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龙脉真传、窥视本源
余列注视着自己诡异的肉身,心中惊叹不已。
虽然并不知道龙船道师的这一神通,究竟名之为何,但是以他的见识,也能从中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潜力。
“此等神通,能够让一条无足无手无翅的‘泥鳅’,成长为纵横恐蜥世界的狰狞龙种,当真可谓是神奇。”
余列心间思索着:“根据书上的说法,龙脉一道,其最神奇的地方,便是人人如龙。即便是一条泥鳅、一条癞皮蛇,也能通过不断的纯化血脉,跨越龙门,直至成就真龙!人之体内,世间万物生灵,都存在着龙脉,甚是神奇!”
他一边思索,一边回忆着刚才的种种感悟。
忽然间,一个极大的问题从他的心间跳了出来:
“这龙脉者,究竟是何物?
血脉乃是生灵繁衍生息之所依仗,龙脉此物为何被单独拎出来说道说道,它当真仅仅是一种强大且普遍的血脉?”
余列原先以为的便是如此,认为所谓的龙脉,只是各种血脉当中的一种。似此等强大的血脉,也还有多种,譬如那衔尾蛇血脉。
但是经过了龙船道师刚才的神通演法,他从中发现了端倪。
在刚才演法的过程中,余列是逐一的附身在了各个阶段的“龙种生灵”上,其从弱小到强大,成长变化有迹可循。
但是不论从外表,还是生活习性,各个阶段被他附体生灵,其实都截然不同,算不得是同一种。
特别是余列现在从感悟中脱离而出,又在自己的肉身上瞧见出了千百种生灵才有的特征,其绝非是一番感悟就能造就的。
毕竟龙船道师的神通法术再是强大,它也不可能隔空的施法,就让余列的肉身畸变出没有服食过的生灵特征!此种手段,仙人才有。
如此端倪若是落在寻常道吏的眼中,可能会虽然疑惑,但还是会被忽略掉。但余列不同,他乃是有宿慧的道人,可触类旁通。
顿时,一个猜想就猛地在他脑中展开:
“莫非所谓的龙脉,其实指的还是血脉,但它并非是从血脉的种类上区分的,而是因为在血脉道路上的追求,与寻常不同,以至于独立成了一条大道之路!”
根据龙船演法的提示,这条道路多半就是自主的追求血脉晋升,适者生存,天演变化,以至于跃迁和超脱旧有的性命层次!
这念头在余列的心中生出,他再看向身体上千百种其他生灵的特征,心间陡然就产生了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龙船道师不可能在他的血脉中添加上其他生灵的血脉,那么便代表着,其肉身上所显露出的这些血脉特征,乃是本就深藏在余列的血脉中的,属于老祖宗流传下来的。
这个感悟生出后,余列撤掉了对肉身的最后一点压制。
结果肉身在失去他的压制后,再次蠕动变化,虽然越发的怪异,但是当千百种生灵的特征逐一演化过后,鳞甲就褪去、毛发也减少、利爪萎缩……肉身自行的便恢复成了人身模样。
这一场肉身畸变过程,余列也仿佛是又经历了一次演法。
但这一次不再是他旁观着一条小泥鳅,看着对方成长为真正的龙种,乃是他自己的肉身,演化蜕变去掉了诸多不合适的特征,形成一具完整的人体!
恰在人体形成时,余列脑海中的那一方符文也是咔咔转动,当中传出了一道欣慰的声音:
“善!”
嗡嗡,顿时这颗符文彻底破碎。
龙船道师遗留在当中的残念出现,它低声呼啸着:
“吾之神通,名为“万化百宝变”,乃是贫道在龙脉一道上,得了真意,方才参悟而成的法术,其能以血肉演变出各种器具,无须法器,贫道自身便是法器法宝。
可惜年少不知,得之真意却以为只是小道,觉得区区血肉的演变,压根比不过仙人血脉、真龙血统,殆矣……直到后来寿元将尽,适逢仙人点化,方才知晓了吾之神通才是大道,并侥幸的将肉身彻底转变为法宝器具,才苟活至今。
适才的幻景,就是贫道一生的大道感悟,种种龙脉变迁也已赋予其中。切记,龙脉一道绝非是单纯的精进血脉那般简单。此乃仙人之训,也是本道终生之遗憾,望汝好自为之。”
这样一番说法,虽然和余列所猜想的并不完全一样,但是内中的道理,却是一模一样!
余列顿时心神激动:“果然,龙脉绝非只是一强大的血脉那般简单!它更多的是代表着在血脉方面的追求,其乃是血肉之道,是道人以自我之意志,控制着血肉往某一方向演变而去!”
末了,那龙船道师的残念长吟:
“我哀世人,不识真龙。
欲得长生种,莫向他物求。”
言罢,其残念彻底的破碎,消失了余列的脑海中,并引动余列的道箓微动,将之存在痕迹干干净净的抹去。
余列则是心神激动,头脑空明,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大欢喜。
他咀嚼中龙船道师口中的吟咏,顿觉自己堪破了龙脉筑基的真意,其直接以此作为自己的筑基“道理”,也是可以的!
“难怪老道师说,本命法术代表的就是我之‘道理’。
根据典籍中所说的,当今的仙道修行,法力功法都尚在其次,最重要的乃是能够辅助修炼的修真技艺,其不仅进能够讨生活,更是代表了道人参悟天地的途径和手段!”
余列口中喃喃这:
“龙船老道师以龙脉筑基,又堪破了血肉演变之妙,形成神通,其该当有成仙化龙之资啊!当真是可惜。”
好在对方虽然没能成仙,但是也借着神通,临终前将自身的血肉彻底演变成了死物,如此倒也规避了血肉生灵速死的规律。
良久。
余列回过神来,他伸手一唤,皮书忽然出现在了手中。
其目光炯炯的盯着皮书,脑中念头更加的纷乱。
话说龙船道师的神通能以自身的血肉,演变成各种器物,无须法器兵械,其自身就能变化。
而余列的皮书,也能让他披上妖物的皮囊,从内而外的模仿化身为妖物。
此两者,不管是从效果上,还是内在的道理,都是极为相似的。特别是余列现如今也修行了龙脉,他若是将自己的本命法术往龙船道师的神通上靠一靠,其不仅仅筑基稳了,结丹当是也稳妥了!
结丹的诱惑放在眼前,余列的呼吸都紊乱。
开辟紫府还只是个长生的念想,但龙船道师的“万化百宝变”,可就是实打实的长生道路了。
有龙船道师珠玉在前,余列只要丹成,事后即便没能成仙,他当是也能如龙船一般,继续苟活上几千年,寿命远远超过寻常的丹成道师。
不过心动了片刻,余列立刻就将这个念头压下了。
他皱着眉头,低声告诫着自己:
“学者生,似者死。
虽然我之本命法术,极其类似于龙船道师的神通,好似天与我如此一良师,地与它一个传人般。但龙船道师毕竟没能成仙,其道理虽好,却还有诸多未尽之处。”
余列顶多能学习对方将血肉演化为法器兵械的手段,而绝不能彻底的靠过去,放弃掉自己的本命法术。
特别是在理解了“龙脉”一道究竟是何种道脉后,余列的脑中也是几乎立刻的,就想到了一条更加适合自己,且前景广阔的道路!
嗡嗡!
余列一摊开皮书,书中的已经被他炼化诸多妖物,立刻就在皮书中活灵活现,他随时就能从中抽出一张皮纸,盗用被炼化妖物的皮囊,模仿对方。
话说他的模仿可是和寻常的画皮模仿不同,其乃是从内到外,骨骼和血肉都会出现变化,除非有人细细的将他切成臊子,才可能发现他和妖物的不同
此等模仿已经不能叫做模仿,而应该叫做“化生”。
内里道理就好似龙船道师的神通一般,都是将自身的血肉重组,以此模仿他物,变化形态。
而余列的本命皮书,就是在炼化了妖物后,妖物躯体的构造信息记录在妖皮上,需要用时,他取用妖皮,披在身上,便能促使他自身的皮膜和血肉变化成妖躯。
余列梳理着自己的皮书法术,目中一时无比的感慨:
“本命皮书的原理,居然乃是这般。难怪非得如我这般,用自己的皮膜血肉锻造皮书,又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才能生出此等奇妙的法术。”
这些年以来,余列虽然都是在修炼真气,没怎么修炼法术,仿佛是将本命法术遗忘掉了似的。
但实际上,他不管是在道宫外还是道宫中,抑或是如今来到了白巢,都是对本命法术做过诸多探究。只不过虽有所得,但毕竟不多,见识也短浅,才没有将本命法术彻底探查得清楚。
如今得到了龙船道师的传法提点,他总算是真个明白了。
余列目中的感慨之色久久不散,他以手抚着皮书,暗道:
“皮书中的每一页皮纸,根据我前世的道理,其或许应该叫做‘图谱’——妖物躯体构造之图谱,才更加合适!”
一页页皮书本身,仅仅是炼化妖物后,其是记载着躯体构造的信息载体,方便取用罢了。
也正因此,当余列将某种妖躯变化修炼到大成,妖物的信息深入皮书中以后,他无须唤出皮书,只需心念一动,肉身即可变化,且变化的更加真实。
这种变化大成的情况,就好似他的体内先天就拥有妖躯的构造信息,祖上曾演化经历过这类妖躯。
而余列所想的修行道路,便是他可以收集世间千种万种生灵的信息,一一纳入皮书中,主动的去堪破血脉奥秘。
在弱小时,他可以伪装行事,和妖物厮混一团;等到强大后,则可以从对方的血脉源头,炼制各种针对性的毒药,专杀专克。
这些无穷各色的生灵信息,不仅能为余列的血脉钻研作为参考,还能成为他主动调整自身血脉的素材。
余列心潮澎湃,暗道:
“龙船道师仅仅是以自身的血肉去模仿一些器具,而我则是从血脉本源出发,可以针对性的克制敌人、更改自身,单从道理上看,我之‘神通’,已然是高过它一头,更加符合‘龙脉’真意!”
踌躇满志着,他颇是想要现在开始钻研。
但是等他好不容易的压制杂念,取出自身的血液、妖物的血液,以及一张皮纸,打算进行钻研时,第一步就拦住了他。
那便是他虽然知道一滴血液、一块血肉中,就蕴含着躯体所有的血脉本源,并且他炼制的皮纸,都已经是将之临摹而成了。
可他毕竟还只是道吏,神识孱弱,无法探究到血脉本源所在的细微层面,更别说去参悟其中的信息了。
余列还怀疑,即便是筑基或金丹道师的神识,其也是无法用神识去分析血脉本源。
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真要是想要探究血脉本源,还得用眼睛去看!
在“眼睛”上面做文章,余列有着前世的见闻当辅助,又恰好修炼过一方瞳术。
只见他一摸自己的额间,当中那条红痕迹就蠕动,一颗狰狞的肉眼睁开,眼珠子乱动。
这正是余列修炼过的额间目法术,它极大的增加道人目力,特别是对细微之处的感知。
余列端坐着,他一边运用法术,一边取过一方琉璃片,将自己的血液涂抹在上面,然后便将琉璃片往靠向额间肉眼,紧紧的贴合。
很快的,其额间目蠕动,瞳孔不断的骤缩、骤缩……
等瞳孔缩到了比针尖还要小上万千倍的地步,他目中有各种血肉微粒出现,微粒中还出现了鸡子一般的肉丸,正是血肉微粒的核心。
余列对此还是不甚满意,他继续消耗真气,压榨着额间目,不惜废掉此目,也要往那微粒核心中看看。
终于,他的目光穿透了微粒核,在当中瞧见了一对对有规律的线条,或直或弯。而这些线条中,有部分线条的末端,就像马尾般散乱毛糙,微露端倪。
那点端倪之样,如蛇似龙,正盘旋而动。
余列瞧见此物,脑中一时间轰鸣,惊愕道:
“此物……龙脉?”