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曦雪(下)
从神殿回王族内宫的路上。为了获得突破口,不死心的曦炎逐条回想神典内容,尝试找寻神典漏洞。
曦炎之所以对“雪”字如此执着;是因为女儿的母亲——比他小十岁的挚爱——如今的曦国王后曦妍,曾经的汐国公主汐妍。
“雪”是她为她俩的女儿,想到的宝贵名字。
“孩子刚出生就飘雪了!
在我的祖国汐国。‘雪’神是最纯净最无暇的美丽神明。要是我们的女儿能用‘雪’字当名字就好了!
只可惜曦国有史以来从未降雪,曦国文字里也就没有‘雪’这个字。
想来曦神神典可选名字中,自然不会有‘雪’字。
上次我生彦儿时,还不是王后。彦儿不算正统王族。名字用我祖国的文字,还没什么大问题。
如今我已得曦神神血,成为神女。与你诞下的女儿,自然是下任神女。神殿祭司们不可能不管。
曦炎你有改变国家的宏伟理想。要想实现,必然离不开神殿的支持。
还是算了吧。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得罪神殿。”
即便这个“雪”字,是曦妍因这场瑞雪,一时起意的结果。
即便曦妍为了他的安危,主动放弃了想法。
但是爱妻曦妍有所求,曦炎必将肝脑涂地,去回应她的期待。
因为汐妍,值得曦炎如此重视。
从奴隶之子到曦国之帝。汐妍是他过往灰暗人生中唯一的执着与救赎。
他如今的至高帝位,本就是为正式迎娶汐妍而得到的。
为了汐妍,他才会追逐帝位!为了汐妍,他才想要改变国家!
如果汐妍连为女儿取名的自由都没有。要这帝位,又有何用?
……
在继任帝位之前,曦炎早已熟知神典内容。他正是了解神典详情。除去他前面的一个个顺位继承者。这才拥有如今的帝位。
今日前往神殿之前,其实他就相当清楚——‘雪’字难以突破如今的神典。
只是实在无法舍弃“雪”字,这才去尝试挣扎一番。
结果不出所料。那些研究神典大半辈子的祭司,难以轻易说服。
他们是神典一丝不苟的执行者,更是神典最为虔诚的捍卫者。
要对付谨遵神典的他们,只能从神典本身下手。
曦炎并不怕染指神典,会引来神罚。
因为高居帝位的他,深知神典、神谕本质。
事实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曦神!也不存在月神、土神、水神、商神、战神、火神、冥神……
所谓的神子神女、王族神血、王帝王后、神界诸神。只是曦国王族维持统治地位的神化手段!
所谓的神谕,是人言!是统治者假借神名,为维护统治,而下达的命令与定下的规矩。
神典正是历代先王先后,逐步累积的安邦定国之道。是国家阶级稳定固化的基石。是王族立于统治地位的根本。
然而这历朝历代,先帝先后杜撰的神谕,积累而下的神典。同时是无形的束缚。
它带给统治者政局稳定,与至高王位的同时;统治者又必须遵循自己制定的神典。
身为如今曦国宗教信仰支柱的神殿。最初仅仅是向国民传话,扩大王帝、王后影响力的机构。
然而随着岁月沉淀,神典内记载的神谕越来越多。如今的统治者,反过来受到神殿约束。
『历代先祖呀!自数百年前开国,你们积累到现在的规矩,未免也太多了点吧!
看来,还是推翻这个束手束脚的国家,重新建立新政权吧!』
为了女儿的名字!为了爱妻得偿所愿!
如今曦国地位至高无上的王帝——曦炎,脑中浮现灭国念头。
……
“父帝!”
进入王族居住生活的内宫不久。一声稚嫩的童声传来。
迎面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年仅3岁的小娃娃,正是曦炎与爱妻曦妍的长子——曦彦。
曦炎喜悦地蹲下,接住迎面跑来的儿子。他对爱妻曦妍无比珍重。正所谓爱屋及乌。自然对曦妍所出的曦彦宠爱有加。
看着年仅三岁,已跑得如此稳定,样貌越来越像自己的曦彦。曦炎心中满是欢喜。
再联想到刚刚出生的女儿,尚在卧房的爱妻。心中更是满足。
“侍妾曦雅见过炎帝。”
不会看气氛,出声打破曦炎美好思绪的人,名为曦雅。
曦雅是曦炎同父异母的妹妹,比曦炎小七岁。
父亲是曦国第十八王朝第八位王帝曦乌。
母亲是曦国第十八王朝第三位王后曦赤。
拥有纯粹王室血统的曦雅,是曦国第十八王朝第五位王后。是如今第六位王后曦妍的神血来源。
她曾是曦炎定立过神婚的妻子。
不过曦炎与曦雅定立神婚,仅仅是获得帝位的必要途径而已。
在曦国神话中,四个雌雄同体的元初神创造了世界。因而曦国全国是一夫一妻制。
男性除了侍妾,只能拥有一个妻子!女性除了侍郎,只能拥有一个丈夫。
曦国历代王后与王帝都必须定立神婚,结为夫妻。
曦雅与身为父亲的先帝曦乌定立神婚,这才获得后位。
曦炎为了获得帝位,必须与当时高居后位的妹妹曦雅定立神婚。
如今曦妍接任曦雅的后位,曦雅退下后位,便从王后沦为侍妾。
“辛苦你照看彦儿了!来,彦儿!母后已经生下宝宝了。我带你去看母后和妹妹。”
抛下向自己屈身行礼的曦雅。与一众跪地俯身,以沉默畏缩表达尊敬的奴仆。
曦炎逗弄着爱子,向爱妻所在卧房走去。
……
“父地!府地!负帝!”
曦炎前进的脚步,再次被人出声打断。
顺着声音往下看,是扶着曦雅身子,才能勉强站立的孩童。
他是曦雅高居后位,与曦炎定立神婚,结为夫妻期间。曦雅产下的孩子。名为曦阳。是曦炎名义上的儿子。
之所以是名义上的。是因为心有所属的曦炎,婚后根本没有碰过曦雅。
想来曦阳,必然是曦雅与某个侍郎或者奴隶所生。
曦炎之所以对外承认,曦阳是他与曦雅的儿子。让曦阳成为第一帝位继承人。其中有诸多考虑。
首先,与血统被神殿肯定的曦雅拥有子嗣。
可以稳住刚刚继位之时,对他不纯血统最为反感的的神殿。
其次,通过钻神典规则漏洞,让刚出生的曦阳成为神殿大祭司。
可以变相架空这个职位。除去曦妍接替曦雅成为王后的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正因为除去了这个阻碍。他才能在继位第三年,刚刚坐稳帝位时,便如愿迎娶曦妍。
最后,曦阳成为帝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可以保护他与曦妍今后的儿子。
有曦阳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在,想效仿他夺取帝位的人,必须对曦阳出手。
……
“辅地!府邸!”看着将目光移向自己的父亲,曦阳叫得更为欢快。
曦炎却并不为此开心。
虽然曦阳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作为妹妹的儿子,曦阳也算他的外甥。
面对将他当亲生父亲的曦阳,曦炎按理来说不该如此不耐烦。
只是曦阳这孩子实在不讨喜。
他长着一张兔唇,看上去甚是怪异。
只有那些独独看重血统的祭司,非说是“奇人自有奇相”。盼着曦阳快点长大,将他取而代之。
被这样的曦阳叫“父帝”,曦炎要如何感到欢喜呢?
更何况,曦阳明显是个低能儿。
亲生儿子曦彦如今年仅三岁,早已学会走路,说话,开始学习书写。
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曦阳。如今年至四岁,还蹒跚学步,无法独立行走。话都说不清楚。更别提什么书写文字。
两者相比,高下立判。
曦炎对曦彦重视的同时,对曦阳选择了无视。
如果不是刚刚曦阳出声。他甚至根本没察觉,曦雅脚边的曦阳。
……
看到曦阳,曦炎仿佛遇到了灵感,找到了出路。
『如今的神殿大祭司,不就是你这孩子吗?
看你发育迟缓的状态。学会书写不知道还要多久。
不过学会书写很难!依样画葫芦还不简单!
你只要学会写“雪”字。然后在神典上那么来一下。
那群死脑筋祭司,不就不得不通过了吗?』
思量到此,曦炎抱着曦彦,回身朝曦阳走来。
此时曦阳似乎站累了,正趴下身子,四肢着地。
他抬头望向曦炎。奶声奶气地继续叫“父帝”。
曦炎不理懵懂无知的曦阳,向曦雅道:“曦雅,你带阳儿一起来。等下我要教他写个字。”
曦雅领命后,命跪地俯身的女奴,重新抱起曦阳。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王后寝宫。
这天过后,曦炎对曦阳的评价,多了一个“智力低下”。
他教了曦阳半天,直至日暮天暗。依旧没教会曦阳。
无奈之下,他将任务推给曦雅。在还未发明灯烛的黑暗寝宫中,望着月光。独自盘算着灭国重塑之道。
对曦国而言,幸运的是——灭国并不是炎帝一两天可以办到的事。
而曦阳在曦雅的不懈教导下。花费两日,终于能够画出“雪”字,圆了曦炎所盼。
自此,那个一出生就引得国家政局不稳,险些灭国重塑的新生儿。有了被父母寄予的纯美名字——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