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十一)云灵羽雨
的士司机将两人送到村口。
刘源付清车费后,推了肖航四五下,他才睁开眼睛。
嘴里念叨着“到了?”、“送源源回家”、“下车”、“台阶”……这类自言自语。
晃悠悠地,将刘源牵到居住屋楼下。
松开刘源手后,肖航嘴里念叨着“的士”、“自家住址”,向村外离去。
刘源贪恋肖航掌心温度与力度,拉住肖航手腕,不让他离开。
“源源?”肖航晃悠悠地回身,断断续续地询问刘源。
刘源弱弱请求道:“航哥,今晚能不能不要回去?好不好?”
“不行!我妈妈,说了。11点,以前不到家,12点,以后,不睡觉的,都是坏孩子。”
醉醺醺的肖航,话语已经不太利索。
出口的言论,如孩童一般幼稚。
霎时唤醒刘源对肖航的过往回忆。
『没想到!
航哥你11点前必回宿舍的规矩,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没想到!
航哥你还是个听妈妈话的妈宝男。
果然男人,都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可是,这样幼稚的你,我还是爱着的呀!
航哥,为了我!
为了你的源源,今晚陪我做一次坏孩子吧!』
“航哥,就今晚,好不好!求求你了,就今晚!”
刘源泫然欲泣的苦苦哀求,似乎起了作用。
“那,我先打个电话,问问他们。”
肖航抽出手机,不看屏幕,盲点解开了锁屏密码。
正当他准备给父母打电话之际。
刘源提前抢走肖航手机,向楼上跑去。
上楼过程中,还滑动了“确认关机”图标。
『航哥,我知道我这样很卑鄙。
我知道你现在不清醒,我知道我这样做是趁人之危。
但是我是真的爱你!
你的源源很担小的!
担小到,不敢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担小到,不敢亲口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你的源源这辈子恐怕只有这一次勇气。
即使是片刻的欢愉。
就今晚,让我们成为独属于彼此的存在。
第二天,你清醒后,无论你会怎样想我,无论你愿不愿意为此负责。
我都不后悔!!!』
肖航追着刘源,晃悠悠地来到刘源家门口,意外地没有抢夺手机。
他紧紧盯着组合柜某处,呆立不动。
两行清泪,自眼角流下。
泪痕刚到颧骨,肖航突然蹲下,抱头呼痛。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吓到了刘源。
她匆匆上前安抚肖航。
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依旧收效甚微。
只能看着肖航疼得在床上抱头打滚。
就在山穷水尽之时,一声声有节奏的清脆铃声传入刘源耳中。
顺着声音循去,是挂于梳妆台一角的装饰风铃。
风铃的一根铝管,无风自动,不自然地轻触周围铝管。
单调的声音,组成一种特别旋律。
如一个人哼着什么调子一般。
在这调子中,一直冷汗连冒,直呼头痛的肖航,缓缓平静了下来。
『难道是!』
想到一种可能性,刘源从组合柜的一个杂物抽屉内,拿出洛京夜市买到的铜铎。在心中想着肖航与百绘的默契相处画面,借此找回那种特殊的心痛感。
那些“蒲公英”再次浮现眼前。
『果然如此!』
那团一直在肖航附近的“人形蒲公英”。
如今不在肖航身侧,“她”正在梳妆台边,费力地拨弄风铃。
伴随每一次风铃声响起,大片大片的“蒲公英光絮”,从“她”身上四散逃逸。
“你是肖莹莹吗?”刘源出声询问,“人形蒲公英”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听不见声音一般。
刘源上前拿走风铃,阻止她继续奏乐。再次开口询问“你是肖莹莹吗?”
“人形蒲公英”依旧没听到一般,继续尝试触碰风铃。
怎料。
“人形蒲公英”的手,在接触到刘源身体的一刹那,如杨絮遇到火焰一般,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一大片。
“人形蒲公英”吓得迅疾缩回手,身体其余部分的“蒲公英”,向缺失的部分移动,构成新的手掌。
经过这次触碰,“人形蒲公英”形状大体没变,不过整体明显小了一大圈。
“人形蒲公英”放弃风铃,在房间内四处游荡,另寻可以移动发声的物件。
『你似乎只能看见周围,听不到任何声音。
触碰活人,似乎会令你的灵魂极速消散。
你难以触碰活人,只能触碰死物。
对死物的影响也特别弱,移动风铃管这类物品,也会消散灵魂。
这些灵魂消散后,大概得不到补充。
消散太多,肯定保持不了人形。
你肯定是肖莹莹。
你都死了,还在航哥身边守护他。
你值得航哥对你如此恋恋不忘。
而我——
我……』
刘源心情沉重地跌坐在地。抱着腿靠在床边。
嘴里如谴责自己般,重复哼着“肖莹莹”刚刚奏出的简单曲调。
『航哥!对不起。
她是真的爱你的。
对不起!
你也是深爱着她的。
对不起!
可是我该怎么做?
对不起!
航哥!
我也是真的爱你的呀!』
刘源沉沦在自己复杂的心情之中。
口中哼唱的曲调,不禁停了下来。
随着曲调停止,肖航再次发出头疼欲裂的哀鸣。
肖航痛苦的呻吟声令刘源不忍。
她将复杂的心情抛在一边,凑到肖航耳边,再次哼起调子。
在刘源哼唱的曲调中,肖航神色缓缓放松。
从肖航口中,传出刘源熟悉的梦话声。
“嘤嘤、嘤嘤、嘤嘤”
如今,她清楚,肖航一直重复的梦话其实是“莹莹、莹莹、莹莹、莹莹、莹莹、莹莹……”
带着种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刘源一直哼到黎明。
望着熟睡的肖航。刘源调整好肖航睡姿,整理好床铺。
给肖航盖好被子,这才离开了房间。
顶着疲惫不堪的黑眼圈,睡眠不足的面容,万般憔悴的精神状态。
刘源得到医院开出的安眠泡腾片。
再回到屋内时,肖航依旧熟睡着。
心情复杂到无法正常入眠的刘源,喝下半杯溶解了两片安眠药的饮用水后。
以头脚相对的同床方式,躺进床铺内侧。
……
(作者:曲子是什么?
肖航:原曲是钢琴曲《洛列莱》,当年我还不太会弹,所以我与莹莹之间的这首曲调,是自己简化版的。
作者:为什么会突然头疼?
魍魉:因为波长同步的关系,醉酒后,容易被周围同频率序列物,引起共鸣,导致脑波改变。致使有关那个铎的有关记忆,从十三维云端,暂时涌入脑中,大脑一时处理失调的缘故。
雪:对了,你知道,那个铎最开始是什么吗?
作者:你三章前的“作者的话”里,不是说了吗?看灵体的呀。
雪:那只是那个铎的主要功能而已。
我要说的是。这个铎,其实原本是一把剑上的组成部分。
那把剑魍魉还记得吧?毕竟是你,前几世制作的。
魍魉:记忆中有这部分印象,剑名应该是“灵泉”,灭恶灵入黄泉之意。
是祭祀用的灵剑,用于超度恶灵,度化灵体时用的。
雪:“灵泉”只是它最初的名字而已,史书记载的剑名是“龙泉”。
作者:龙泉!“龙泉”是欧冶子造的耶!没想到那一世他是欧冶子!
确实!毕竟那个铎是春秋时期的。没想到是“龙泉”剑的一部分。
雪:不!不是你说的那柄“龙泉”。
你说的那柄“龙泉”,史书上记载的剑名叫“龙渊”,后来到唐代,避讳李渊名字,才改名“龙泉”。
我说的“龙泉”是墨冶子造的,也就是他锻造的。
不过欧冶子也有参与进来,是他收的尾。
作者:什么意思?
雪:那就是很长的一段故事了。详见《缘州奇珍异人录》
作者:那可以长话短说吗?说个梗概也行。
雪:你去问那个墨铁蛋。
作者:墨铁蛋?
魍魉:你别乱说,虽然差不多是那个意思。但是你说话能不能文雅点。用“墨冶子”来称呼。
作者:???
魍魉:墨冶子,欧冶子。其实不是名字。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墨打铁师傅,欧打铁师傅。这种意思。
你知道的那个欧冶子,名叫欧椿。她说的那个墨冶子,名叫墨崔。
作者:听你的意思,两人技术是不是差不多?
对了,雪之前说两人一起铸剑,是不是还认识?
为什么我只听过欧冶子,从不知道什么墨冶子?
魍魉:技术还是差很多的,当年椿的悟性,是崔遥不可及的。崔……
雪:你别在那感慨墨迹了,来!我跟你说。
墨冶子他们一家是为王族铸造灵器的家族。
手艺和技术当然一流。也是后来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中“墨家”的先祖。
欧冶子曾拜他父亲为师,学习他们那一脉的铸器技术。两人算是有同门之情。
对了,那边那个魍魉。你还记得墨冶子的女儿叫什么吗?
魍魉:记得母亲的祖上是姜尚那边的,所以叫墨姜。同时……
雪:好了,你个话痨可以闭嘴了,磨磨叽叽的。
这话痨总是只记得身边的事。根本不管你们大众眼中的情报。
他刚刚说的那个墨姜,倒是世人皆知的人,她后来的名字是莫邪。就是你想到的那个莫邪。
说到莫邪,就必然会提到干将。
干将是他的徒弟,也是他预定的上门女婿,看好的接班人。
铸“灵泉”剑时,干将正处于出师,外出游历的状态。那时根本没有手机这种通信手段。等干将收到消息回来,一切早已结束,所以这件事里不用提到他。
记得当年,我刚好在吴国当妃子。吴王手下不慎把历代流传下来的国器损坏。
为了赶上祭祀,吴王命墨冶子在期限内重铸灵剑。
那时世间的灵力衰竭,灵物稀缺,想完成灵剑,流行的方式,是用为铸器特殊培育的灵物或人魂祭剑注灵。(注:东方“注灵”,类似西方“附魔”。)
不过那年代根本没多少人练这种灵力。
找人重新练,也不是一年半载能达到祭器标准的。
唯二的祭剑人选是他与他的女儿。
他当年为了保护身为女儿的她,自己傻了吧唧地跳铸剑炉祭剑。
真是有够傻的!
本来,浪费点血或者截个肢。弄个徒有其表的残次品也行。
反正那时也没几个识货的。
结果他非追求什么不出假货的工匠精神。非要以身祭剑!
那么精益求精。干嘛不拖着女儿一起跳!整个更高端的作品呀!
他跳炉祭剑后。
他的好友兼助手由稽,遵守与他生前的约定。护送他女儿墨姜,也就是莫邪。到越国欧冶子那边寻求庇护。将莫邪托付给欧椿,认欧冶子作义父。
对了,这个叫由稽的好友兼助手,并不是打铁方面的。他是个剑客,只是他帮他铸剑维护,他帮他找材料的关系。
事实证明,傻子的朋友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他死后,他的助手倒是把莫邪送到欧冶子那去了,顺便让欧冶子给“灵泉”收了个尾。
结果回国献剑时,那个傻x助手反手就去刺杀吴王。
我建议他行刺前,先搞清楚刺客与狂战士的区别。
哪有先嘴炮再动手,堂堂正正去“刺杀”的?
没开无双的实力,讲什么光明正大!
另外他对用于祭祀的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那种剑能置人于死地吗?
刺杀未遂,自己死了不说,还牵连自己亲族。害得墨姜也为了避风头,改名为莫邪。
那把取名“灵泉”的剑,因伤王族之龙,被史官记录为“龙泉”。
后欧冶子为“龙渊”取名时,估计也有纪念崔最后一把作品“龙泉”的意图。
没想到,千年后“龙渊”又被人叫做“龙泉”,真是无巧不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