掌控超人般的力量。”贝恩伸出大手，他抓住了帕尔默博士的脑袋，他将其轻松的提了起来，“但他准备好了，他会直面地狱，他会杀死一切挡路的敌人，他会驱逐恐惧，他会让自己的灵与肉升格为超凡的上帝！然后，你知道的，佩那杜罗的‘祸害’诞生了，那就是贝恩，那就是我！”帕尔默博士想要脱离贝恩的控制，但他根本无能为力。帕尔默博士知道现在他还来得及使用白矮星碎片的力量遁入另一个维度，但一整个黑门监狱的人都会因此而陪葬。选择……该死的选择！“十年的地狱之旅，十年的冥想与抗争，我在黑暗中学会了关于生存的一切知识，我也了解了关于人类的一切的本质。是时候从蛮荒走向文明了，于是，我在众人的簇拥下重新走进了佩那杜罗，走向了我的王座。”贝恩瞪视着帕尔默博士，“我学会了各种语言，我学会了更多人类的思想，我理解了人类的本质。在那之后，我获得了我理应得到的馈赠，你认为这是我赖以生存的禁锢？不，帕尔默博士，那是让我登上王位的工具。就像我第一次攥在手中的尖刀，它们都是力量的化身，它们都是为我所用的棋子。你也是如此，帕尔默博士。”贝恩抓着帕尔默博士的脑袋一步一步的向着骸骨与尸体堆砌起来的王座走去，在那王座的下方，枯瘦如柴的恐怖稻草人在浓烟之中摇晃着。他在笑。“我从一个男人的口中得知哥谭是世界上最棒的城市，因为这里有一个令所有罪犯闻风丧胆的怪物。”贝恩冰冷无情的说道，“在我得知了那个怪物后，我便于冥想和梦中不断的与其争斗，我们势均力敌，我们的力量几乎对等。我知道，我终有一天会与其面对面，因为他是哥谭的梦魇，而我想要统治全世界，就必须将其毁灭，将这个终极的恐惧毁灭。或者……我会被它毁灭。所以，我来到了哥谭，我潜伏在他所摧毁的失败者之中，我观察着他，我等待着时机。现在，时机到了。”稻草人缓步上前，而贝恩则将帕尔默博士送到了稻草人那锋利闪亮的针尖前。帕尔默博士徒劳的挣扎着，他那满是污血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因为他知道稻草人的毒针下隐藏着怎样恐怖的真相。那是永无止境的恐惧。“量子态，共振，超时间流……有人告诉我，你是征服一切的关键，你拥有我所需要的崭新力量。”贝恩伸手抓住了帕尔默博士的腰带，“你根本不配拥有这样的力量，帕尔默博士。因为你是一个懦夫，你不具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攀登顶点的勇气和信念。你和我的父母一样，都会成为被淘汰的牺牲品。但不要灰心，任何王朝都需要你这样的枯骨来奠基。而我也不会杀了你，我会给你最后的选择。”帕尔默博士注意到了贝恩的举动，他知道贝恩一旦得到了腰带上的白矮星碎片会变成怎样的存在。将会有更多人在残酷的战争中死去，会有更多人臣服在贝恩的力量之下。但这面旗帜并非正义，并非人性，它是将人类带回丛林的野蛮与暴力。“亚历山大大帝就是这么砍断戈尔迪之结的，人类总是将事情变得更为复杂。但纵观历史，你就会发现，一切文明向前推进的动力依然是战争和杀戮。”贝恩扯下了帕尔默博士的腰带，“这就是真相，这就是人类的本质。而我将是最为公正的皇帝，因为我会将选择权交给每一个人，胜者将会在枯骨之上长存，而失败者只能死于恐惧的荒野。没有罪恶，没有资本的谎言，一切命运都将握在人类自己的手中。今日，便是实现理想的开始。”“不……”帕尔默博士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他快要崩溃了。眼前是稻草人的针管，背后是贝恩的要挟，而在四周则是一整个黑门监狱被囚禁起来的人质。做出选择。贝恩的声音在帕尔默博士的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少数人的死亡与白矮星碎片被贝恩夺走后造成的多元宇宙间的伤亡该如何取舍？而这真的有取舍的可能吗？在最后一刻，帕尔默博士用这段的手指触碰了白矮星碎片那原子标记的按钮。贝恩那面罩下的脸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不！快停下，雷！”时间之父的喊声突然从上方的爆炸声中响起。那长着四条手臂、穿着红色大衣的新娘抱着时间之父蹿了下来。但为时已晚，在一道刺眼的白光之下，帕尔默博士抢夺回了装载着白矮星碎片的腰带，他在刹那间缩小消失，而在最后的那一瞬间，稻草人的毒针也射了出去。一阵低沉的笑声响了起来。贝恩那巨大的身影隐没在了浓雾之中。“这是留给哥谭的礼物，暗影局的狗们！”贝恩的声音在尸横遍地的牢狱之中回荡着。紧接着，无数爆炸和枪声响起。同一时间，就在曙光穿透乌云之际，在黑门监狱之外的广场上，帕尔默博士尖叫着再次现身。他像是陷入了永恒的恐怖噩梦之中，那破烂战甲之下的身躯蜷缩在一起不住的抖动着。不远处，黑门监狱那阴森的牢狱之上，浓烟和烈火熊熊燃烧。未知的木乃伊、生物突击队的成员卡里斯飘然而至，他单膝跪地，用缠绕着绷带的手按在面目狰狞恐惧的帕尔默博士脑门上。卡里斯的双眼开始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半晌后，他轻叹了一声，然后拿起了对讲机。“我无法将帕尔默博士从恐惧之中拽出来，他的心灵创伤要比我想象的严重的多，因为他知道他做出了怎样残酷的选择。”卡里斯用干涩沙哑的诡异声音报告道，“我想我们将面对着更加严重的结果，我们都上当了，时间之父。贝恩用稻草人阻止我的介入，他一直都在利用这一点来引着帕尔默博士上钩。现在……”“现在，我们将为黑门监狱和阿卡姆疯人院的所有死亡人员负责。”时间之父在对讲机的另一边咕哝着，“妈的……我们到底在和怎样的魔鬼争锋？”“我不知道，时间之父。”卡里斯抬起头来，他看到军警开始围了上来，枪口对准了他这个盟友，“贝恩看来早就将准备好的谎言丢出去了。”“先呆在原地别动，卡里斯。”时间之父说道，“我们只能揽下一切恶果，我们不能让陈的努力白费，我们不能承认……我们没能赢得一场该死的胜利。”枪声忽然响起。卡里斯的左肩中弹了。这一切远没有想象的简单，因为毫无疑问，就在军警之中还有着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